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輩淩瑀見過道一前輩,不知前輩差我前來,有什麽事?”淩瑀見道一出現在門口,連忙雙手抱拳,對道一施禮,恭敬地問道。


    “是小瑀啊,我剛才聽見腳步聲,打開門才發現是你。來吧,進來說。”道一看到門外的淩瑀,微微一笑,輕聲說道。看道一的神色,似乎對淩瑀的到來毫不意外。


    道一仍舊是那副打扮,瘦小的身軀披著一件寬鬆的外套。他精神矍鑠,須發皆白,看起來仙風道骨,很難想象這是一位不懂修行的老頭。


    “小瑀啊,我在藏經樓打掃已經有數百年了。當初來到這裏是因為上一代院長的極力邀請,盛情之下,我也不好拒絕,就跟他來到了神武學院。院長他可憐我這個老家夥,看我無依無靠,便收留了我。而我就在這裏打掃藏經樓,一晃就過去了數百年。”道一眼中閃過一絲追憶,輕聲說道。


    “當初我和他相識真的是一場緣分,那時的他意氣風發,修為強絕,縱觀整個華夏,能與之比肩者不過五指之數。可誰又能想到,他也有窘迫的時候。當時我正在西漠的一間酒樓中喝酒,他就坐在我的對麵,等到結賬的時候才發現,他竟然沒帶錢袋。於是,我請他喝酒,跟他天南海北的聊著,沒想到,這老家夥的性格和我一樣,看似外表穩重,實則有著一顆不安分的心。我們二人越聊越投機,最後他對我坦誠相待,告訴我他乃是神武學院的院長。我雖然不懂修行,但是對於名聲在外的神武學院,我還是有所耳聞的。吃完了飯,他就直言要帶我迴來。可是我一個人自由散漫慣了,便拒絕了他。沒想到這老家夥非但沒有放棄,反而變本加厲的央求,蠱惑我。萬般無奈之下,我就跟他迴到了這裏,白雲蒼狗,恍然間如同做了一個夢,醒來就已經是現在了。”


    道一將渾濁的目光掃向天際,眼底閃爍著異樣的光芒,淩瑀知道,那是一種懷念,一種追憶。一種摯友離去,留他獨自在人間生活的苦悶。


    “其實,他在人間的時候,是我這輩子最快樂的時光。我一生無妻無子,無依無靠,而他,就像是我的親人一樣,可以讓我敞開心扉的說話,無所顧忌的活著。當然了,他在修行路上有什麽不順心的事也會跟我說,雖然他所說的修為我都不懂,但是我能從他的話語中體會到這條路的艱難。當他即將破入仙人境的前一個晚上,他找到我,讓我替他保管一樣東西,他說這件東西要送給後世的有緣人。他還說,這件東西千萬不能被其他人看到,縱然是後代神武學院的院長也不行。因為這件東西事關重大,如果被外人知曉,必然會掀起華夏的一場腥風血雨......”


    道一轉身打開一個上鎖的櫃子,從裏麵取出一件包裹放在淩瑀麵前,繼續說道:“其實當我最初看到你的時候就覺得跟你很有緣,後來我又無意中看見你所施展的身法,便知道你就是那個有緣人。這包裹裏麵的東西是一本身法秘籍,應該和你所修行的功法同宗同源。那老家夥將這本秘籍交給我的時候就對我萬般叮囑,如果後世有人能夠施展出與他身法相近的功法,並且那人品行兼備,心有正氣的話,就可以將這本秘籍傳給他。”


    “身法?”聽到道一的話,淩瑀驀然一驚。他的身法乃是當初在龍骨腹地的時候由神龍傳授給他的,而且《聖龍渡》脫胎於《古武體術》,當世之人極難見到。聽道一話裏的意思,似乎神武學院的上代院長修行過《古武體術》中的身法,否則,他不會對道一這般叮囑。


    淩瑀接過道一手中的包裹,輕輕打開,當他看到那一本泛黃的古籍上寫著的三個大字時,如同見鬼一般呆愣在了原地。因為那三個字是:聖龍渡!


    “怎麽會這樣?這不可能!”淩瑀望著那三個字跡已經有些模糊的古體篆字,雙手輕微地顫抖著。他眉頭緊皺,一邊搖頭,一邊不可思議地說道。


    當初在龍骨腹地那片被煉化的星空中,神龍說得很清楚,聖龍渡本是他根據《古武體術》的身法殘章自創出來的,世間無人能夠施展。難道當初他看過《古武體術》的身法原本嗎?否則怎麽會將自創的功法和原本的功法取同樣的名字!可是,如果他看過原本,那他為何又對自己說隻看過殘章呢?


    “小瑀,你說什麽不可能?我聽上代院長說這本《聖龍渡》是世間孤本,難道你之前見到過?”道一對淩瑀的表現十分不解,便開口詢問道。


    淩瑀搖了搖頭,並未言語。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隻有打開這本古籍才能知曉了。他深吸一口氣,壓製住內心的興奮與不安,輕輕地翻開《聖龍渡》。當古籍打開的一瞬間,一股清凜的書香撲鼻而來。在古籍的扉頁上寫著這樣兩段話:古武體術,本是世間功法的終極,若天地間能有與之抗衡者,唯有《太陽真經》和《太陰真經》。不過太陰、太陽二位聖帝早已雲遊天外,不複蹤跡,而那兩本驚世功法也自然不知所蹤。唯今天下,古武稱尊,若後世人得到《古武體術》,望善加利用,造福百姓。切不可依仗古武體術為兇為惡,禍亂人間。否則,必會因為功法所蘊含之正氣而喪失心智,永墮魔道。


