優越肩線撐起肅穆的黑衣,裏麵依舊是很熟悉的擺設。沉冷的房間,隻有一盞刺眼的白熾燈,卷發女人就垂著頭待在那兒,腕上的鐐銬冰冷。


    喻緋坐下,身子往後一靠,隨後無比囂張而懶散的交疊長腿,警官帽簷下,那雙漂亮的眼睛微微眯了眯,纖纖十指緩緩交扣,她輕輕抬了抬下巴,語氣平靜的張唇:“……程泛圓。”


    後者抬起眸。


    即便是穿著象征罪犯的橙色馬甲,這人的臉上也不見絲毫挫敗,相反,她微微一笑:“喻警官,能給我一杯水麽。”


    指尖放緩輕晃,手銬嘩啦輕響。


    這也並不是什麽過分的要求,但喻緋沒動,隻是落在她的視線愈發幽深。


    喻緋在觀察她的動作和表情……雖然對方的微笑非常漂亮,與程舟律有三分像,但她沒他那麽坦蕩,更沒他甜。


    程舟律隻衝她彎一彎唇角,她心都要化了。


    顏狗的卑微。


    不過再返迴來看程泛圓,就發現這人多多少少有點笑裏藏刀的意思。


    在明明已經有一杯水的情況下還找她要水,若是那些不了解她的警官可能就真的給她倒水去了,但喻緋了解她,不僅如此,她幾乎能稱得上是掌握了一切,運籌帷幄。


    程泛圓對報複程舟律這件事幾乎達到了偏執的程度,可計劃被打斷,她不可能善罷甘休。


    她依舊想拖她下水。


    這樣一想,再聯想方才她莫名其妙的行為,她的意圖就非常明顯了。


    喻緋氣定神閑:“程小姐想要我的指紋,又想怎麽陷害我?嗯……讓我想想,獄中自殺怎麽樣?然後檢驗發現,兇器上有且隻有我一個人的指紋,於是我被逮捕,程舟律被再次拋下受折磨,最後徹底變成另一種樣子……”


    一語中的。


    帶著鐐銬的女人明顯怔了一下,不過幾秒就恢複了往常,就這麽再次被人戳穿,她如今竟有一種放鬆的感覺。


    “喻警官,”程泛圓緩緩歎出一口氣,“……你隻猜對了一半兒。”


    “三年前李文輝的那樁案子……”她頓了頓,“我想讓您幫我重新調查,瞞著舟律。”


    麵前的女人就像是個拿了劇本的導演,在她的注視下,罪惡似乎無處可遁。


    她聰明,所以她想讓她幫忙求個真相。


    陷害她隻是後招……如果喻緋拒絕幫忙的話。


    她是個很漂亮很深不可測的警官,那天晚上她強勢而痞氣的穿著黑衣,執著槍時身上沒有一絲正氣,冰冷邪意彌散,像是個隨時會扣下扳機要你命的惡魔。


    現在卻一身警服肅穆。


    相比這世界上明確站隊的任何人,她似乎才是真正的亦正亦邪,她就站在罪孽與光明的交匯處,吃著棒棒糖。


    “認清你現在的身份,被扣押在警局的0419案殺人犯,”喻緋皙白指節微屈,輕輕叩響桌麵,“舟律是你能叫的麽?你得叫他程顧問。”


    程泛圓隻是微笑。


    安靜片刻後,她才重新開口。


    “喻警官,這樁案子您接麽?”


    喻緋覺得這人有病:“你在搞笑嗎,剛才你還想害我,現在轉頭就讓我幫忙?”


    程舟律忍著沒一槍崩了她就已經算是他善良過頭了,到底還是有點血緣關係,他不願意趕盡殺絕,但喻緋不一樣。


    “這是鐵案,證據鏈都非常齊全,我並不覺得還有什麽可疑的地方。”


    “……”


    “ok。”程泛圓也大概摸清了她的性子,吃軟不吃硬,求她幫忙得慢慢來……“喻警官,那我們今天不談案子,談談舟律吧,行麽?”


    “談可以,其他的,我勸你早日斷了這個念想。”


    喻緋是鐵了心不讓他倆見麵,一麵都不可能。直到現在,程舟律的原結局都還在她腦海裏,筆直漂亮的青年安靜的靠在監獄牆角,漂亮的脖頸線條血跡蜿蜒。


    他直到死的那天都還是孤身一人。


    而現在,她迴到過去,親手抓住了這一切的幕後黑手,此刻她就坐在她麵前,談著程舟律的過去。


    她說,十幾歲那年他們家破產,程舟律和她被分開,那段時間她隻能住在破出租屋裏,門口天天都有拿著斧頭來追債的人。


    她不知道程舟律過的是什麽日子,但突然有一天,他迴來了,還了所有的債。


    沒人知道這錢他是怎麽掙得。


    從程泛圓的語氣裏,聽不出對程舟律的任何心疼和擔心。喻緋舔了舔牙尖,麵上倒也依舊不顯山露水:“……所以他用他的命救了你,你反過來要他死?”


    “喻警官不也一樣麽。”


    程泛圓微微一笑:“為了抓到我,你利用他;他那麽笨拙小心的試探你,靠近你,遷就你,你還不是玩弄他?”


    “看著他為你委屈的感覺怎麽樣,爽麽?”


    喻緋“嘶”了一聲。


    不提倒還好,一提她就想起對方委屈巴巴的樣子。泛紅的眼尾,嫣紅的唇瓣……女生沉默了一下,才誠實的擠出幾個字:“感覺麽……可口。”


    不過這女人在警局裏果然啥也不知道。


    不然也不會天真的認為這樣就能刺激她。


    喻緋忽然懶得跟她在這裏消磨時間:“行了,問點別的吧,你不想知道我是怎麽鎖定你的麽?”


    戳到點上了。


    於是程泛圓點了點頭:“那我洗耳恭聽?”


    在監獄這麽多天,她思考了這麽久,這始終是她想不明白的一個問題。與其獨自糾結思索,倒不如直接讓對方解惑……


    但喻緋不是個問什麽就答什麽的性子。


    就連問題都沒有任何驚喜感,她徹底沒了跟這個連環殺人案兇手接著磨下去的耐心,修長身子站起來,纖白指尖輕輕理了理平整的衣角。


    “原因麽?很簡單。”


    她的指尖握住冰冷的審訊室扶手。


    “你太蠢了。”


    **


    去了一趟審訊室,浪費了半個小時的時間,她倒是隻記得程泛圓說的那些關於程舟律少年時期的部分經曆,別的什麽有用的都沒有。


    喔。


    可能程泛圓還沒放棄搞她的這件事也算有點價值。


    她迴到辦公室的時候,程舟律已經到了好一會兒了,此刻他安靜的坐在她的位置上,修長漂亮的指尖平穩翻動文件夾裏的每一頁紙。


    裏麵都是些案件資料。


    喻緋邁步進來,程舟律抬起漂亮的眼睫。


    他勾出溫和柔軟的笑容,衝她張開雙臂:“緋緋。”


    逆著光,喻緋看著對方,心忽然就軟的一塌糊塗。


    “看到我怎麽不驚訝?”貌美的警官伸手,揉了揉程舟律的臉,“我穿著警服耶,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小舟律?”


    “嗯……”程舟律眨眨眼睛,乖乖的環著她腰。喻緋的指尖從側臉摸到他的唇角,她惡劣的將這裏用指腹蹭出微紅。


    他安靜的受著,沒有半點反抗。


    “意味著你可以光明正大的在這裏色我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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