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沉沉的天空仿佛蘊含著疾風驟雨,狂風大作,樹上的枝丫瘋狂搖晃,大地好似都為之震顫。


    晚間時候,自林見鹿上島後一直未發出聲響的喇叭裏開始播報台風預警,提醒家屬院做好準備。


    如今天色黝黑,樹枝沙沙作響,桌上的飯菜早已涼透,沈聞溪依然沒有迴來。


    早在前兩天,沈聞溪就已經提前給門窗固定好,而且每天都會特意準備幹淨的清水放在樓上。


    這幾天裏,樓下的東西也陸陸續續全部轉移到了二樓。


    林見鹿更是提前將自己采購迴來的米麵糧油都收拾好,生怕被海水浸染。


    聽馮芳花往年的介紹裏,每年的台風時小時大,不過今年的天氣一直不錯,這場台風應該很快過去才是,讓林見鹿不要擔心。


    燈光昏黃,林見鹿坐在床上坐立難安,室內安靜一片,外麵好似在醞釀著一場大雨。


    雷聲轟隆,閃電狂飛……


    隻聽“轟……”的一聲,嘩嘩啦啦的大雨傾斜而下,就像是龍王在拿著水盆傾倒一般,一瞬間,小院中的花花草草被厚重的雨滴打倒一片。


    雨滴落在屋頂的聲音震的林見鹿發懵的神態有片刻的迴神,心裏隱隱透著不安,但是想到肚子裏的孩子,她隻能按捺住心神,耐心等待。


    夜幕降臨前,馮芳花曾特意過來安頓她,特意叮囑過讓她一直待在二樓。


    如果洪水蔓延進屋,地麵會變得光滑,亦或者屋頂漏雨,地板很不安全,讓她要務必小心翼翼。


    林見鹿想到腦海裏種種案例,驚怕不已。


    而肚子裏已經五個月大的小寶寶就像是感知到了她不安的情緒,輕拍了兩下。


    林見鹿再次聽到聲響是在後半夜,嘎吱嘎吱的開門聲一下子驚醒了沉睡中的她,房間裏的燈光一直未曾熄滅,她緩緩起身。


    “誰了?”聲音裏帶著微不可察的顫抖。


    “是我!”


    門外,沈聞溪熟悉的聲音響起,林見鹿心頓時放下半截,忙起身出去。


    此刻,沈聞溪正在脫著身上的蓑衣,他渾身已被打濕,臉上腳上混雜著泥點狼狽不堪,幹裂的嘴唇和發紅的眼眶……


    沈聞溪見到林見鹿出來,忙開口安撫,“你不用起來,我就是迴來看一看你,一會兒還要出去。”


    他話還未說完,林見鹿震驚的聲音已經率先打斷,“還要出去?”


    “嗯,今年的台風比預測的要強烈,原本部署的可能出現意外,現在士兵們正堅守在雨中,防止洪水和泥石流,而且附近有一艘被困在海中的漁船等待救援……”


    沈聞溪沉吟一下,用那雙深邃的眼神溫柔的注視著林見鹿,滿含不舍的繼續叮囑,“我可能需要很久才能迴來,你一個人在家要小心,或者是我把你送到芳花姐那裏,剛剛樓下的火爐我幫你搬上來了,最近一段時間不要下樓了。”


    “…我…就在家裏就可以。”


    林見鹿沒想到情況這麽嚴峻,握著門框的手緊了又緊,望著挺拔高大的男人嘴唇微張,試圖說出關心的話。


    “好,那你要小心,我…先走了。”沈聞溪最終深深的看了林見鹿一眼,轉身利落的離開。


    林見鹿望著這道背影,在男人消失在轉角時忍不住開口,“……等等。”


    沈聞溪迴頭,沉穩內斂的黑眸直直的注視著她,林見鹿薄唇輕顫,低低的叮囑,“你…注意安全。”


