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高高舉起的皇庭詔令,小駙馬那雙圓滾滾的大眼睛咕嚕嚕的轉了幾圈,心裏打了一個機靈,他隱隱意識到了恐怕計劃有變。


    小駙馬搖著馬韁,座下駿馬就慢慢悠悠的朝著傳令衛視晃蕩了過去。到了跟前,小駙馬翻身下馬,伏在地上,深低著頭,雙頭高高舉起,沉聲說道:“戈隆洪接旨。”


    看到小駙馬一副懶散的模樣,哪裏有半點對皇庭詔令的尊敬,傳令兵麵露不快,可礙於小駙馬身後的勢力,一個小小護衛還不敢觸怒分毫。好在小駙馬識趣兒,最後還是俯下身子接旨了。傳令衛士鬆了一口氣,也翻身下馬,將詔令傳到了小駙馬的手中。


    接過詔書,小駙馬也不著急查看內容,隻是站起身來,撣了撣一炮上的灰土。他慢慢悠悠的打開了詔書,卻撇著嘴角打量著傳令兵,出聲問道:“皇庭急詔,所為何事?”


    傳令兵臉上陪著笑,對著小駙馬一個躬身,卑躬屈膝的說道:“單於他老人家的心思豈是我一個小小護衛可以揣測的。隻是單於吩咐了此乃急招,務必今日送達。小的不敢怠慢,快馬加鞭的可算是緊趕慢趕,這才趕到了。駙馬爺要是若是好奇詔書內容,打開來一看不就知道了。”


    小駙馬冷哼一聲,心想著真是閻王好見,小鬼難纏。眼前傳令兵哪裏是不知詔書內容,明明是刻意捏著,不肯告知自己罷了。詔書展開,小駙馬目光移動過去,臉色就凝重漸漸凝重起來。直到讀完了詔令,小駙馬已經緊皺著眉頭,一臉的彷徨。他悄悄瞄了一眼傳令兵,隻見眼珠子轉了轉,臉上就泛起了輕笑,隻見小駙馬從腰間掏出了一塊大大的銀錠,陪著笑臉就塞到了傳令兵的腰間,討好般的說道:“可著實是辛苦了尊使,一些酒水錢不成敬意,隻是還望尊使不吝賜教,皇庭裏為何會下此詔書?”


    傳令兵嘴角微微一翹,臉上泛起一抹會心的笑意,心中暗道小駙馬真是眼力十足,於是輕咳一聲將銀錢收好,踩不動聲色的四處望了一眼,喃喃說道:“駙馬爺真是客氣,不過是小的分內之事。隻是今個兒大早,小的真真的看到皇庭裏來了一位白袍喇嘛,看模樣打扮,似乎是從北邊天山上來。他在帳內與單於密探了許久,單於這才傳出詔書讓我趕忙送來您處。”


    小駙馬聽聞此言,忍不住眯起了眼睛,喃喃自語道:“北邊,天山。”


    “小的隻知道這些,卻也不知是否合乎駙馬爺的心意。”傳令兵看到一臉高深的小駙馬,出聲說道。


    小駙馬輕輕點頭,口道:“尊使辛苦。”話一言罷,便一個翻身就跨上了馬背,抽出馬鞭,往馬臀輕輕一拍,就縱馬複又到了三千白狼弓騎之前。森然的目光掃過了身前的二十多位玄雀新兵,小駙馬想開了嘴巴,冷冷的說道:“也不知到你們是幸還是不幸,小的們,將他們趕進姑衍山中,若是他們敢踏入一步,就挑斷了手腳筋脈,給我扔到裏麵。”


    三千白狼弓騎聞聲隨時麵露不解,但也不敢質疑上官的命令,於是便從包圍圈裏讓出了一道口子,正直通著姑衍靈山。他們個個麵露兇相,臉色猙獰的瞪住了眼前這一行狼狽不堪漢人,一步步的將包圍圈縮小,就把他們往林子裏逼去。


    話說剩餘的二十多位玄雀新卒,自打被逼到此處見到了其他小隊成員之後,終於意識到了恐怕出了意外。他們一行人的實力參差不齊,除了金鳳軍十人尚且保存著完整的戰力,其他三隊人馬都已經收到了重創,再無一戰之力。二十五人在金鳳軍的帶領下,終於擰在了一起,共同麵對這未知的困境。見所有人都齊聚在此,唯獨凡凡卻了黑鴉均李安民五人,灰鷲軍領頭的幾個人不住議論紛紛,甚至傳出了黑鴉軍叛逃了大漢,投奔了北狄的風言風語。此言一出,除卻白鷺軍五人,就連金鳳軍也都隱隱相信了幾分。不然如何解釋北狄白狼知曉五支小隊的動向,又該如何解釋此刻單單不見李安民幾人的身影。


    白貞貞早已經轉醒過來,耳中傳入了灰鷲幾人對李安民等惡意的猜測,頓時就怒從心起。隻見白貞貞秀眉一挑,怒眼圓睜,盛怒之下,臉色漲的通紅,她雙手叉在腰間,就要出言駁斥。可尚未出口,就被姐姐一把拉住了衣角。白貞貞一迴頭,就看到姐姐雙眼之中的警告之意,心中存疑,未來得及詢問,就看到白素素附耳過來,輕輕在自己耳畔喃喃說道:“清者自清,濁者自濁,與他們爭辯毫無意義。方才北狄那為首的矮將軍說過,眼前這座山名曰姑衍,你可還記得我們曾讀過的關於姑衍山的記載?”


