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乘月身上有著濃濃的書生氣。


    他這一聲妹夫,讓紅纓和李安民瞬間臉紅起來。沈乘月對於兩人的羞澀視若無睹,大模大樣的坐在了李安民身前,細細的打量著妹妹紅纓的心上人。


    李安民也在觀察這個舉止有些不羈的輕風曲軍侯,與紅纓的英氣和嫵媚不同,沈乘月舉手投足之間都透著一股慵懶的味道。


    紅纓心中羞澀,嘟著嘴走到了沈乘月身前。她伸出手在沈乘月的腰間狠狠的一擰,鳳眼圓睜,氣憤的瞪著他。


    沈乘月腰身一閃,逃脫了紅纓的魔爪,神情嚴肅起來,對著李安民說道:


    “你認識宋倩兒?”


    “宋老三的女兒,之前聽宋老三提起過。她和宋老三長得頗像,所以我認了出來。”


    剛入玄雀軍,就聽隊長宋老三提起過他有一女,與李安民和陳凡凡年紀相仿,名叫宋倩兒。宋老三死後,李安民被那神秘莫測的大漢皇室派人追殺,便將宋倩兒忘卻了。可萬萬沒想到,自己竟然與她以這種方式相遇了。


    沈乘月聞言點了點頭,接著對李安民說道:


    “你對此事有何看法?”


    李安民心中清楚,自己昏迷是意外。被紅纓帶迴輕風曲是意外。而紅纓突然興起到玄雀城中尋找煲湯的廚娘更是意外。


    而在這接連不斷意外中,宋倩兒居然抓住了機會,顯然是不是她個人所為。


    想必一定是受人指使,而那人極有可能是四爪龍服那位安插在玄雀軍中的細作!也就是此前,將刺殺李安民失敗的兩名刺客滅口之人!


    李安民思考片刻,對著沈乘月意味深長的悠悠說道:


    “不妨放長線,釣大魚。”


    沈乘月聽到這話,明白了李安民的意思。李安民是想利用宋倩兒,引出後背布局之人!


    沈乘月心中暗道,這李安民也是個聰明人!小小年紀,卻很快就能搞清楚事情發展的脈絡,並且想出應對的策略,李安民不容小覷!


    接著沈乘月陰陰一笑,接著問道:“那宋倩兒如何處置?”


    李安民抬起頭與沈乘月一個對視,眼神交匯後就低下了頭。目光看向帳外,平靜悠長的說道:


    “讓她平靜的安度餘生吧。”


    聽到李安民的迴答,沈乘月不置可否的哈哈一笑,對李安民說道:


    “妹夫,你好好休息。”


    沈乘月恢複了放浪不羈的神情,搖晃著腦袋站起身來,大搖大擺的走出了營帳。


    聽到沈乘月又叫了李安民一句妹夫,李安民無可奈何的輕笑兩聲,而紅纓羞紅了臉站在一旁。


    帳內如今隻剩下了紅纓和李安民兩個人。紅纓悄悄的瞄了一眼李安民,見李安民也望著自己。心底滿滿的羞澀更是升騰而起,一瞬間就漲紅了臉。


    “你餓了吧,我去給你熬著粥來。”紅纓說著,就轉過身往向帳外走去。


    李安民坐在床上,心裏閃過一絲猶豫。自從那日他舍身為紅纓擋箭起,紅纓便對自已及家人照顧有加。


    紅纓的心意已經愈發明顯的表現了出來。


    但是不管是彼此身份的差異,還是自己心中對於紅纓的感覺,李安民並不認為兩人已經到了可以開始一段感情的地步。李安民總是覺得,兩人中間還是欠缺一些東西。


    可看著紅纓嬌羞的麵龐,李安民還是不忍心開口,去掐斷與紅纓的這段難以描繪的關係。


    或許,李安民也沒有意識到,紅纓也已經慢慢走進了自己的心裏。


    不多時,紅纓端著熱騰騰的粥時迴到了營帳內。她細心的一口一口將熱粥吹溫,然後小心翼翼的遞到李安民口中。


    看著紅纓一臉嬌羞的小媳婦兒狀,李安民也有些沉醉了。


    一夜無話。


    李安民也早早的起身,他的身體已經恢複了過來。先前神秘莫測的靈力漩渦雖然將自己的身體翻來覆去的折騰了個遍,但是卻也讓他後背的箭傷恢複了過來。不僅如此,經過一夜的休整,李安民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幹勁兒。


    李安民迴想起那神秘莫測的靈力漩渦,心裏十分忐忑。他在猶豫要不要繼續修煉神秘莫測的唿吸之法,卻又擔心再次引來禍事。別人可能不清楚,但李安民心中明白,玄雀城的異狀就是自己修煉唿吸之法所致。


    他的心裏癢癢的,經過前一晚宋倩兒的事情,李安民心裏的危機感再次加劇。那隱藏在暗處的敵人正在伺機而動,他心裏明白自己迫切的需要提升自己的實力。


    不僅如此,自從靈力漩渦出現之後,李安民就感覺身體內放佛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召喚自己,心中想要繼續修煉的想法更加火熱。


