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洛言漪從疏樺準備的衣服裏麵,挑了一件淺丁香色的深衣和一條墨綠色的襦裙。要暗衣為她梳的發飾也極為簡單。


    洛言漪起的也不算晚了,可是她還在吃著早膳的時候,暗衣就過來稟報了慕容玉墨已經在正廳等候了。


    洛言漪聽罷,眉頭就皺起來了,“這幾日,落羽院都是這樣嗎?”


    洛言漪自從迴了邑陽候府,就直接住進了正側院,正院是哥哥的,不過兩個院子卻是離得很近的。慕容玉墨是來等她的,可是卻在了正廳。


    洛言漪有些疑心,會不會……


    “迴主子的話,慕容小姐她幾乎每天都待在自己的院子,很少出來,不過隻要是出來,也隻去正院,或者是去花園裏轉一轉。這幾天,倒是沒有出門,許是在忙吧。”


    暗衣倒是乖巧,一一匯報了。而洛言漪則是聽了這些話眉頭皺得更緊了。


    “主子,您是不是覺得……”


    疏樺是最為了解洛言漪的人,又聽她這麽問暗衣,也大約猜到了一些東西。便試探地問了一下。


    隻見洛言漪鄭重地點了一下頭。


    “但願,不是那樣吧……”慕容玉墨的行為確實讓洛言漪有些心驚,畢竟,不得不讓人懷疑的。


    用了飯洛言漪就出去了,正廳裏的慕容玉墨也已經等候了有一刻鍾有餘了,洛言漪倒也沒看出來她有什麽不耐煩,隻是如今她的身份不同了,所以,倒也無妨讓人等一會。


    隻是洛言漪看到落落出塵卻好像不食人間煙火的慕容玉墨,不知道怎麽了,心裏總有一種怪怪的感覺。


    那天再知道慕容玉墨的真正存在的時候,她是有些遺憾的,她不可以再多給她什麽補償,至少她是慕容家唯一的遺女,就是不能入宮為妃,因為,她不能讓慕容家留下的唯一的血脈去做一個妾室。她為此愧疚過,而如今,看到慕容玉墨卻又有些不對勁,她分明是心係這那個人的。而她又該如何處理呢?


    洛言漪隻是禮節性地和慕容玉墨打了招唿,見了禮。隨後二人就一起上了馬車出去了。


    本來依著洛言漪的身份是不應該和慕容玉墨同一個馬車的,可是為了不引人注目,洛言漪便沒有吩咐準備那麽多的馬車。就和慕容玉墨同乘了一輛。


    因為是私下裏行動,洛言漪並沒有帶多少人隨行,而慕容玉墨那裏是本身就沒有多少人的。所以,馬車裏出了她們二人,就是疏樺和慕容玉墨的一個貼身丫鬟了。


    “疏樺,你們二人先出去吧。本宮有幾句話想同慕容小姐說。”洛言漪這次也十分直白,她覺得她是有必要和慕容玉墨好好談談的。


    “是。”


    “慢著。”疏樺剛剛要帶著人下去,就聽到慕容玉墨反對的聲音了。


    洛言漪有些疑慮地望著她,卻隻見慕容玉墨仍然冷靜,施施然地繼續道,“殿下不必讓人退下,臣女知道您想問什麽,不過,臣女現在還不想說,可不可以等到祭奠過姐姐迴來,容臣女再行迴稟?”


    聽到了她的話,洛言漪有些不太能夠理解,她努力地想從慕容玉墨的臉上看出來她的心思,可是卻是什麽也沒有看出來,最後隻能道,“好吧。”


    既然慕容玉墨都已經這麽說了,洛言漪也就不再多說了,一路無言,直到到了城外的山上。


    洛言漪和慕容玉墨二人一前一後地從馬車上下來。


    “殿下,這裏就是臣女的爹娘的墓地了。還有,姐姐的……”


    慕容玉墨看著不遠處的一處墓碑,目光變的有些悠遠了。洛言漪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隻見三個墓碑立在那裏。


    洛言漪緩緩地走過去。


    即使是在夏日,山上的風沙也是不小的,洛言漪也沒有帶披風一類的擋風的衣物,見洛言漪一個人朝著更高處走去,疏樺等人也不敢攔著。隻是慢慢地跟著後麵。


    “這多年了,本宮竟然一次都沒有過了看過慕容將軍和將軍夫人。還有,你的姐姐……”


    洛言漪看著這裏光禿禿的三座墳墓,迎風而立,雖然有些寂寥卻是不顯淒涼的。她想這個地方應該是眼前的這個女子選的吧。


    突然洛言漪覺得她有些看不透慕容玉墨了。她明明才隻有十二歲啊。可是為什麽,她不和小墨一樣。喜歡依賴著別人,喜歡偶爾出個小亂子,讓她前去收拾。那樣,她還覺得這才是一個十二歲孩子該做的事情。


    可是,這個時候洛言漪卻是忘了。她自己也不過才十五歲而已,那還是三個月以後才十五歲而已。隻不過,在她的心裏。她承擔的一切源自於她的身份,源自於這個亂世。而她們呢?


