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物理在人類當下可以涉足的領域自圓其說,就仿佛水杯裏的一個水分子。


    通過不斷的補充和鑽研,人類對這個水分子的了解越來越清晰,先後建立了很多體係。


    幾百年的時間,人類對於地球這個水分子的認知越發明確,但沒有人意識到這一個水分子和宇宙這一杯子的水,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東西。


    所以,物理和其他學科不同。


    物理與數學一樣,是建立宇宙的普世法則,但數學的邏輯性無論是一個水分子和是一杯水都是適用的,但物理卻不能推己及人,舉一反三。


    而其他如生物、化學這類學科,建立在物理之上,通過物理的思維,認識物質以及生命的本質。


    和物理一樣,它們也無法推己及人,但慶幸的是,他們本就不需要推己及人。


    隨著物理學的不斷推進,通過各種手段,看了解到更多人類過去未曾了解的東西的時候。


    就越能發現人類建立的物理學大廈正在搖搖欲墜。


    “我之前也很好奇,為什麽很多物理學家到老了之後都轉神學。”顧知秋問道。


    路曼曼正對自己的物理體係感到悲觀,聽到顧知秋的問題,更加悲觀了:“難道因為那些泰鬥也覺得物理越來越不牢固?”


    “依我看來,不是覺得,”顧知秋道:“那些泰鬥一輩子所做的事情,無非就是兩件,證明原有物理體係的漏洞,然後推陳出新,建立一個新的物理體係,並致力於讓其更加完善和牢固。”


    “可終其一生,迴過頭來突然發現,他們不過是重蹈覆轍罷了,浩瀚而又高深莫測的宇宙,足以擊垮任何信念。”


    “當一個人的信念被擊潰之後,走進教堂就容易理解了。”


    這是極致的唯物主義和極致的唯心主義之間的碰撞。


    他們並不是對唯心主義屈服,隻是對唯物主義絕望了。


    路曼曼腦袋朝顧知秋的懷裏稍微挪動了幾分:“你不會到最後也出家吧?”


    “哈哈,那倒不會,我一直堅信我走的路,而且這條路哪怕等我老死了,也走不完。”顧知秋輕鬆的說道。


    路曼曼倒並沒有因此而愉快:“那些物理泰鬥在建立自己的物理學大廈的時候,我估計也是如你想的這般。”


    在物理學這個迷宮裏,不能說別人走得都是錯的,你走的就一定對了。


    反而更加印證了你走的路,很大可能也同樣是錯的。


    顧知秋被路曼曼這麽一說,原本的樂觀和自信,也蕩然無存了。


    是的,人類很渺小。


    即便是他,即便他在前世已經花費了十多年研究暗物質,為自己的物理體係打下了堅實的基礎,他也無法肯定自己就是正確的。


    宇宙太神秘了,任何一個物理學家,當麵對整個宇宙的時候,都會手足無措。


    但因為很可能是錯的,就不做嗎?


    顧知秋曾經在醜國的時候就考慮過這個問題。


    人類文明的進化不是一條直路,而是盤旋上升。


    在不斷試錯中進化,這才是人類的常態。


    “現代物理的框架依據地球這個參考係而建,從而發展了三百多年,達到了上限,”顧知秋道:“我的理論體係依托於太陽係,或許是從水分子到水滴的進步,依舊未能窺探到宇宙的奧秘,但能支持地球科技繼續發展幾百年。”


    “如果幾百年後以太陽係為基礎建立的物理體係也達到了上限,總會有人往更深層次探索的。”


    “而如果知道自己走的是錯誤的路就停止前進,那人類無論如何也走不到終點。”


    路曼曼看著顧知秋的堅毅的側臉,心中滿是愛慕。


    這一番話,哪怕光是說出口,就已經足以讓人刮目相看了。


    “希望你能成功。”


    顧知秋道:“侯老已經在商量火星實驗室的事情了,等到我到了火星實驗室,勢必會距離我的目標更近一步。”


    “你要去火星?”路曼曼詫異的看著顧知秋。


    “這不是任務,而是我必須要去。”


    新的物理體係的建立,他是重要一環。


    如果不親臨火星,那一切猜想都隻是猜想。


    “那可是火星啊!”路曼曼滿臉擔憂。


    “沒事的,我們一般就在實驗艙,很少會外出,再說了中科院為此開了幾星期的會,各大高校也都參與其中,所以這麽一個集齊了整個華夏隻會的項目,肯定沒問題的。”


    “可人類曆史上都還沒有實現過載人火星登陸任務啊……”


    “所以不是更有意義嗎?”顧知秋笑道。


    “那我也去。”路曼曼道。


    “開什麽玩笑,”顧知秋笑道:“那可是火星。”


    路曼曼盯著顧知秋,狠狠地將了他一軍。


    “不是,女孩子在火星上很危險的。”


    路曼曼拍了拍平板:“那你可說錯了,女宇航員比男宇航員在太空探索上更有優勢,我看了論文了,女性身體中的雌激素和鎂的代謝優於男性,體內的鐵含量和產生的廢物也較低,不易出現血栓、鐵中毒、血管痙攣等問題。”


    “一萬個劣勢中找出來一個優勢不容易吧?”


    “哪有……”


    顧知秋摟著她,笑道:“這個主要也不是我能決定的,這次科研任務一共就隻有五個名額,我、克裏和沈千澈,這就仨人了,剩下兩個名額,那可是幾百萬人競爭啊,我總不能開後門吧?”


    “那怎麽才能競爭?你告訴我。”


    顧知秋琢磨了一下,道:“你還真有資格參與,通過這次研究生考試來進行篩選,今年的研究生考試不是改革了嗎?就看最後的科研課題的創造性和突破性比較大,然後綜合本科論文進行綜合評定,如果都達到了部級的創新考核,就有機會。”


    他倒並沒有因為路曼曼參與其中而感到頭疼,相反,這在顧知秋看來,是更好的勸退她的一個手段。


    給你機會,你自己不中用的話,那你就不能怪別人了。


    而曼曼是半路出家參加的核物理學院的研究生考試,更別說華科大的的考研選手一個比一個妖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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