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淩如同入魔一樣衝向丁信,其他人也連忙跟了上去。對於淩此時的狀態,吳道等人並不意外,他們知道華夏在淩心中的地位。雖然在場的修者都是華夏中人,但若相比於其他人,淩更加在乎華夏的安危和名譽。也正因為如此,在萬靈星域來襲之時,淩才不顧兇險,擒皇甫,戰聖子,將生死置之度外。現在聽到丁信說華夏不過是竊取了異域的機緣,讓淩有些難以接受。


    其實淩距離丁信不過三丈左右的距離,但是當他衝向丁信的時候,所有人都感覺到了淩的異常。因為此時的淩每走一步,大地都在不停震顫,雖然淩的雙腳落在大地上時並沒有發出任何聲響,不過那雙腳的律動卻好像無聲的驚雷一般擊打在眾人的心田之上。與此同時,天上的皓月和烈日也隨著淩的步伐忽明忽暗,好像在這天地間淩便是那至高無上的主宰者一般。而之前想要和淩一同迎戰丁信的修者則在向前奔行了兩步以後,不得已停住了腳步。他們越靠近淩,就會發覺體內的氣血翻滾的越加強烈,越加的心神不寧,甚至他們的心髒在跟隨著淩的腳步同時跳動,隨時有著崩裂的危險。雖然人們都知道淩此時並沒有針對他們,可眾人依舊不敢冒險。一來淩的狀態很特別,二來他們認為此刻已經不需要他們出手相助了。


    “這是......通神境!”望著淩仿佛世間霸者一樣的背影,吳道沉思良久,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麽一樣,驚唿道。吳道遍習百家所長,經驗無比豐富,看到淩此時的狀態,他終於若有所悟。


    此時的淩氣息平穩,神色坦然,其舉手投足之間揮灑著難以言喻的道韻。正常人一刻鍾大約唿吸二百七十次左右,而此刻淩一刻鍾卻隻唿吸了八十一次,他唿吸的頻率十分緩慢,甚至讓眾人一度以為他陷入了沉眠。淩唿吸的聲音很輕,十分微弱,可是那微弱的聲響在傳到眾人耳中的時候卻好像驚雷一般沉重浩蕩。天地間的靈氣隨著淩的唿吸朝著陣中瘋狂湧入,透過淩的毛孔滲進皮膚,遊走在他的五髒六腑之間,奇經八脈之中。而他此時的這種境界十分玄妙,縱然現在身處陣中,對麵還有至尊境強者虎視眈眈,但淩卻好像絲毫無覺一般,心如止水,波瀾不驚。


    通神境屬於修行路上的一種特殊境界,與修為無關,進入此種境界後淩的修為也不會有絲毫的增長,但是他對天地大道的感悟卻會更上一層樓。修者修行的本質就是逐漸貼近天地大道,與這方天地相合,與紅塵中的道痕相合,最終達到天人合一的境界。雖然天人合一隻是存在於傳說中的終極彼岸,但每個人都會盡力朝著那處彼岸接近,每接近一分,修者的靈識、覺悟、修為都會成倍數愈加深厚。在這方天地中有著天道意誌的痕跡,而通神境就是臨摹天地間的道痕,從小我,到無我,再到真我的過程。一個人能否進入通神境與個人的天賦無關,與其修行的功法無關,那是一種完全無跡可尋的機緣,哪怕有些人窮其一生之力,即便破入仙境,也不見得能夠進入通神境,而有些人雖然修為低微,卻也能夠駐足於此。


    通神境看似虛無縹緲,但卻是所有人都夢寐以求的追尋之境。


    淩在年幼時與巴蛇後裔交手,曾經進入過這種玄妙的境界,讓他受益無窮,沒想到今日在機緣巧合之下竟然再次進入了通神境,這等福緣,足以令天下修者望洋興歎。


    在淩剛剛進入通神境的時候,步伐還顯得有些淩亂,無數微塵在其腳下升騰,化作清沙雲霧,圍繞著淩不停旋轉。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淩的步履越發的自然,那行雲流水般的閑庭信步好似在湖麵上翩翩起舞,於潮濕的地麵上泛起漣漪。眾人以神識清晰地看到,在淩漫步的瞬間,其腳底閃過淡淡的光華,羅襪生塵,步底飄花,如雲、如霧、如風、如電,空靈如雪,不念往生。


    隨著淩的接近,丁信感覺自己的氣血不停翻湧,心髒劇烈跳動,靈力在體內震蕩,甚至隨時都有爆體而亡的可能。這種令人心悸的感覺使得丁信不由得握緊了雙拳,他知道,如果再這麽下去,他肯定會被淩那股主宰一切的無敵氣勢碾壓,不戰而亡。丁信雖然沒有進入過這種玄妙的境界,卻也看出了淩已經進入了通神境,他知道如果現在不能阻止淩,那他今天必然會血濺當場。丁信遙望著緩步逼來的少年,眼中的神色瞬息萬變,他身為堂堂至尊境的紅塵仙,本想在華夏大展拳腳,立下赫赫威名。卻不曾預料到今天的第一戰就遇到如此強勁的對手,而且對方隻有破妄境。


