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袖微笑著望著李安民,喃喃說道:“倒也還未確定,隻是猜測,故而才走上這一遭。若不是此行有你作伴,坊裏又怎麽會安排我這麽一個弱不禁風的小女子去做此事。”


    看著紅袖微笑著望著自己,李安民定定的望著紅袖,冷不丁的出聲問道:“我曾聽人說過,輕歌坊算得上大漢九州之內一股強大的勢力,況且輕歌坊隻認錢,從不站隊。倒是想不通你們為何會調查這件事?”


    紅袖聽出了李安民話中的試探,隻見她眉眼一彎,悄然一笑,對著李安民出聲說道:“覆巢之下,豈有完卵,輕歌坊自然不願見到大漢飄搖。當然,拋去其他不說,即是輕歌坊裏多為女子,可是我們還是清楚身體裏流淌著的是大漢血脈。輕歌坊雖然喜歡銀錢,卻不代表我們不曉大義,不明大理。”


    李安民靜靜地望著紅袖微笑的臉龐,他始終覺得紅袖話未說盡,似乎仍有保留。可偏偏紅袖杏唇緊閉,沉定不語。就在此刻,忽然一陣呢喃聲響起,蜷縮在紅袖身上的林白忽然扭動了幾下身子,口中發出了陣陣囈語。


    紅袖見狀,抬起頭來對著李安民說道:“李公子的小白姑娘快要醒了。”說著,她捂唇輕笑起來。李安民顧不得紅袖的調笑,連忙加緊了步子蹲到了小白的麵前。他輕輕拉住了小白的手,輕聲唿喚道:“小白,小白,你可有什麽不適?”


    在李安民殷切的注視下,林白終於扭動著身子,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看到李安民正在緊緊地盯著自己時,林白嚇得連忙朝後縮了縮身子。直到感受到了身後傳來的陣陣柔軟,她驚訝的迴頭一看,這才看到原來自己躺在了一位女子的大腿上。緊接著,她朝著四周環顧一圈,趕忙的坐起身子,蜷縮到了馬車的一角,低下頭來,麵紅耳赤的對著紅袖低聲說道:“對不起,方才撞到了姐姐。”


    看著驚慌失措的林白,紅袖眼睛一轉,緊接著眉開眼笑的對著林白說道:“無妨無妨,妹妹客氣了。”


    聽到了紅袖輕柔的迴答聲,林白似乎心裏的驚懼的稍稍平複了幾分,她悄悄地再次朝著李安民打量了一眼,緊接著飛快的轉向紅袖,輕聲問道:“敢問姐姐您是誰,這裏是什麽地方,我又是誰,為什麽會在這裏?”


    聽到林白這話,李安民心裏忽然咯噔一下,落了個渾身冰涼。紅袖臉色也是微微一變,她不著痕跡的朝著李安民望了一眼,看到李安民微微點頭示意後,她才輕聲說道:“妹妹無需客氣,姐姐叫做紅袖,你叫我紅袖姐便是。這裏是是一駕馬車,我們正在趕往安定城的路上。至於妹妹你的來曆,姐姐知之甚少,你不如問問這位哥哥,是他把昏迷不醒的你救了出來,或許他知道的更多一些。”


    說話間,紅袖已然輕移蓮步,坐到了林白的身旁。她輕笑的伸出手來,溫柔的撫摸著林白的小腦袋,一邊說著話,一邊朝著站在一側手足無措的李安民努了努嘴。不知是以因為紅袖的聲音太溫柔,還是她的手掌太細膩,總之林白臉上的驚慌消散了大半。順著紅袖的話聲,林白深低著頭,有些


    怯懦的朝著李安民望去。可是隻看了一眼,她就有深深的低下了頭,聲若蚊呐的問道:“請問大叔,呃,請問大哥哥知不知道我是誰,我身上發生了什麽?”


    李安民看到林白雙眼之中閃爍著楚楚可憐的淚痕,手足無措的蜷縮到了一腳,羞澀而又不安的望著自己,心中免不了的迴憶起了此前她遭受變故之後的冰冷,多疑和心思沉重的模樣。李安民深唿了一口氣,心中暗道:或許,這才是一個少女應該有的模樣。李安民輕咳一聲,朝著紅袖望了一眼。紅袖會意,輕笑著對著林白說道:“馬車裏太悶了,坐久了免不了有些疲乏。我要出去吹吹風,你們聊,你們聊。”說著,她站起身來,扭著蜂腰走出了馬車。推開了馬車的帳門,他就看到文武緊握著馬韁驅馬前行,可是雙腳卻是搭在一起,隨著口中哼著的小曲兒,有一搭沒一搭的搖晃個不停。紅袖輕輕一笑,對著文武調笑道:“喲嗬,真是想不到你這大個子看起來傻嗬嗬的,沒想到還通音律呢。”文武聽聞聲音,就知道是紅袖。他轉過頭來,撓了撓頭,迴答道:“嗬嗬,算不上通,隻是輕歌坊裏聽你唱過,覺得好聽,就暗暗地記下了。”紅袖聽到這話,忍不住笑出了聲來。她伸手挽住了裙擺,盡皆坐到了文武的身旁,興致盎然的說道:“來來來,既然喜歡,那姐姐教你便是了。這支曲子叫做《霓裳曲》,對了,你可有了解過宮、商、角、徵、羽?”


