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潭市公安局內。


    這是程泛圓在監禁室待著的第三天。


    整個房間隻有一扇窗,鐵質的欄杆嵌在門裏,這裏靜的可怕,也空的可怕,慘白的燈光從唯一的窗口探進來,裏麵的人卻漠然,眉眼與程舟律有三分像。


    她已經被接連審了好幾天。


    一開始程泛圓並不認罪,甚至在審訊室挑釁的反問警方,可當對方將一條條所有指向她的證據都擺在她麵前時,她就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畢竟這些事情都是她幹的,在鐵證麵前,她也沒辦法再強行辯解些什麽了。


    在程泛圓坐在那間私有心理診所時,她可以在幕後計劃指使一切,可以運籌帷幄,實施完美的犯罪,可她現在坐在肅穆的市公安局裏,手腳都被撩拷束縛,她所做的一切都成了罪責。


    她看不見天空。


    這裏更沒有一絲能讓她覺得溫暖的光。


    程泛圓垂下眼睫毛,眼睛與程舟律如出一轍的漂亮,那雙沉默的瞳孔裏此刻隻剩下無力的蒼白,撲麵而來的絕望感幾乎要將她整個淹沒……


    冰冷的金屬始終銬在她的手腕上,一動便嘩啦嘩啦響,女人的視線模糊一瞬,她記得清,上一次這麽絕望的時候,還是三年前。


    三年前,法庭上,李文輝被判定死刑的時候。


    她不明白為什麽一向善良溫柔的男生會站在嚴肅莊重的法庭上,被手足撩拷束縛他的自由,那一刻他低著頭,檢察官列舉了出所有指向他的證據——兇器,指紋,購買兇器的小票,他身上那些受害人的血跡,以及還沒來得及拿走的贓物。


    這是一樁鐵案。


    可程泛圓難以置信。


    這簡直是天方夜譚——李文輝善良而努力,他現在的一切都是他一點一點靠自己得來的,他對生活積極樂觀,光明的前途在向他招手……絕不會做自毀前途的事情。


    她覺得這樁案子一定有疑點,隻是他們沒發現。


    李文輝一定不會是兇手。


    至少她相信。


    所以她鬧,她求法院給他最公正的判決,她用程舟律的性命做威脅,她把刀橫在他的脖頸上……雖然兩姐弟同父異母,關係也沒有普通姐弟那麽好,但她本意沒想傷他。


    李文輝是她的全世界,他陪她走過了所有艱難時期——十幾歲時父母相繼離世,隨後公司破產,追債的人拿著斧頭守在破出租屋外麵……


    這些程舟律經沒經曆過她不知道。


    程泛圓隻記得那段時間隻有李文輝不離不棄的陪在她身邊,她了解他所有的樣子,所以她斷定他不會做這種事情。


    可法庭並沒有理會她。


    李文輝依舊被判了死刑。


    光沒有了,她幾乎是瞬間就想起來那個親手把他抓進去的罪魁禍首——她的弟弟,程舟律。


    恨意滔天而來。


    她幾乎是瞬間生起殺了他的念頭。


    可到底是舍不得,於是從李文輝徹底離開她的那一天起,她就發誓,這輩子,一定要讓程舟律嚐嚐這種痛苦。


    她要他痛。


    要他永世不得翻身。


    “警官!”


    清早沉默良久,程泛圓忽然透過門上的小窗開始叫喊。


    “我要見喻緋……我要見喻警官……我要見她!”


    **


    喻緋一大清早就來警局報到了。


    程舟律還沒來,她一個人提前過來走完了所有麵試流程,然後打算卡在程舟律到這兒的點兒,讓他成為第一個看見自己穿警服的人。


    辦公室裏,鏡子前。


    喻緋滿意的看著筆挺而肅穆的喻·正式警官,指尖輕輕托著帽簷,女生的襯衣幹淨雪白,警服披在肩上,小卷發隻簡單紮成了低馬尾,於是青春氣息減半,懶散成熟的魅力略微彌散。


    “喻姐——”


    還是那個小警員再一次推開了辦公室的門。說是監禁室那邊傳來消息,0419連環殺人案的作案人要求見喻緋一麵。


    推開門時。


    小警員不知道喻緋今天是過來應聘入職的,所以在看見一貫不正經的女生此時忽然穿了一整套警服時,他還呆怔怔的眨了眨眼睛。


    “喻姐,你在偷穿、偷穿程顧問的衣服嗎……”


    喻緋:“醒醒,這是我自己的。”


    好家夥。


    本來想把第一次留給程舟律看,沒想到被這家夥陰差陽錯的捷足先登了。


    驚喜破滅,喻緋攥緊了拳頭,很想一拳把這人打出去。


    不過她現在已經是人民警察了。


    身為人民警察,不能隨便動手,不然容易被直接拷起來。


    於是她忍耐了一會兒。


    然後還是忍不住,用屈起的指節輕輕敲了敲對方的頭,不太耐煩:“……別扯別的,你來找我有什麽事?”


    小警員捂住腦袋:“0419……”隨後忽然打了個冷顫,“見你。”


    0419案的罪犯要見你。


    “……”


    喻緋聽懂了。


    萬萬沒想到她正式入職後要見的第一個犯人來的這麽快,她雖然無語,但也不能不去。


    往前走了兩步。


    她忽然低頭看了眼腕上的表。


    程舟律應該要到了。


    想了一下,喻緋還是重新折迴去,走到了方才那位小警員的麵前,平靜的敲了敲他的桌子。


    “……我去見0419的事,你別跟程舟律說,聽見沒?”她停了一下,隨後又慢慢補充一句,“你也別讓程舟律去見她,問就說罪犯已經被壓去檢察院了。”


    按照隊裏的規矩,此案件涉及到程舟律,他本就理應避開不參與,再說這次的兇手還是他姐姐……她怕他再去見麵心裏難受。


    不過程泛圓見她幹什麽?


    那天晚上,難道還有什麽問題沒說麽?


    “……”


    “……”


    審訊室。


    這樁案子對於喻緋來說自然沒有什麽疑點,可對於程泛圓來說,她有太多的疑惑未解。


    喻緋盯上她,似乎比她預料中要早的多。


    可在此之前,她甚至沒有在現場留下一丁點兒可以瞬間明晰她身份的線索,更何況她與被害人之間毫無關係,按理說就算排查社會關係也不會排到自己的身上。


    可她就是很準確的盯上了她。


    不然不會在那天晚上輕而易舉的猜出她的真實作案動機,更不會準確的說出她和程舟律的關係。


    “哢噠”


    一聲輕微脆響。


    貌美的警官推開門,表情平靜的邁步走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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