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大老爺一板臉:「愣著做什麽,先祖帝修有律法,可沒有不許民告官這一說法。這律法依舊在施行,也未有改變,我們是皇上的大理寺,查天下冤屈。如果這婦人要敢謬告,那自然是腦袋搬家!」


    「將人帶到本官跟前來!」


    在官場淫浸近二十年的人說起話來,自是有力度和威信,大理寺一眾官員總算穩了穩神,齊聲應是去將拘住的婦人帶上來。


    在審案之前,陸大老爺在問少卿:「她狀告的時候有多少人聽到了。」


    「外頭圍了不少百姓。」少卿迴憶道,「而且這婦人還故意高聲宣揚,是衙役機靈,聽到太子二就先捂了她的嘴。百姓應該隻能是聽到那婦人要告太子,卻不知道是為何而告。」


    事情還不算太糟糕,陸大老爺沉吟片刻,吩咐道:「你讓衙門知情的都閉上嘴,在事情未審清之前,一個字都不可泄露,若是有外傳的,他這差也不用當。不但不用當,還得以泄露密案下牢受罰。再有,現在你就進宮,先把這事呈報陛下。我問清了這婦人,也會立即進宮去。」


    此事關係太子,不管是否誣告如何都必須上報,都事關重大,即便可能會得罪太子。


    大理寺少卿心中一凜,眼皮直跳:「大人,這樣的話,您……」


    「讓你去就去,不要耽擱了!一切都由我擔著!」


    少卿就眼眶發熱,迴頭看了眼站在屋裏的大理寺官員們,抿抿唇,終於快步離開。寺卿大人這是在保他們啊!


    大理寺少卿才走出院子,就聽到陸大老爺高聲說:「你們都退出去,把門關上。」當即,腳下更快了。


    大理寺官員們麵麵相覷,但都沒有動。


    陸承澤站在當中,也沒有動,陸大老爺再瞪眼也沒有用。他們都聽到了剛才他和少卿說的話,明白他的用意,也不知是誰,誠服在自己滿腔感動中高喊一聲:「不,我們跟著大人一起審!」


    此話一出,眾人都紛紛表態,陸大老爺動容,最終隻能歎一口氣。斂了容,再次高聲道:「那你們就給本官都聽好了,一個字也不得有誤!」


    一瞬間,搬桌椅的搬桌椅,還有去拿紙筆的,都紛紛坐下真待陸大老爺親審開始。


    在大理寺衙門內堂一片緊張嚴肅的時候,趙晏清那裏已換了衣裳,他想找個理由看能不能見到那個告狀的人,結果有人稟報初芙來了。


    初芙被領到正院的時候,喘著氣,顯然是趕了一路,額間也都是汗珠。趙晏清去握住她的手,要給她擦汗,卻被她一抬手擋了,焦急地說:「舅舅說,讓你把所有知道的都寫下來給他!」


    趙晏清遲疑了會,明白她是陸大老爺派來的。


    都寫下來嗎,但事情還沒查實,而且全都是對太子不利。


    他猶豫了。


    初芙目光清亮地看著他,柔聲道:「我不知道你後來都查到了什麽,但是趙晏熙,你不要忘記我們先前的猜測。賈永望死在京城,分明就是有人在挑事引導我們查太子,這個人絕對不是太子,如今再來一個婦人狀告,不管最後結果如何。我們都該把知道的說出來。」


    趙晏清明白的,前些日子他不告訴陸大老爺,是不想讓他也卷入這個事情中。但如今分明是有人不願意,拉著他們所有人都下水了!


    「我這就去寫!」他最後做了決定。


    初芙被他拉著進了內室,看到他坐在案後,就幫他磨墨,再看他一筆一筆寫下事情經過,越看卻是越心驚。


    因為時間緊急,趙晏清的字就有些草,龍飛鳳舞的,十分有氣勢。初芙看著,覺得和他這溫潤的麵容一點也不相配。


    等寫滿三頁紙,趙晏清又再單獨寫了一個地址,那是關押著宋嬤嬤地方,一同讓永湛暗中送到了陸大老爺那裏去。


    做完這些,他仿佛失力了一樣,靠在椅子裏出神,雙肩都垮了下來。


    初芙覺得他這個情緒十分不對,透進窗戶的一串陽光照在他麵容上,顯得他臉色十分蒼白。


    她就去握了握他的手,發現他指尖冰涼。


    「你怎麽了。」


    「初芙……如果,如果太子真是那婦人所說的……」趙晏清抓著她的手,捂住了眼。


    如果太子真是婦人所說的,不是他母後的親子,他是不是就該狠心直接除了?但若真是這樣,他母後恐怕會……


    父皇不會放過的,甚至還會連帶劉家一起拔了,那他呢?他也迷茫了,他會不會也是個假皇子!


    初芙不太懂他的話,也不太明白他這種突然低落又難過的情緒。


    其實太子和他並沒有什麽關係不是?如果現在太子倒了,對他處境來說可能會更好,可他似乎並不高興,甚至在寫下查到的東西時還猶豫。


    她真的一點也不了解齊王!


    初芙把手收了迴來,看到他一雙鳳眸閉著,麵上什麽表情都有,但她能感覺到他焦躁又不安。


    她抿了抿唇,坐到了他腿上,然後依進他懷裏:「你在擔心什麽?其實這件事有很大漏洞的,你想想,你若是皇後娘娘,在狸貓換太子之後,你會不會把知情人都殺掉。留下知情人,這是多麽愚蠢的做法!」


    什麽守口如瓶,都不如滅口讓那人永遠說不出話來安心。


    劉皇後怎麽可能那麽蠢!


    趙晏清伸手去圈住她,為她的溫柔悸動,也為她的話一瞬間睜開了雙眼。


    「如果真是有人做局,總會有破綻的,當年留下知情人這點就有問題。」


    「對。而且,還可能順勢揪出來,不管太子那邊如何,這個人都是殺人犯!用心險惡,其心可誅!」


    初芙臉頰貼著他胸膛,聽著他有些快的心跳聲,慢慢地恢複正常,唇角揚了弧度。


    趙晏清低頭親了親她臉頰,感慨著:「你都這麽會安慰人嗎?把人的心思抓那麽準,我想聽什麽,你就說什麽。」


    初芙聽著似乎就生氣了,猛然抬頭,杏眸圓睜,眼神兇狠:「趙晏熙,你真不知好歹!」她那是安慰嗎?


    他聽著卻是笑了,很快又嚴肅地說:「不要喊我趙晏熙。」話落,就去堵了她還想說什麽的嘴。


    初芙在心裏翻了白眼,不能直唿皇子名諱麽,這樣喊才顯得親密不是嗎?


    但在他溫柔的親吻中,她也懶得再去想這些了,伸手摟了他的脖子。


    永湛把信送到了陸大老爺手中,大理寺那裏也已經審過告狀的婦人。


    陸大老爺快速看過信裏的內容,再結合剛才審訊,眉頭緊緊擰著。


    齊王查到的兩個嬤嬤,一個姓宋,一個正是這個姓戚的。但這個姓戚的家中失火,齊王以為她燒死了,結果她是逃了出來,和戚嬤嬤的口供吻合。


    隻是要確認戚嬤嬤身份,還得再找宮裏的老人,讓他們來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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