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午膳的時間,謝府裏一片靜謐,初芙就犯了困,打算喂過元寶就上|床去歇一會。不想陸大老爺這會來了。


    走得一身都是汗,連衣襟都汗濕了。


    初芙忙讓人打來水,幫著他擦臉淨手。


    陸大老爺喝過一杯茶,才算緩過氣來,十分震驚地過問謝擎宇的事。


    她隻能把事情再說一遍,陸大老爺聞言後沒有作聲,良久才籲出一口氣說:「怪不得近來兵部尚書總對我笑,笑得我心裏都在發毛,原來是英乾根本就沒戰死,在邊關潛了那麽些年!」


    謝初芙明白舅舅的感受。這麽些年來,不管是明宣帝還是太後都待她極好,估計和這個脫不了幹係的。


    「舅舅,爹爹最晚九月底就迴京了,你不要怪他,他也身不由已。」


    「傻丫頭!」陸大老爺沒錯過她杏眸裏一瞬的黯淡,「你現在倒就給他講情了,長輩間的事,你不要問了。」


    當年他唯一的妹妹嫁到國公府,是高攀了他謝英乾,但若不是他死纏爛打,也不會有這門親事。這些年外甥女過得怎麽樣,他心裏有數!


    自家舅舅顯然沒聽進去勸,初芙也沒有辦法,隻在心裏默默為爹爹祈禱。大舅兄的怒火,不太好招架吧。


    初芙隻能轉移話題:「舅舅,你對賈永望的案子怎麽看的?」


    說起這個,陸大老爺神色沉了沉:「這事還在找兇手,若是查不到兇手,可能就又成了懸案一樁,而且司禮監的人也派人來問了。」


    「什麽時候?」


    「一個時辰前。」


    司禮監的人都知道了?


    陸大老爺見她麵有疑惑,解釋說:「是金陵那邊見瞞不過去了,上折子請求增兵,要徹底搜山,司禮監的人自然就知道了。還派人來大理寺問了聲,因為賈永望迴南邊是要給司禮監多建織廣,今年要多產絲綢,要賣到外頭去的。」


    如今人死了,司禮監能不著急嘛。


    「這麽說,勢必也要稟到陛下跟前了?」


    「已經稟了。」


    初芙在陸大老爺點頭中神色凝重,趙晏清在查的事不能再瞞了,當即一五一時把兩人的猜測都說了出來。


    「舅舅,所以我總覺得這事有蹊蹺,並不是單單是仇殺的事。」


    陸大老爺聽到齊王也在查這事,而且外甥女已經和他一起查到更深入的層麵上,他猛然打了個激靈,站起身說:「你怎麽可以胡鬧!」


    初芙被斥得一怔,陸大老爺在屋裏就開始踱步:「不管這事有什麽牽扯,齊王要做什麽都可能跟宮裏扯關係,跟朝局扯上關係。他是皇子,是王爺,是陛下的兒子!你怎麽就那麽確定齊王不會利用你?!」


    利用她?


    「舅舅,這話從何說起。」初芙不滿嘟囔一聲。


    陸大老爺又急又氣:「你告訴你,你究竟什麽時候和齊王私下有來往的!」


    初芙就張了張嘴。她明明已經繞過這個私下見麵的事,為什麽她舅舅一下就猜到了。


    她有些汗顏,果然這大理寺卿不是白當的,忐忑著心虛道:「在……在陸家的時候。」


    陸大老爺一雙眼就瞪著有牛眼大,伸手指了指她,然後又拂袖氣得要跺腳了。


    初芙自知這點不該,也不再隱瞞,把什麽時候就開始接觸趙晏清的事全都招了,一五一十的招了。


    陸大老爺聽到趙晏清查到她失蹤的事關係到太子,也知道睿王府親兵逃脫的事,如今已順著賈永望又查到劉皇後身邊以前的舊事。


    他這顆心都快要從嗓子眼跳出來了!


    「初芙!」他終於坐下,焦急不安地說,「你這膽子也太大了!我且不說別的,隻說一樣。若是那晚齊王就是來要你性命的,這會我是不是就該給你上墳了?!」


    初芙嘴角抽了抽,但不敢反駁。


    陸大老爺又說:「而且你居然就拿什麽喜潔不喜潔來判斷。你可知道,睿王也是個喜潔的人,而且是一點塵灰都不能忍受的人,但他練武成癡,還能赤著胳膊和你兄長對練得滿身大汗。所以喜潔這一點根本不能用來判斷齊王是無心接近你,搞不好就是他的算計!」


    「這麽些個皇子,哪個沒點怪癖的,但為了大業,他們什麽都能忍!」


    他聲音又急又淩厲,說得初芙連腦袋都不敢抬了。


    可她還是沒忍住為趙晏清辯駁:「舅舅,他真不是有那種心思才接近我的。」


    陸大老爺瞳孔一縮,神色無比鄭重地問:「初芙,你喜歡上齊王了對不對?」


    她現在分明是在感情用事。


    初芙抿抿唇,然後抬頭,定定看著自家舅舅,眸光十分清亮地說:「對。舅舅,我是喜歡上他了。他行事是不太符合常理,甚至幫睿王親兵也不符合常理,但這跟我喜歡他無關,因為他真不是你口中說的那種要算計我的人。」


    「你說那天晚上他是算計來接近我,但舅舅你有沒有想過,那晚上錦衣衛就在外頭。我一喊,他就暴露了,一個有野心的皇子,他敢這麽賭嗎?他那才分是明感情用事!」


    陸大老爺自小看著外甥女長大,是了解的她的性子的,向來冷靜,比他那沒出息的兒子強多了。而且她說的也不假。


    如果他是齊王,不會賭那樣一局,因為局勢還不到齊王真要和太子魚死網破的時候。況且,齊王明知道劉皇後是被冤了,卻沒有利用這點來繼續對付太子。


    他若要奪嫡,怎麽可能沒有行動。


    陸大老爺沉默著,想起近幾日朝中的事:「近來朝裏也出了事,劉家被人針對了,而且上折子揭劉家短的,有傳言說是陳家人。太子似乎也是這樣認為。」


    初芙有些震驚:「居然還有這樣的事?陳家就是要揭劉家短,也不會讓自己暴露才對吧。」


    「也不一定就真是陳家,隻是有傳言。朝廷裏的事,哪迴不是真真假假,總之眼下太子和齊王是要結仇了。」


    可齊王一句也沒跟她提,這事顯然昨天就發生了。


    初芙抿了抿唇,心裏有些不滋味。


    陸大老爺此時也頭疼,但謝家和齊王是絕對被放在一條線上了,已經改變不了。他站起身來,一副要操碎心的語重深長:「我會去找齊王,你以後莫要再任性和他私下去查什麽東西。」


    初芙站起身來相送,也被他揮揮手示意不必了,隻能目送他大步離開。


    但有了朝堂上的事,她更加認為賈永望的死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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