    “好!”沈聞溪同樣低低的答應,轉身的一瞬,林見鹿仿佛看到了他微勾的嘴角,隻是畫麵太過模糊,未曾看清。


    門“咯吱”一聲被輕輕合上,林見鹿望著緊閉的房門心中溢出了擔憂,最終憂心忡忡的迴到床上。


    一到六點,林見鹿就忍不住起床,即使是修補過的房子也受不住大雨衝刷,雨滴順著縫隙流下,她隻能擺著盆子接水。


    一直忙碌到七點,肚子傳來呱呱聲,林見鹿才小心翼翼的下樓,去廚房準備早餐。


    雞蛋和包子蒸上兩片臘肉,組成了林見今早的豐盛早餐。


    配上麥乳精,胃口大開,暖唿唿的傳遍四肢五骸。


    東升的太陽被厚厚的雲層遮擋,瓢潑大雨傾斜而下,經過一夜的奮戰,小院裏已經出現了深深淺淺的水窪。


    水還沒有蔓延開來,林見鹿門前放置的沙袋幹幹淨淨,她拿起掃把掃了掃台階上堆積的雨水,再次進屋時,身上已暈染了淡淡的水汽。


    這種天氣最容易感冒,林見鹿不敢懈怠,清水有限不能洗澡她就燒熱水簡單的擦拭,順勢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


    整整一天,雨水淅淅瀝瀝不曾停歇,林見鹿乖乖的待在二樓,短短時間,寶寶的被褥尿布等一係列就已經準備好。


    除了下樓吃飯,她基本很少下樓,看著後院被雨水漸漸淹沒,心裏有了略微的擔憂。


    這幾天保存的新鮮海鮮一直都有,林見鹿換著花樣趕緊消耗完。


    她家的房子離山上最近,如果發生泥石流最先淹沒的就是這裏,為此,沈聞溪往後院堆積了大量的沙袋。


    除了之前的匆匆迴來,沈聞溪整整一天未曾迴家。


    ……


    而另一邊,暴雨中,一群披著蓑衣的戰士們奮力搶救著村民的財產。


    有些村莊地勢低矮,房屋也多為茅草亦或者土坯,在一陣夜的暴雨衝刷下,一些不牢靠的地方被衝垮,村民們向部隊尋求幫助。


    洪水蔓延至小腿,一些牛羊雞在裏麵逃竄,預防不及時被衝走的糧食不計其數,村民們哀嚎聲陣陣。


    沈聞溪和村裏有經驗的老人一起商量著撤退計策,小小的茅草屋裏,男人眉頭緊鎖的盯著手中的地圖,眼眶發紅,已經三十六小時未曾合眼。


    到了第二天夜裏,附近出現大量的洪水,以及一些水壩坍塌,形勢史無前例的嚴峻。


    水位線上升,雨水已經漫上台階,林見鹿在家中坐立難安,抱著肚子在二樓床頭心跳如雷。


    第三天,洪水蔓延進一樓,林見鹿卷起褲腿小心翼翼將一些廢棄衣物堵在樓梯口,行動隻在二樓進行。


    而遠在幾百公裏之外的沈聞溪,已經隨著戰士們開始了救援活動,大批量的人群被困在洪水中,遍地哀嚎。


    連續作戰的沈聞溪終是被謝江摁住強行迴去休息,明明已經累到極致,閉眼卻滿是林見鹿此刻境地如何。


    沈聞溪掏出了他從家裏順出來的,林見鹿的發圈牢牢的握在手裏,一向四海無依的他心中有了羈絆。


    部隊裏,廣播裏每天播報著注意事項,穩定住滯留在家中的軍嫂。


    這場台風,超過了近期五年裏所有遇到的。


    第五天裏,後山終是發生了不小不大的山體滑坡,當時,在二樓的林見鹿感受到房屋狠狠一顫。


    從窗戶的縫隙下一看,後院已經被泥土淹沒,之前的菜地早已不複存在,林見鹿心跳如雷的抱著肚子,幾日的孤單與害怕終是讓她沒忍住落下了眼淚。


    直到第六天時,連續不斷的大雨才漸漸停息,陰雨天氣被驅散,海島出現了難得的太陽。


    這幾天裏,林見鹿剛開始還能吃到熱乎的飯菜,但是隨著洪水蔓延,一樓被淹沒,她隻能啃著幹餅子,就著空間裏的礦泉水簡單的湊活。


    亦或者兌換一些水果和速食對付。


    隨著太陽的出現,洪水漸漸消退,等一樓溢進來的水消退至小腿時,林見鹿小心翼翼的往外排水。


    洪水退去,地板上出現一層厚厚的泥沙以及雜物。


    在能夠外出時,馮芳花第一時間來到林見鹿家裏,直到看到她完好無損的站在麵前時,才長舒一口氣。


    海島上的戰士們除了一些例行站崗的人員,大部分的人全都出去救援了,她們這些軍嫂們或多或少都經曆過一些台風,唯有近段時間剛來的,馮芳花生怕林見鹿出事。


    上上下下的打量一番,見人除了麵色蒼白身形消瘦外沒有大礙。


    “妹子,沒事了沒事了,這水馬上消散了,幸好咱們島上地勢偏高,要不然,海水山岸,第一個出事的就是咱們。”