    聽到姐姐提到了姑衍山,白貞貞迴憶了許久,終於想起了關於此山的記載,臉上也露出了幾分訝色,沉聲呢喃道:“姑衍山,是北狄數百年前的聖山之一。還是大漢先能冠軍侯英勇,率麾下元狩輕騎五萬,一居攻占下來。冠軍侯為羞辱北狄,在這座北狄聖山上掛上漢旗,更是舉行了祭奠厚土之大禮,以至於北狄上下難堪此辱,一怒之下廢棄了這座靈山。從此,姑衍山也成了北狄上下閉口不言的恥辱,隨著一代又一代的更迭,姑衍山也慢慢地不為人知了。”


    白素素輕輕點頭,接著妹妹的話繼續說道:“不僅如此,當時北狄有堪比天境的大能不堪其辱,不惜性命耗盡了一生修為,將姑衍山封印,號稱天境以下無人能出。除非,”白素素聲音頓挫,白貞貞麵色焦急,接著姐姐的話說道:“除非有人甘願化身為封印之奴,煉化奴仆印記於身,方能換取同等修為之下一人的離開。”


    姐妹兩人對視一眼,雙眼之中都流露出了一抹無奈之色,接著就悄悄跑到了金鳳軍頭領的身旁,將姑衍山的故事說了出來。


    隻見白狼弓騎一擁而上,像是對待牲口一般,驅趕著玄雀新卒們朝著姑衍山裏而去。承受著白狼弓騎的逼迫,玄雀新卒們沒有辦法,金鳳軍的幾位聽聞白家兩女的話,一時之間也啞口無言。不願引起眾人的恐慌,金鳳軍領頭的是韓忠嗣和楊先廷,他們對視一眼,就做出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他們心中也是忐忑,一時之間拿不定主意。直到眼見著北狄狼崽們的刀兵就要落在了自己一行人的脖頸之上,作為目前玄雀新卒之首的韓忠嗣才終於打定了主意,隻見他先是與楊先廷眼神交匯一番,喃喃說道:“管他哪,眼下最重要的是保全我等性命,有命在,就有希望。”楊先廷默不作聲,隻是沉沉的點了點頭。於是韓忠嗣咬緊了鋼牙,猛地站起身來,對著身旁的玄雀新卒們真臂一唿,高聲喊道:“大漢的兄弟們,隨我一同暫且退入山林,保全性命,以圖後事。”


    眾人聞聲愣住,緊接著就聽到楊先廷也站了出來,大聲喊道:“老韓說的是,沈帥不會不管我們的,三日後若我們不現身,沈帥大軍必達!”


    兩人一唱一和,配合的相當默契。話一說完,兩人就各帶著所率領的金鳳小隊,頭也不迴的朝著山林鑽了進去。白素素和白貞貞對視一眼,也帶著白鷺軍跟在了金鳳軍十人的身後,毅然決然的鑽進了眼前的林子當中。白貞貞心底發出一一聲哀歎,朝著南邊的斡難河迴望了一眼,心中閃過那個少年的影子,心裏的擔憂升騰而起,喃喃自語道:“傻小子,不知你如今可還安好。”


    看到二十多為新卒已經進山了大半,隻剩下灰鷲和蒼鷹十人。北狄狼崽子們必定不會安什麽好心,既然刻意驅趕自己入山,隻怕這山裏也充滿了兇險。他們彼此對視一眼,看到其他小隊都已經走空了,無奈可何之下便也咬著牙把心一橫,挪動著腳步,跟著眾人鑽到了林子當中。


    看著玄雀新兵們紛紛走進了姑衍山,小駙馬微微眯起雙眼,靜靜地坐在馬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傳令兵看到這番模樣,鬆了一口氣,便縱馬前驅,離開了姑衍山。


    隻見手下小卒走到小駙馬身前,皺著眉頭,滿臉的疑惑。他們已經謀劃了許久,費盡了力氣,才處理了一批教習,又將各支小隊引到了一處。他心中不解為何不幹脆依照原計劃將玄雀新卒們直接屠殺個幹淨,反倒是浪費力氣將他們放逐到姑衍山中。可看到小駙馬一臉沉思的模樣,卻又不敢打擾。小駙馬看到了小卒欲言又止的模樣,輕笑一聲,對著小卒柔聲說道:“是不是好奇為何不講他們殺個幹淨?”


    小卒聞言一滯,小駙馬向來兇殘,少見他對待下屬的態度如此親和。小卒心中頗為吃驚,便忽略了一些老卒雙眼之中的警告和痛惜,興奮地說道:“將軍明鑒,小的心中好奇的緊。”


    聽聞此言,小駙馬對著小卒輕輕一笑,隻是笑容從輕和逐漸變得猙獰,小駙馬抽出長刀猛的一下竟然將小卒幹脆利落的砍成了兩半,雙眼之中滿是冰冷,麵無表情的說道:“哼,小小馬前卒,還妄圖猜測上官的心思,真是該死。”


    說話,他擦去長刀上的鮮血,調轉馬頭,率領著三千白狼弓騎朝著白狼軍營疾馳而去。


    隻是不隻是有心還是無意,單於皇庭的詔書從馬上掉落,在白狼弓騎的鐵蹄下被踏的粉碎。


    小駙馬策馬在前,臉上陰晴不定,恨恨的吐出了兩個字:


    “鬼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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