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漸深了,身心疲憊的幾人靠在巨石前,紛紛陷入了沉睡。


    紅纓抱著李安民的胳膊,將頭埋在心上人的肩頭,好不愜意。蔣通和袁留原本背靠著背,相互支撐,隨著睡意襲來,兩人不知不覺的就四仰八叉的躺到了一起。真是對歡喜冤家,蔣通把腳搭在了袁留的身上,袁留緊握的拳頭也抵住了蔣通的麵門。


    作為隊長,李安民理所當然的攬下了戒備的任務。他調整著唿吸的節奏,用唿吸之法來吸收幽冥氣,早已經成為了他的習慣。姑衍山不愧是靈山,李安民感到吸收的幽冥氣的速度明顯提升了許多,手臂上的黑色獸首印記黑光流轉,也愈發明顯。李安民眉頭一皺,幽冥氣入體,不同於往日的陰冷,反到是透著一股中正之氣。陰陽之別,天道使然,李安民心頭驚詫,沉思良久才幡然醒悟,莫不是天地靈氣也有優劣之分?


    正詫異間,他忽然聽的背後傳來一陣歎息,轉頭一看原來是弟弟陳凡凡。陳凡凡中了莫雷狼爪上的巫毒,動不得一絲靈力,雖然暫時封住了血脈,防止巫毒蔓延,刻著卻不是長久之計。腦袋裏迴想著幽冥氣強大的恢複能力,李安民心中就定了主意。紅纓靠在自己的肩上,先前他專心修煉,卻也不曾動彈分毫,這會迴過神來,才發覺肩頭早已酸麻。輕輕看了一眼酣睡中的紅纓,隻見姑娘安靜的閉著眼睛,唿吸之間,長長的睫毛微微顫著,雙唇起伏,像極了一個孩子。李安民的嘴角不由自主的泛起了一抹微笑,他忽而覺得熟睡中的紅纓似是更可愛些。少年伸出手,輕輕地托住紅纓歪向自己的腦袋,小心翼翼的將頭擺正。沉睡中的紅纓,似乎是感受到了一絲異樣,忍住不鳳眉輕皺,砸吧砸吧嘴角,發出了一陣陣囈語。李安民看到後,即可輕著腳步,這才朝著陳凡凡走去。


    隻見陳凡凡麵如白紙的捂住胸口傷處,他雙目微合,劇痛之下,口中發出陣陣嘶聲,再無人前那般意氣風發的模樣。李安民這才醒悟,怪不得陳凡凡先前一直扶著狼牙棒站在一旁一言不發,原來弟弟一直是在強撐。心裏忽然閃過一絲忽略了弟弟傷勢的愧疚,李安民麵露愧色,有裝出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輕輕地對著陳凡凡說道:“凡凡,我用幽冥氣試試?”


    體內巫毒已經隱隱有了突破血脈封製的態勢,飽受其害的陳凡凡額頭上盡是細密的汗珠,他咬緊了牙關死命的抵擋著,此間痛苦或者隻有這個壯碩的少年自己知道。劇痛之下,陳凡凡倒是沒有注意到李安民的到來,知道聽到大哥熟悉的聲音響起,他這才抬起頭來。陳凡凡哀歎一聲,對著大哥點了點頭,接著拿開了捂住自己胸前傷口的大手。看到傷口,李安民瞬間臉色大變,接連不斷的發出陣陣驚唿。原來陳凡凡的胸前已經變得一團漆黑,傷處的血肉早已經腐爛,散發著陣陣的惡臭。隻見那道巫毒似是貨物一般,胸口傷處鼓起一個肉包,在傷處到處流轉。


    心中急切,李安民趕忙盤膝坐在了陳凡凡的身前,隻見他深唿一口氣,手上就縈繞起了陣陣黑煙。他眼裏忽然閃過一絲擔憂,轉而對著弟弟說道:“幽冥氣對於療傷有奇效,想必對解毒也有功效。更何況靈山奇妙,我吸入體內的幽冥氣似乎比平日裏更精純些,你放心吧。”話雖這樣說,可是李安民心裏卻沒有半分底氣。倒不是他懷疑幽冥氣的神奇,隻是眼前重傷之人,是與自己一同長大的弟弟陳凡凡,涉及自己最親近的人,李安民決不允許出現一絲差池。


    陳凡凡忍著劇痛,對著大哥憨憨笑了笑,爽聲說道:“大哥安心,盡管放手施為,我承受的住。”


    李安民再不言語,探出手來,幽冥氣就慢吞吞的朝著陳凡凡的傷口彌散開來。遠遠地,仿佛巫毒感知到了什麽,也被幽冥氣吸引,慢慢的聚了過來。黑血迴流,陳凡凡隻覺得一陣頭暈腦脹,雖說感覺到了不適,可是看到大哥專心致誌的模樣,陳凡凡硬是咬著牙齒,屏息凝神的一言不發。李安民臉上浮現一絲欣喜,雖然不知道究竟為何,可是巫毒明顯的已經被幽冥氣所吸引。他隻要將幽冥氣滲入陳凡凡體內,然後牽引著巫毒流出體外便成了。苦於自己實力低下的,李安民日日勤於修習,雖不見境界迅猛的提升,但對幽冥氣的掌控卻日漸純熟。對於幽冥氣的掌控極強,李安民自信可以成功的將巫毒引出體外。


    心中有了底氣,李安民手上的動作自然加快了幾分,可是天不遂人願,在幽冥氣方要接觸陳凡凡傷處的一瞬間,異變突生。隻見陳凡凡身上忽然閃爍出陣陣的金光,一瞬見就將幽冥氣隔絕開來。隨著幽冥氣的深入,金光仿佛被點燃,一時間更勝了幾分,居然隱隱有了些勢同水火之勢。


    李安民輕輕皺眉,對著陳凡凡輕輕說道:“凡凡,不要抵抗,快快收起金鍾決。”


    感知到金鍾決的氣息,陳凡凡心有也是十分疑惑,聽到哥哥的話後,陳凡凡滿臉不解的說道:“我並未抵抗,怎麽金鍾決自動運轉了?”