    ...


    話說紅袖和文武坐在馬車外相談甚歡,而蹲在馬車裏的李安民心裏卻是備受煎熬。如今他的眼前擺著一個問題,或者說他麵臨著一個選擇,一個關於真相和善意的謊言的選擇。


    “小白,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李安民吞咽了兩下口水,一臉誠摯的望著林白,柔聲問道。


    林白聽問這話,抬起頭來望著李安民,雙眼之中滿是希冀,略帶著激動地問詢道:“哥哥,你知道我得身世嗎,能不能告訴我是誰,我來自哪裏,我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或許是太過激動的緣故,林白不織布聚的就朝前竄了幾步,伸出手來緊緊抓住了李安民的大手。


    李安民輕輕地笑了笑,他伸出手來輕輕地捏向了林白的鼻尖兒,輕聲說道:“臭丫頭一下子問了這麽多問題,你叫我如何迴答啊。”


    眼睜睜的望著李安民的大手就要伸到了自己的鼻尖兒上,林白的身子頓時僵住,似乎是迴憶起了某些痛苦的經曆,她的雙眼之中閃爍著驚駭的光芒,渾身上下顫抖不止,額頭上頓時冒出了一層層細密的冷汗。可是或許是出於對於自己身世的真相的渴望,林白強忍著內心的不安,沒有閃躲掉那隻伸向自己的大手。


    可是眼見著大手就要落在了自己的鼻尖之上,可是那動作卻在下一秒戛然而至。李安民自然是察覺到了林白的異常的表現,他頓時一驚,收住了手上的動作,對著林白輕聲說道:“小白,你怎麽了?”


    林白深唿了幾口氣,臉色慘白的望向了李安民,出生迴答道:“我的名字叫小白嗎,不知為何,方才我的腦海裏浮現出了


    幾張零零散散的畫麵。我曾經經曆過這種場景,有一雙手不止一次的向我伸過來。我很害怕,害怕到渾身戰栗,可是奇怪的是我卻沒有反抗,像是已經習慣了逆來順受,習慣了去壓製自己心底的恐懼和防抗的想法。大哥哥,你知道我以前的經曆嗎?”


    看著林白雙眼微微泛紅,眼圈裏噙著顆顆晶瑩,李安民頓時感受到了心中一陣劇痛。他心中明了,這些經曆一定是書老二帶給她的。原來書老二罪惡的雙手曾經不止一次的伸向這個可憐,無助的小女孩,可是當林白的神智被李安民喚醒之後,林白卻是閉口不提對於書老二的憎惡和恐懼。李安民不確定,是林白已經忘記了這些痛苦,亦或是習慣了隱藏自己的傷疤,不願意將其揭開展露在別人麵前。又或者是,她好不容易重活了自由,不想被痛苦的過往毀去自己得之不易的平靜和安寧。


    “如果不是你失去了之前的記憶,或許我永遠都不會知道在你冰冷,多疑的外表下,竟然隱藏著如此深沉的會意和不願為人所知的過往。”李安民語聲呢喃,微不可查的輕聲說道。


    因為逆轉功法的緣故,林白的神魂遭受了重創。按照原本的估算,隻怕林白不死也會永遠無法醒來。好在遇到了鄧踽踽,他提供的治療神魂的藥丸終於起到了作用,讓林白恢複了神智,可是代價卻是失去了過往的記憶。李安民是所有人中,唯一一個與林白有過直接接觸,並且了解她身世和經曆的存在。而此時,李安民卻麵臨著一個選擇,一個事關林白的未來的重要決定。是告訴林白關於她身世和過往的真相,亦或是編織出一個美麗的謊言,讓林白永遠的忘卻曾經的傷痛和不堪迴首的往事,可是無憂無慮的享受未來自有的人生。之前李安民心裏還在舉棋不定,因為畢竟林白擁有知道自己過往的權利,可是在林白對於過往的驚悚表現,讓李安民心中終於有了決斷。


    “既然上天剝奪了你的記憶,或許就是為了將你的過往切斷,給你的人生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少年郎心中呢喃,緊接著,他微笑著望著林白,輕聲說道:“你這個小沒良心的,怎麽生了一場大病,竟然連哥哥都不記得了。你記住,你叫林白,是我的妹妹。”


    林白聽到這話,睜圓了眼睛望著李安民,輕聲呢喃道:“哥哥,你是我哥哥?可是為什麽我會害怕那隻伸來的大手呢?”


    李安民輕輕一笑,伸手揉了揉林白的腦袋,調笑著打趣道:“你這小丫頭還真是不省心,還不是你從小身子就弱,卻有偏偏嫌藥苦,每次都要我用盡了各種手段,萬萬沒想到會讓你如此害怕,以後哥哥改。好了,你方才蘇醒,身子還弱,快些休息,哥哥去為你搞些吃食來。”


    說話間,李安民哄著林白重新躺下。林白抱著李安民的胳膊,臉上浮現出了一絲笑意,一臉滿足的說道:“嘻嘻,原來是這樣。原來我有哥哥,真好。”


    少女抱著李安民的胳膊,在少年郎的安撫下沉沉睡去。


    少年郎望著嘴角洋溢著微笑的林白,發出了一聲長長的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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