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晏清默默放下肉包子,他吃不下了,再有是……他高聲喊:「永湛,在外頭置桌椅,請表公子先喝茶。」


    初芙撲哧一下笑了出來。這人潔癖又犯了,還被惡心得連飯都吃不下去。


    她莫名就覺得解氣,表哥來得正好。


    永湛卻是抬頭望天,這會還飄雪呢,他們殿下是認真的嗎?讓王妃表哥在雪中喝茶?


    半夜一場雪到天明都未停,入目盡是鋪天蓋地的白,園裏的樹枝都被壓得半彎。


    這樣的天氣,趙晏清自然不能真讓陸承澤呆在院子裏,何況他的王妃早就跳下炕心疼地為表哥拂肩頭上的雪。


    陸承澤有新發現,激動得傘都沒打,還是騎馬來的,這會子整個人凍得跟冰塊似的。


    初芙讓蘇葉蘇木上了熱水,給他捂臉捂手,又讓人去取趙晏清的衣裳。他那身是不能穿了,再在身上捂一會,雪化了就得冷意就得透到底,不病一場就奇怪了。


    初芙將丫鬟們差得團團轉,趙晏清就站在西次間的槅扇前看她忙活,她想轉身去找個湯婆子,冷不丁就撞上他嚴肅的目光。


    「讓丫鬟伺候他。」他見她出來,一手拉住人就往內室去。


    初芙被他拽得腳下踉蹌,等到了內室,就被他一下就按在槅扇前,帶著慍意的吻堵了她嘴。


    他的親吻來得又急又有懲罰的意味,初芙好一會才反應過來,鼻尖動了動,沒忍住翹了嘴角。趙晏清有所察覺,鬆開她,見她盈盈杏眸內落滿笑意,怔了怔。


    下刻,初芙踮腳去勾了他脖子,貼著他去親吻他。唇若即若離的,柔柔地說:「想什麽呢,那是我表哥,兄長!我能看著他挨凍病倒嗎?」


    她的輕觸纏|綿叫人指尖都要酥麻。他一手就按了她後腦,不讓她做這種讓人不滿足的挑|逗,結實再一通狼吻。


    若不是蘇葉在外間咳嗽了好幾迴,估計他還得再做什麽。


    初芙氣喘籲籲推開他,用手指戳了戳腔膛:「好了,再不出去,表哥還以為你不歡迎他呢。我們聽聽他發現了什麽。」


    一提陸承澤,趙晏清心裏還是不太舒服,就不該讓交待門房讓他能直接進府的。


    那頭陸承澤換了趙晏清的便服,他身量稍矮一些,走路都要踩到袍擺。趙晏清看到他提著袍擺樣,有那麽些許滑稽,突然覺得他順眼多了。


    三人就在明間坐下,陸承澤迫不及待地說:「殿下,表妹,賈永望先前的那個宅子挖出了兩隻狗的屍骨,你猜我在這裏發現了什麽。」


    「——是人骨頭!」


    初芙霎時頭皮一麻,抿直了唇。


    陸承澤卻是十分興奮:「我和表哥不是在那屋裏見到骸骨嗎?肯定是人的,而找到的骸骨隻是手指和腳趾這樣纖細的骨骼,估計是因為撕咬直接咽了。而那狗死了近兩個月,但骨頭沒消化,說明是吃過東西不久後就死的,狗身上的骨頭有被撞裂的痕跡,搞不好是自相殘殺致死。」


    趙晏清皺了眉,吃人肉,不管是那人是生是死,都是駭人聽聞。他心裏反感又積了怒意,冷聲說:「近來沒有人報失蹤嗎?」


    陸承澤搖搖頭迴道:「我發現之後就查了近期報案的卷宗,並沒有這些。」


    屋裏還有骸骨,死了兩個月的兇犬肚子裏還有,這都是吃了多少人了!


    居然沒有人報失蹤?


    初芙脊背一股股的寒意往上竄,說道:「除了這個呢?你還發現什麽?」


    「上迴不是說賈家人進京了,要處理賈永望的產業,賈永望存在錢莊的一大筆銀子也被取出來了。畫押還是他的筆跡,數目和賈家人手上的帳本能對上,日期還是賈永望死亡後日期,驗過筆跡,不是假的。」


    又出現了賈永望的筆跡?


    「除了這些呢?」


    初芙忙追問,這也太奇怪了。


    陸承澤把查到都說來:「除了那宅子、銀子,賈永旺還在一家銀樓定了首飾,已經都付過錢了。也是他死後的時間。」


    怎麽會這樣?!


    趙晏清鳳眸有光一閃,沉吟著說:「是不是賈永望沒死?!」


    「怎麽可能,我們看他燒成了焦炭!」陸承澤當即擺手,那晚上三人都在的。


    初芙亦是柳眉緊擰,百思不得解。


    賈永旺確實是他們都看著慘死在眼前的,然後李雙財也死了,畫屏也早知道賈永旺死了,還誤會是太子殺的。


    這個誤會是她身後那個人傳的信,應該是為了讓畫屏死咬著太子。


    讓畫屏死咬著太子,初芙蹭一下站起來,兩人都抬頭看她,見到她一臉驚疑未定:「賈永旺或者沒死,或者是被背後設計之人殺了!」


    「什麽意思啊表妹?」


    陸承澤一時沒明白。什麽叫或者沒死,或者是被背後設計之人殺了。


    初芙抿了會唇,快速理著思緒,然後才坐下繼續說道:「我們是從畫屏那裏發現,畫屏誤會太子殿下殺死了賈永旺,但其實不是的。我們查到的是李雙財,然後李雙財又被人殺死了,我們一直認為背後還有黑手。」


    「事實上,確實還有。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實,何況我們誰也沒有真正看到被燒的人的臉!賈永旺明明死了,卻還有他的簽字出現,還書明日期,這點十分詭異。如果燒死的不是賈永旺呢,是另外一個有六指的替身。」


    她越往下說,思緒就越清晰了。


    「那個死的是替身,是讓李雙財動的手。然後李雙財其實是被賈永旺殺的,沒死的賈永旺潛伏起來,做了這一係列的事,可能是轉移錢財,和那幕後之人一起潛逃。」


    陸承澤卻覺得有個疑點說不通:「既然要逃,他定首飾做什麽?」


    初芙神色頓了頓,沉默了許久的趙晏清說:「肯定是想潛逃,但又是在留下訊號?!」


    留下訊號,留給誰,為什麽留?


    表兄妹倆充滿疑惑的視線落在一臉深沉的趙晏清身上,這個時候,初芙和陸承澤才能看出來真是表兄妹,連表情都是一樣的。


    趙晏清嘴角動了動,把自己猜測說出來:「一般會留訊號,都是在預知什麽事情,然後才會有這樣的舉動。就比如行軍打仗中,有斥候先去探路,會把自己所去方向設暗號告知後邊人,是有預知性的行為。」


    陸承澤和初芙在這時異口同聲道:「賈永望知道難逃一死,所以留下這樣的訊號!」


    表兄妹倆這樣的默契叫趙晏清整張臉都黑了。


    初芙卻還不自知,沉浸在新的發現中,喃喃著說:「那他這個訊號是要留給誰的,又要傳遞什麽意思……」


    一張地契牽出了新的進展,同時又出現了新的疑點,初芙與陸承澤將所有相關的線索再度列了條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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