    “我小時候記得也有這麽大一場台風,當時好多人家出事,這次估計也夠嗆,也不知道出去救援的人怎麽樣了,你一個人在家裏還懷著孕,我這幾天特別不放心。”


    “唉,早知道讓你和我一起住了,你看看你那後院,要是稍微在大一點點這房子都有可能被埋了,人能活下來真的是萬幸了。”


    ……


    馮芳花拉著林見鹿絮絮叨叨的說著她這段時間的擔憂,她真的特別後悔沒把林見鹿帶到家裏,本想著兩三天就結束了,哪曾想這次台風這麽大呀。


    林見鹿舔了舔幹裂的嘴唇,忍不住問道:“芳花姐,出去救援的那些人有沒有傳出什麽消息?”


    “估計這兩天就陸陸續續撤迴了,留下小部分人繼續救援,你不用擔心,相信都能安安全全迴來的。”馮芳花拉住林見鹿冰冷的手,安慰她的同時也在安慰自己。


    畢竟男人出去做任務,即使是已經習慣,內心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擔心的。


    “你那後院不用管,到時候會有小戰士幫忙過來清理,你要是不好行動的話,一樓也暫時不要動,萬事都要小心,聽到了嗎?”


    馮芳花看著林見鹿的肚子,幾日不見,不知道是人消瘦的原因還是因為什麽,以往看著不大的肚子像是吹氣球似的鼓起,圓圓潤潤的好似林見鹿肚子踹了一個皮球。


    馮芳花家裏還有三個孩子以及一大堆爛攤子要收拾,兩人簡單的聊了一些就分開了。


    這次災難,島上絕大多數的家庭都受到了重創。


    有些家裏養著豬鴨雞的人家,為了保護這些牲口,甚至把這些動物弄上了二樓,一家人就在洪水裏和豬鴨同出一世,家裏也被糟蹋成不像樣了。


    但是,沒辦法,如果不管牲口的話就要眼看著被洪水衝走,擱誰也不想看到這樣的場景,這些可都是一大家子過年時的口糧。


    林見鹿簡單的收拾了一下樓下,用鐵鍬將那些衝進屋的泥沙鏟掉,幸好大部分東西都被她移到二樓,損失很少。


    ——


    一直到第九天,林見鹿正在小院裏折騰地皮時,許久未見的沈聞溪出現才出現在門口。


    原本拿著鐵鍬的手一鬆,林見鹿手中的東西直直掉到地上,發出濃重的悶響聲。


    此時正值傍晚,台風過後的天空仿佛被清水衝洗過一般萬裏無雲,火紅色的霞光滿天,林見鹿站在小院裏,緊盯著向著自己走來的男人。


    “我迴來了!”沈聞溪許久未曾說話的嗓音沙啞幹裂,明明臉上狼狽不堪滿是泥濘,挺拔的身姿卻讓人感到異常的心安。


    林見鹿突然猛地衝上前抱住沈聞溪,眼眶裏眼淚奪眶而出,“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連日的擔憂使得她在見到那道身影時沒忍住抱住,以往的克製與壓抑在這一刻無處遁形,林見鹿最終遵從自己內心的想法。


    沈聞溪被林見鹿突如其來的動靜嚇得一愣 ,緊緊擁抱的同時不忘安撫她的情緒,“乖乖,我迴來了,不用擔心。”


    林見鹿不管不顧,埋頭在沈聞溪的懷裏痛哭,仿佛要將她這段時間所有的委屈傾瀉而出。


    短短的十天裏,沒有人知道她內心的煎熬,以往一個人時的孤獨在享受過一段時間的陪伴後再次出現時,再也無法忍受。


    不知不覺間,沈聞溪已經滲透在她的生活。


    林見鹿這段時間坐立難安的同時心中還略微有些擔憂,深怕步入上一次的後塵,她已經經曆過一個人的離害,如何能夠再次忍受這種痛苦?


    沈聞溪雙手無措的輕拍著林見鹿的後背,嘴裏輕聲呢喃著,“乖,不哭了,小丫頭不哭了,我迴來了,這幾天嚇壞了吧,都怪我,乖……”


    沈聞溪輕聲哄著林見鹿,聲音溫柔,以往周身縈繞的清冷此刻早已消失殆盡,黑眸裏閃現出慌張,動作無措,最後,他隻能緊緊等我抱著了林見鹿,試圖緩解她內心深處的悲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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