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終究隻有她一個人了……


    洛言漪看著慕容玉墨由這剛剛強忍的鎮定自若,到如今的失聲痛哭,她知道,這個女孩是真的不能再承受更多了。


    而她,聽著慕容玉沁已經不在的消息。終於還是無力地倚坐在了椅子上。


    那個人,她洛言漪占用了她的身份,她的安逸近九年,她的親妹妹代替自己在這侯府裏,承受著一波又一波的刺殺與試探。甚至為了掩護她,為了讓那些人真的徹底放心,她不惜用服下慢性毒藥,來做出病弱的真相。


    “殿下,我的殿下,這裏的一切我逗該還給你了。”


    慕容玉墨好容易緩迴了情緒,朝著洛言漪深深地一拜。


    而洛言漪硬生生地受了她的這一禮,她深深地知道,慕容玉墨的這一拜,不僅僅是她一個人,而是整個慕容氏在朝她行禮。而她若是受了,這其中的含義就便是受了,應了。


    洛言漪艱難地開口,“玉墨,對不起,但是,還是謝謝你,我洛言漪這一輩子,都愧對慕容氏族。他日……”


    “不!”慕容玉墨笑著搖頭,她做的這一切都不是為了什麽承諾,隻是為了自己的心而已,隻是為了情誼二字而已。


    “我,還有慕容家的所有人,都是心甘情願的,慕容氏族隻求殿下和王爺別讓天下人失望!希望您與王爺真的能讓這天下,四海平定,天下歸一!”


    “玉墨相信二位,一定是可以的!一定可以……”


    有些話是聽起來僅僅是希望,可是於她洛言漪而言這又何嚐不是誓言。這是她不能拒絕的希望,是絕對不能失信的誓言。


    “隻要是我和哥哥活著的一天,就一定會為這天下安定四海平定而努力!”


    從很小的時候,洛言漪就知道,一句簡簡單單的翁主,一句恭恭敬敬的殿下,看似隻是一個尊敬的稱唿,可是那卻又何嚐不是一個永遠都不能卸下來的責任呢。而如今,洛言漪更加地明白了,這個責任到底意味著什麽,又到底承擔了多少!


    慕容玉墨笑著一拜,而這一次洛言漪也站了起來,迴了一禮。


    洛言漪應下了,也隻能應下了。她不會應付誰,這樣的誓言如果她做不到,她是不會應下來的。而她既然應下來了,就一定會做到的。


    作為一個帝王,洛言漪想或許她的能力還不夠,可是她卻是不會食言的。她會用她的生命做賭注。去做好一個翁主,一個君主。


    洛言漪其實也是怨恨過自己的。對於慕容家,她是愧疚的,可是對於盧筠哲以及她身後的盧家,她知道又何嚐不是利用呢。隻不過,她不想讓盧家變成自己背負的包袱,因為,它們和慕容家是不一樣的。


    黨爭之事,奪儲之爭,原本就不可能什麽都不做。可是既然選擇了,又何苦三心二意,做那些無用的呢。正如盧家,若是他們好好的,又合唱不能是第二個葉家,又何嚐不能是朝中第一重臣呢。隻不過,有些人就是看不透而已。


    其實,就是有的時候,洛言漪也在想,如果慕容家還好好的,或許她還可以有更多的選擇。


    而如今,慕容玉沁已死,慕容玉墨又替她受了那麽多的苦,她就是鐵石心腸,也做不到把什麽事都不當做一迴事。而她除了能對此盡盡心,其他的卻是什麽都做不了了。


    “那……你姐姐她……她葬在哪?”真正的慕容玉沁已經不在了,洛言漪想隻怕自己是最後一個知道的吧。


    雖然是屍骨無存了,可是她相信慕容玉墨定然不會不祭拜自己的姐姐的。哪怕是一個衣冠塚,也至少也讓彌補一二吧。


    “姐姐她,就葬在城外的山上。”提起慕容玉沁,慕容玉墨的神色明顯地暗淡了幾分。可是她還是不想失禮於人前,便強打起精神對洛言漪道,“若是殿下想去看姐姐,過兩日臣女倒是願意陪您一起過去看看。”


    洛言漪也知道自己提起這樣的事情,幾乎就是在給慕容玉墨徒增悲傷,可是卻也隻能道,“也好。”


    慕容玉墨聽罷,朝著洛言漪就是深深一拜。


    洛言漪再也不忍心看慕容玉墨的那張強忍歡笑的臉了,便起身告辭帶著暗衣們離開了。


    “主子……”


    “主子!”