    聖龍渡,共有三重。一重渡草木,修至極盡者,人間再無山峰可阻。二重馭人間,修至極盡者,可上達九天,下至幽冥,華夏各處無所不至。三重戲神佛,仙界異域,萬靈星係,再無人可擋。龍遊萬裏,咫尺天涯。不過聖龍渡若修至化境,乃是世間第一玄妙身法,非有雄渾內力切不可急於求成。


    看到扉頁上的兩段話,淩瑀心中震驚到無以複加,這兩段話與神龍所言幾乎一致,尤其是第二段話,根本就是神龍的口述。難道說,當時神龍傳授給自己的就是這聖龍渡的全部功法嗎?那當初他為何又對自己隱瞞說他教授的隻是殘章呢?不過現在神龍已逝,這些問題他將永遠也不知道答案了。


    淩瑀隻看了封麵和扉頁,並沒有翻開秘籍。他掃了一眼泛黃的紙張,又將聖龍渡交迴道一手中,輕聲說道:“道一前輩,您的好意我心領了,隻是這秘籍乃是上代院長對您的囑托,我又怎麽敢私吞呢。況且無功不受祿,我雖然修行過聖龍渡,對這本傳世之書的確也很向往,但是我真的不能要。”


    道一見淩瑀沒有接受聖龍渡,輕輕地點了點頭,他自顧自地倒了一杯濃茶,輕聲說道:“小瑀啊,你覺得修行是修什麽?功法嗎?秘籍嗎?還是你體內的丹田與神識?其實都不是,修行,是修心啊!那個老家夥對我說過,世間的高人之所以能夠立於絕顛,並非他們有超凡的天賦和逆天的功法,而是他們的心性遠超凡人。這本聖龍渡無論多麽的舉世難求,它歸根結底也不過是一本功法而已。隻有適合的人擁有它,才算沒有辱沒了它的名氣。”


    “好了,你將聖龍渡收起來吧。我也要去打掃院子了。唉,秋風起,夜微涼,要變天嘍!”道一說完,不再理會淩瑀,而是徑直朝院中走去。


    淩瑀坐在藏經樓中沉思良久,最後終於下定了決心,將那本功法揣進懷中。他站起身來,衝著道一的背影深深鞠躬,轉身離去。


    當他迴到小院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小黑幾人也已經入眠。淩瑀沒有打擾他們,而是躡手躡腳的迴到房內,取出那本聖龍渡仔細觀看。這本秘籍裏麵的內容和神龍教給他的功法大同小異,隻不過這本書中所記載的內容要比神龍所講的更加詳細。淩瑀從頭到尾翻閱了一遍,而後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釋塵早早的收拾了一下房間,向淩瑀幾人辭行。本來淩瑀想要邀請他一同到北域去看看,可是釋塵說最近那三隻巨蠍又有了動靜,掌門方丈命他們速速返迴。釋塵走後,淩瑀又將昨夜聖龍渡上麵補充的要點傳授給小黑二人。他們兩個沒有身法秘籍,而淩瑀也沒有藏私。


    就在幾人將聖龍渡完全領悟的時候,從門外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聽聲音還不止一個人。


    “小子,聽說你們蠱惑我孫女跟你們一起迴北域是不是?!”人還沒走進院落,那帶著濃濃火藥味的大嗓門就從門外傳了進來。


    “我就說吧,以他的脾氣,怎麽可能中了你們兩個的奸計呢。怎麽樣,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吧,看一會你們怎麽應對。”淩瑀聽到唐澤的怒吼聲,對小黑二人幸災樂禍地說道。


    對於唐澤的到來,淩瑀一點都不意外,唐槿萱自幼就和唐澤生活在一起,是她唯一的親人。唐澤對唐槿萱的溺愛程度也超過了世間絕大多數的長輩。他對唐槿萱真的是達到了那種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嘴裏怕化了的程度,自己和他無親無故,突然說讓他的寶貝孫女跟自己走,用腳趾頭想都知道他根本不可能同意。


    “唐前輩,昨天我們隻是和唐師妹開了一個玩笑而已,您千萬不要在意,我們隻是嘴上說說,並沒有真的想帶她離開神武學院。”淩瑀解釋道。


    本來淩瑀是想讓小黑和吳道自己去跟唐澤說的,但當他看到唐澤氣得胡子亂顫的模樣,再看到小黑恐懼的神情,隻好替他們二人向唐澤解釋。


    “開玩笑?開玩笑你不早說!我昨夜還特地給我的表妹寫了封信,讓她替我照顧槿萱,我不管,你今天帶也得帶,不帶也得帶!”聽到淩瑀的話,唐澤的臉因為生氣而漲得通紅,老頭吹胡子瞪眼的對淩瑀大聲嚷嚷道。好像淩瑀要是敢說一個不字,他立馬就要拚命了一樣。


    “什麽?!你吃錯藥了吧!居然同意我帶唐槿萱迴北域?還有你說的師妹是怎麽迴事?”唐澤意料之外的迴答讓淩瑀一陣恍惚,他甩了甩頭,對唐澤吃驚地問道。


    “臭小子!你才吃錯藥了呢!你想什麽呢!我是讓她和你去北域,又不是去你家!而且,她在北域有該去的地方,用不著你瞎操心!”唐澤狠狠地瞪了一眼淩瑀,高聲說道。


    淩瑀望著一本正經的唐澤,又看了看滿臉疑惑的吳道二人,陷入了沉思。如果說唐澤在北域所認識的熟人除了自己的師傅蘇落塵,還有就應該是他口中的表妹了,可是,他的表妹到底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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