    李安民定了主意,他想著此次修煉多加小心,如再發生意外,趕快停止便是。


    他盤膝坐著,運轉起唿吸之法。但是這次卻沒有發生意外,黑色的氣息循序漸進,有條不紊的被吸收到了體內。


    李安民眉頭微皺,因為這次吸收的速度太慢了!如果說上一次是黑色氣息是大江般的狂湧,那麽現在的速度就仿佛是露水滴答滴答的掉落。


    此刻,營帳外一陣吵鬧聲響起。


    原來是紅纓要趕迴三營。她是三營統領,理所應當的去主持三營的大局。


    李安民本來想著和紅纓一同迴到三營,但紅纓擔心他的身體,說什麽都讓他再休息幾日。李安民拗不過紅纓的堅持,隻好答應在行營之中再住幾日。她囑托紅纓將老爹離去的消息告知陳凡凡,以免弟弟擔憂。


    而他,負責爸老爹離開的消息和臨行前的安排告訴流螢。


    清晨的陽光柔和,風也清爽。


    流螢正坐在大黑狗身邊,陪著大黑狗玩耍。聽到大哥與自己交代清楚老爹離去前的安排,流螢就忍不住哭了起來。小丫頭從來沒有離開過老爹,也沒有離開過家。離家的不適應和對老爹的擔心一齊湧上心頭,這眼淚就啪啪留個不停。


    李安民正在變著法兒的安撫妹妹流螢的情緒,沒有注意到這行營迎來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小子,咱們又見麵了。”


    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李安民轉過頭來循聲望去。隻見一個身形矮小,麵容醜陋的枯槁男子正踱步向他走來。一雙小小的眼睛瞄了一眼流螢和躺在她身旁的大黑狗,然後伸出手摸了摸嘴角兩側的八字胡。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玄雀旗下黑鴉大將軍,難知如陰的毒士胡邊草!


    大黑狗窩在地上瞥了胡邊草一眼,接著又趴了下來。


    李安民見到是胡邊草,連忙躬身一拜,道一句:“拜見將軍!”


    流螢看著這個樣貌醜陋,舉止怪異的老頭,硬生生的止住了眼淚。小丫頭睜圓了大眼睛望著胡邊草,嘴巴微微張著,一動不動。


    胡邊草也不理會李安民,加緊了腳步走到了妹妹流螢的身前。他放下把玩著胡須的雙手,正了正衣冠。


    在李安民懷疑的目光下,胡邊草強行在臉上擠出一抹溫和的笑容,輕聲細語的對流螢說道:


    “小丫頭,你可願拜我為師?”


    此話一出,無異於石破天驚!


    李安民被胡邊草的話驚的目瞪口呆,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饒是胡邊草自以為臉上是溫暖和煦的笑容,可無奈這張臉上太過醜陋。不管怎麽笑,都有幾分猙獰恐怖的意味。


    流螢看到眼前怪老頭的壞笑,心中驚懼,哇的一下哭出聲來,接著轉身跑迴了營帳之內。


    見流螢嚇得跑迴了營帳,胡邊草也是尷尬的止住了腳步,硬生生站在了原地。


    “小妹年幼,衝撞了將軍,還望將軍恕罪!”李安民見狀連忙再次對胡邊草躬身行禮。他可摸不清出胡邊草的脾氣,生怕他發怒做出什麽瘋狂的舉動。


    李安民迴想著胡邊草的話,他可不敢讓妹妹拜這個陰晴難測的毒士為師。


    思考片刻後,李安民出聲說道:


    “小妹能得將軍青睞,實為她之幸事。不過小妹資質愚鈍,尚且年幼。若是入了將軍門下,恐怕會墮了將軍威名...”


    李安民話未說完,胡邊草就衝他擺了擺手,說道:“天地蒼茫,人不過渺如微芥。歲月長河,人不過一葉浮萍。”


    接著胡邊草轉頭望向李安民,話鋒一轉出聲問道:“你可知人活一世,最為關鍵的是什麽?”


    胡邊草冷不丁的拋出了一個問題,李安民雖不明白有何深意,卻也沉思片刻後認真的迴答道:


    “修行。”


    胡邊草聞言麵無表情,反問道:“天下間修士何止千萬。隻聽聞大漢王朝震懾天下靠的是各路軍馬,何曾聽聞靠的是哪個修士?”


    李安民聽到這話若有所悟,繼續答道:“謀略。”


    胡邊草臉上淡然一笑,接著說道:“謀略,謀略,計謀策略。乞丐謀食,商販謀財,靠的是謀略。文臣謀績,武將謀勝,靠的也是謀略。雖都是竭盡全力,但乞丐和將軍豈能同日而語?”


    李安民聞言,低頭靜默不語。


    胡邊草望向身前的狄族,又迴頭看了看身後的大漢,朗聲一笑,出聲說道:


    “謀食者為乞丐,謀財者為販夫。謀政績者為高官,謀勝利者為大將。人這一生最重要的不是修行,不是謀略,而是所謀為何!而是格局!”


    “格局”二字,如有魔力,鑽到了李安民的耳中,久久不散。


    胡邊草抓起身下的一抔黃土,然後張開指縫。黃土細如沙,從指縫中滑落,散向遠方。


    “大廈將塌,亂世將至。真英雄該謀的是百姓安樂,是天下安寧,是社稷無恙,是海晏河清。”


    胡邊草拍了拍李安民的肩膀,悵然若失許久,然後悠悠開口說道:


    “該謀江山才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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