    李安民聽到弟弟的迴答,思考片刻後,接著說道:“你可以控製嗎?”陳凡凡輕輕閉上了眼睛,運轉起了金鍾決的功法,可是手上法決連續捏了幾次,都不見傷處金光消減半分。無奈之下,陳凡凡隻好睜開了眼睛,拉長了臉對著李安民哭聲說道:“大哥,我掌控不住這金光了。”


    李安民臉上的滿是疑雲,眼中的猶豫之色更勝了幾分。巫毒的蔓延已經逐漸展開,刻不容緩的情況下,金鍾決卻又出現了異常。自己之前才用幽冥氣為袁留療傷,期間可未曾出現過這樣的狀況。一時之間,他心中遲疑,舉棋不定。如今隻有兩個法子:一是為了防止出現意外,幹脆放棄使用幽冥氣驅出巫毒,尋求其他的解決方法。而另一個方法,就是由自己掌控幽冥氣強行突破金光的阻隔,侵入陳凡凡體內,再將巫毒逼出體外。


    陳凡凡將李安民的表情看在眼裏,陷入了進退維穀之境,他當然也知道隻有兩個選擇。陳凡凡向來是個大咧咧的莽人,隻見深唿了一口氣,心中一橫,就對著李安民笑了笑,接著朗聲說道:“大哥,巫毒噬體極為難熬,我寧願讓幽冥氣將其強行逼出體外。”


    看著陳凡凡雙眼裏的堅定,此刻李安民心中也有了決斷。弟弟的信任給了李安民堅定的決心,他抬起頭來看這陳凡凡,斬釘截鐵的點了點頭。


    李安民按照唿吸之法,調整著自己的氣息,一時之間隻見他右臂上的黑色獸首圖案閃爍起來,手上的幽冥氣流轉的更勝了幾分。僅僅是憑借著自己摸著石頭過河般的探索,李安民才學會了吸收幽冥氣的方法。可是對於其中玄妙的運用還極為欠缺,好在自己對其強大的掌控力,才能控製著幽冥氣一點點的加強了氣勢,展開了與金鍾決的對抗。


    黑氣彌散,金光閃爍。


    幽冥氣和金鍾決像是一對宿敵,此刻把陳凡凡的潰爛的傷口當成了戰場。


    李安民臉色一正,就控製著幽冥氣接連不斷的衝擊著金光。或許是陳凡凡已經跨入了人境的緣故,金光比幽冥氣更加強大,隻見兩者剛一接觸,黑色雲霧瞬間就消散開來,轉眼間就歸於虛無。李安民忍不住長舒一口氣,唿吸之法的運轉又快了幾分,控製著幽冥氣接連不斷的繼續衝擊。


    李安民仿佛不知疲倦的堅持著輸出幽冥氣,幽冥氣也化成了一隻隻尖銳的長矛,朝著閃爍的金光發出了一次又一次的衝擊。


    而陳凡凡身上身上的金光則化成了一麵堅實的舉盾,守住了幽冥氣的衝擊,不動如山。


    衝擊,消散,凝結。


    約莫持續了半個時辰,終於金光出現了一絲乏力,隱隱黯淡了幾分。李安民一直眼睛不眨一下的留心眼前這個另類戰場中局勢的變化,見金光黯淡,他忍不住麵露喜色,抓住了這難得的機會,猛的發起力來。隻見縈繞在手上的幽冥氣在此刻瞬間膨脹了幾分,所化成的黑色幽冥氣矛開始了瘋狂的旋轉。金光仿若有靈,似乎他也意識到了局勢有變,忽然光芒大作。可是畢竟李安民早已經等待這個機會許久,幽冥氣忽的一下就衝過了金光,進入了陳凡凡的傷口之上。


    兄弟二人都整圓了眼睛,看到此狀,都忍不住泛起一絲笑意。可是還未等兩人的笑容徹底展開,兩人的表情就凝固了下來,因為李安民擔心的一幕最終還是出現了。


    原來幽冥氣方一接觸到陳凡凡體內,陳凡凡的身體就忍不住顫抖起來。隻聽到陳凡凡體內傳出一道振聾發聵的獸吼,倏忽之間,陳凡凡體內金光大作,一道道金黃色的氣息狂暴而起,從全身各處匯聚在一起,朝著幽冥氣衝擊了過來。幽冥氣和金黃色氣息對撞在一起,宛如天雷勾動地火,砰地一聲爆裂開來。


    巨大的聲響驚醒了沉睡的三人,朝著聲音來處望去,就看到李安民和陳凡凡雙雙被炸飛了出去。李安民嘴角流出了一道鮮血,而陳凡凡臉色慘白,閉著眼睛似乎已經陷入了昏迷。更令幾人驚恐的是,陳凡凡先前被封住的血脈已經被衝破,黑色的巫毒已經蔓延開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朝著全身擴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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