    洛言漪從落羽院裏出來,就是搖搖欲墜了,一路強忍著難受走了一會,差點就跌倒了。


    疏樺幾個人趕緊上前去扶,可隻見洛言漪卻是擺擺手。表示他們不用過來。


    洛言漪一個人踉踉蹌蹌地走著,疏樺在後麵看著焦急,看著憂心。最後實在忍不住了,才衝到了她的麵前。


    “主子,這不是您的錯,這不是!”疏樺明白這一刻洛言漪的心情,她恨造成今天這一切的人,也恨她自己。有什麽事情,比知道愧疚了多年的人,已經逝去的消息,更加難過,更加憤恨。


    有些事情,不是因為要做的太多而難過,而是在難過,自己什麽都已經做不了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可以把這一切歸咎為天意難違,無可奈何!也可以把它歸咎為是奪嫡黨爭的必然會有的犧牲!可是我騙不了我自己的心!”


    有些事情,不是要告訴自己這些事情是不怪自己的,而是,自己根本就接受不了這一切都是因己而起的。而是自己就是什麽都做不了,什麽都彌補不了。這樣的無力迴天,讓洛言漪很是怨恨自己。


    為什麽,明明是她那麽想要彌補的一切,可到最後卻都是隻剩下了,一樣的,迴天無力的結局了。


    “主子,我相信,就是慕容將軍他們現在還活著,也是不會願意看到您現在這樣的。您的愧疚,於大局其實並沒有什麽益處。無論是那些奉獻了鮮血的生命,還是那些努力活下來人,他們想看到的是您站起來,是看到您和王爺高高地站在璃國的最頂端!是看到您和王爺努力還這天下一個太平盛世!”


    “主子……”


    疏樺側跪在洛言漪的身側,她努力地想要洛言漪站起來,她努力地想要洛言漪明白,現在不是怨恨的時候,更不是自責的時候。


    有些事情不是她一個人造成的,有些事情更不是她一個人就能決定了的。可是,未來卻是在她的手裏的。而她們,也隻是為她一個人而活而已。她們需要的是她站起來,需要的是她好好的走下去!


    洛言漪聽著疏樺的激昂文字,她明白她的意思。但是,有些事情,並不是說不自責就可以不自責的。隻不過,她不得不承認疏樺說的是對的。的確,現在無論說什麽,都還不是時候。


    “咱們迴去吧。”


    洛言漪的手撫下自己的胸口。平靜了下心情, 終於是恢複了之前的冷靜鎮定。


    可是,隻有她自己明白,有些事情不是可以釋然的。而是,她必須接受必須承擔的。然後,她會堅強地走下去的。


    自從洛言漪說了要去祭拜的那件事後。慕容玉墨的動作也不算慢了,在洛言漪迴來的第三天,她就匆匆忙忙地安排了一起去城外祭奠的事情。洛言漪在聽到落羽院的消息後,想也沒想就應下了。


    疏樺看著洛言漪表麵上平靜得沒有一點異色,可以心下卻是更加擔憂了。自家主子越是平靜的時候越是說明是有事,而越是如此,疏樺才更加覺得有事會發生。


    “收拾一下,明天玫衣和疏樺陪本宮出城。”洛言漪並沒有絲毫的情緒變化,也不理會疏樺和其他幾個暗衣是如何地在她的麵前小心翼翼。直截了當地做了決定。手裏拿著亂七八糟的的情報,一點一點地梳理,好像在尋找什麽。


    “主子?”疏樺小心地上前喚了一聲。


    “嗯?”洛言漪不可置否,抬頭挑眉示意她繼續。


    “您明天是換一身什麽樣的衣服呢?”也不怪疏樺小心,現在的洛言漪看起來沒有多少殺傷力。可是疏樺卻是了解的,其實這個時候的洛言漪才是最具殺傷力的。她不想在這個時候在惹她生氣了。


    “明天再說吧,你們看著準備些肅靜的顏色樣式的就是。”洛言漪也沒有再抬頭,也沒有疏樺想的那樣可能會生氣,隻是淡淡然地吩咐著道。


    “是。”


    疏樺現在也不敢多言,點到為止,問完接著就退出去了。


    而她不知道的是洛言漪就是看著她離去的背影一直出神。


    你們真的以為,我什麽都看不出來嗎?


    我怎麽會看不出來,隻不過,我做不了任何的解釋。更做不到讓所有人都放心。


    洛言漪看著窗外,夏季裏不算是多麽大的風,窸窸窣窣地枝搖葉動。她清楚地明白,她還在沉浸在這樣的自責悲傷的事情,外邊已經是另一番天地了。


    她想或許洛言漪從未離開過,隻不過是她自己不願意去正視而已。


    而以後,她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天下人的麵前,去承擔屬於她的責任了。


    那麽,就讓我,洛言漪傾盡這個天下吧。至少,對得起那些死去的英靈,至少,要對得起,那些一直堅信她,一直守候她的人們,至少,要對得起,她自己的心。


    洛言漪凝望著遠處……


    樹欲靜而風不止,或許,這才是屬於她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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