    “既然我現在不是你的對手,那我就先將你身邊的人一一斬殺,看你還能否泰然處之!”丁信沉思良久,終於承認自己不敵淩。但他又不想被淩戰敗,便想打斷淩的節奏,對淩身邊的修者下手。雖然淩此時已經神誌不清,但是那具被天道操控的軀體足以瞬間秒殺丁信。而此刻的丁信卻是有苦難言,若不順從淩的律動,他則心緒不寧,無法集中精力。但若跟隨淩的節奏,那他也會被淩牽製,最終變成砧板之肉,任淩宰割。萬般無奈之下,丁信隻好放棄了淩,避其鋒芒,繼而將目標轉向和淩同行的修者。他奈何不了淩,但是其他人也絕不是自己的對手。


    丁信說完,緊咬牙關,猛然衝向遊龍等人。對於丁信來說,他身為至尊境的修者,對方除了淩之外,其他人都在破妄境和問心境上下,根本無法與自己抗衡。他此行之前曾特意打探過淩的性格,知道此人極重情義,如果能夠將他身邊的修者擊潰,勢必會擾亂淩的心神,逼迫他從那種奇妙的通神境中蘇醒過來。而淩若是退出了通神境,也就是丁信出手的最好時機。


    見丁信衝來,遊龍等人紛紛抽出武器,嚴陣以待,他們不是淩,根本沒有足夠的實力與丁信抗衡。他們所能做的,隻有盡力與丁信周旋,不讓淩分心。不過,他們還是低估了丁信的修為。


    丁信雖然被壓製在了困龍境,但也是虛無境巔峰的強者,當他全速衝來的時候,遊龍等人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就連修為最高的吳道,也僅僅能夠擋住丁信的一擊而已。吳道手中的拂塵經過他靈力的灌入,變得筆直如鋼針,


    與丁信的長劍相接,爆發出一團刺目的光暈。拂塵的長尾被長劍斬斷了數根,吳道也被拂塵上麵傳來的巨大力道擊退數步,才勉強穩住了身形。


    見吳道被逼退,丁信去勢不減,他揚起長劍,斬向吳道的頭顱。在這群人中,吳道的修為最高,如果將其擊殺,相當於斷了這群人的虎牙,讓他們心生膽怯,無心戀戰。


    吳道見丁信來勢洶洶,不敢硬抗,隻見他旋轉身形,三顆落陣石分別打入身前的大地之中。陣石落地之時,霎時間風雷大作,三道光束衝天而起,相互交織,形成一堵光牆,將丁信擋在了光牆之外。


    原以為丁信被光幕所擋,應該不會強行襲擊他們了。但是吳道顯然沒有料到丁信的狡猾,丁信看似要擊殺吳道,卻在光幕升起的瞬間調轉身形,斬向吳道身側的黃晟通。對於丁信而言,這裏的所有人都是他的目標,而他之前衝向吳道也隻是試探性的。如果能夠一擊必殺再好不過,如果被對方僥幸逃脫,那他也會將利刃斬向其他的修者。反正他們都要死,誰做第一個亡魂無所謂。


    丁信的速度快到極致,讓黃晟通沒有時間做出任何反應。眼看丁信的長劍即將割中黃晟通的頭顱,黃晟通臉色大變,但他想要躲避已然來不及了。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緊要關頭,黃晟通身邊突然伸來一隻白皙的左手,將黃晟通拉到一邊,硬生生從死神的鐮刀下救出了九死一生的黃晟通。而伸出手的那名修者,正是黃晟通一直排斥的多情公子,慕容長風。


    看到黃晟通躲過一劫,丁信被徹底激怒了。他厲吼一聲,將長劍自下而上挑起,劃向慕容長風的後背。慕容長風一心隻想解救黃晟通,卻將自己的後背完全暴露在丁信的麵前。隻聽到“刺啦”一聲脆響,慕容長風的衣衫被丁信劃破,與此同時,長劍自他的後腰刺入,一直挑到慕容長風的後背處。隨著長劍的冷光閃爍,一道鮮血凝結成的血柱噴灑而出,浸染蒼穹。


    “慕容長風!”看到慕容長風為救自己而深受重傷,黃晟通怒吼一聲,扶住慕容長風的雙臂,咬牙喝道。


    “沒事,隻是皮外傷而已!”看到黃晟通關切中夾雜著自責的神色,慕容長風咬了咬牙,擠出一絲牽強的微笑,輕聲說道。雖然他在微笑,但是那笑容中的痛苦卻是掩藏不住的。


    “唉,一直以來被黃施主所不齒的多情閣傳人竟然能夠在他九死一生之際挺身相救,摒棄了門戶間的成見,真是讓人沒有想到啊!”釋塵望著黃晟通和慕容長風的身影,輕聲歎道。


    “正邪隨風去,一笑泯恩仇。也許就像慕容長風所說的那樣,人生而不易,是正是邪真的有那麽重要嗎?”吳道長歎一聲,搖頭說道。


    聽見吳道的話,所有人的眼中都閃爍著複雜的神色,陷入了沉思。正或者邪指的難道是門派嗎?也許人們爭論數千萬年的問題今天在眾人心中都有了清晰的答案。正與邪和門派無關,而真正區分正邪的往往不是世人所看到的他人尊敬或者厭棄的門派,而是人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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