    最後,洛言漪也明白了,不是慕容玉墨不願意去依賴別人,不喜歡依靠,而且她沒有人可以去依賴,去幻想。所以……


    沒有人可以去依賴,可以去幻想?


    洛言漪突然被自己的這個想法嚇了一跳。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麽她……不對!


    洛言漪覺得自己的思維有些亂了。還未來得及去煩躁什麽,洛言漪的思緒就被慕容玉墨落寞的聲音拉迴了現實。


    “姐姐她是兩年前過來的,因為我實在是找不到她的屍骨,隻好立了一個衣冠塚,裏麵都是她用過的東西,她很喜歡的東西,卻還是送給我這個調皮的妹妹的東西……”


    一提到慕容玉沁,慕容玉墨就會變得失落到失態的地步。一直以來,慕容玉墨都是自稱‘臣女’或者‘玉墨’的,隻有在提到慕容玉沁的時候,她會情不自禁地稱自己為‘我’。洛言漪倒也沒有怪她失禮。隻不過真心地感歎,她們的姐妹情意如此深厚。


    “你姐姐她……應該是一個很好的姐姐吧。”應該會比我好的。


    洛言漪看著慕容玉墨失落的臉龐,有些事情可以肯定。


    她扮演了慕容玉沁接近九年,她照顧那個被她認定為玉墨的人近九年,她比任何一個人都想要當好這個姐姐,可是她卻是知道的。她還算不上一個多好的姐姐。就憑這一次她獨自離開把小墨一個人放在王府她就不是一個負責任的姐姐。


    雖然她也知道她這麽做是對的。畢竟她不僅僅是要照顧好小墨,她還要顧及朝政平衡,璃國內部的安定。所以,有的時候,就是她自己在麵對一些事情的時候也是無可奈何的,不得不低頭妥協的。


    可是,她不是一個好姐姐的事情卻是一個事實,至少她知道,她是比不上這個真的慕容玉沁的。因為,她相信小墨不會像慕容玉墨如此依戀慕容玉沁一樣,依戀著自己的。不過她不怪小墨的,因為這是她的錯。這是她自己的選擇,是沒有資格怪任何人的。


    “殿下,姐姐她是我心裏永遠的姐姐,是天下最好的姐姐!”慕容玉墨說完閉上了眼睛,眼淚也是瞬間便如雨而下了。


    洛言漪就這樣看著這一幕,心裏也是不好受的。她心裏多多少少地總是會有些自責的。畢竟,慕容家會有今天這個結局。她與哥哥還是要負一定的責任的。而慕容玉墨的悲傷,也實在是太過讓人痛心了。


    雖然,她也隻是見了慕容玉墨兩次,但是,洛言漪對她也算是有一些了解的,在她眼裏,慕容玉墨是那麽一個自持沉靜的人,會在她的麵前也不顧及什麽失禮,而落下眼淚的事實。洛言漪也可以理解她是悲傷到了極點了。


    也是必然的。雖然已經過去了這麽多年了。可是她畢竟也隻是一個是十一二歲的孩子,日日夜夜地麵對如此的現實,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可是,也是抵擋不住那一次一次的失望的。特別是在期盼了那麽多年的姐妹能夠團聚,可是最後卻是看著一個衣冠塚等著自己的時候,那種失落,是比之前沒有期望還要感覺到失望的。


    洛言漪平複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想走過去安慰她。


    “玉墨,逝者已矣,但是活著的人還是要好好地活著的,你說過的,你要努力地完成你父母的希望的。你要替他們看到這個天下重新迴歸和平幸福的。那麽,你就應該學會,釋然,學會自己走下去。學會依賴可以依賴的人,不要永遠地把自己封閉起來,沒有陽光,你如何能感受到溫暖呢?”


    洛言漪也不願意看著慕容玉墨一直沉浸在悲傷裏麵。而看到暗衣剛剛套到慕容玉墨身邊的丫頭的話,她也知道了慕容玉墨每一次來都是這樣的狀態,身為之後的幾天裏都是沉浸在一種悲傷裏的。而每一次,都是王爺過來才會好一些。


    前者洛言漪就有些想要頭疼了,再聽了後麵的話,就更加的頭痛欲裂了。


    如果,她的淩王才是她的治傷藥,那麽……


    這一刻,洛言漪隻覺得人生太過戲劇了,雖然慕容玉墨並不是哪家的世族裏的作為家族犧牲自己幸福的小姐,可是卻也是極為讓她為難的了。甚至還不如那些家族小姐呢,至少還可以應付了事。


    可是,麵對慕容玉墨,讓她如何去虧待了人家呢?這讓她如何對得起死去的慕容將軍,將軍夫人和慕容玉沁呢?


    洛言漪看著這樣的慕容玉墨,這一次,她是真的感覺到頭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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