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這些照片麽?”胡誌明停下作沉思狀,“中國同誌確信這些照片就是真實的,但是我與萊特同誌也很熟,我覺得,他確實有一些缺點,但是不會投靠日本人。當然,鑒於情況的複雜『性』,我覺得,萊特同誌不適合繼續擔任總書記的職務。”


    胡誌明沒有如同擔保陳平那樣,斬釘截鐵斷言萊特是清白的,但是輕描淡寫間,又暗示照片來路不可靠。這裏有不少國軍在場,他當然不能直說國軍造假誣陷,但是在場所有人都能聽出他是這個意思。


    林秀軒不相信,胡誌明會這麽天真認為萊特是被人陷害,但是很明顯他是要保萊特,可能是出於政治的考慮,他不希望自己內定的人選,其實是一個叛徒。他如果執意利用自己的權威來和稀泥,確實是個麻煩。


    “那麽,中國方麵的同誌,有什麽看法?”他轉向胡躍新。


    胡躍新不置可否微笑著,並不答話,他似乎還有意無意撞了呂青山一下,讓正要開口的呂也沒有『插』嘴。


    胡誌明轉向其他人,征求他們的意見,不過看起來,以他的個人威信,沒人會質疑。


    胡躍新這才轉向林秀軒,看了看他,又向陳平努了努嘴,林秀軒立即領會了內中含義。


    這個時候,必須陳平站出來,要不然這種莫衷一是的結果,必然造成他的凝聚力削弱,或許待會兒胡誌明會讓羅洋或者其他人來擔任新的司令員,變數又會重生。


    胡躍新也是來的路上,單獨和秦小蘇坐一輛吉普,聽他談及目前麵臨的複雜情況。他知道抓住牧野的關鍵,在陳平身上。胡誌明和了稀泥後,陳平大概率是要靠邊,這是必須解開的難題。


    此時眾人的注意力都在胡誌明身上,沒人注意到林秀軒到了一臉不服氣的陳平邊上。他隻在陳耳邊說了幾個字,陳的臉『色』神情立即一轉。


    “胡誌明同誌,”陳平大喊一聲。


    胡誌明轉身時,看的出臉上一轉而逝的不悅。


    “難道這個叛徒,就這麽輕輕放過?”


    胡誌明剛剛擔保了陳平不是叛徒,他卻反戈一擊,情理上確實不通。不過,陳平豁出去了,這不是跟人的恩怨。胡誌明是救命恩人,也是攔路石,必須把他踩下去,才能一勞永逸消除他對馬共的控製,這關乎黨的命運。


    剛才林秀軒在他耳邊說了:“跟他們幹”,四個字。給了他非常強大的心裏支撐,雖然他不知道,這個林少校和中共有什麽關係,但是林和護送胡誌明到來兩人又是擁抱,又是握手,他也看到了。顯然他們之間,是有勾兌的,而且他現在肯定有了新的證據。


    “陳平同誌,我覺得,我們還是拿出證據說話為好。”胡誌明平靜道。


    “好,我以北方區,軍事領導人的身份,要求審訊萊特和他的四名警衛員。”


    胡誌明轉向萊特,他以一己之力強行壓服眾人,也行得通,但是必然損害威信,所以想征求萊特的意見。


    “我的人都是可靠的。”萊特向胡誌明,清楚地傳達了這個信息。


    他知道,胡誌明心裏跟明鏡一樣,一定是恨透了自己,說不定會以後還會派人幹掉自己,但是這會兒,他們還是強行捆綁在一起的“同誌”。他也很清楚,自己的幾個手下都是聰明人,隻要胡誌明在,他們就不會『亂』說話。另外,自己的物品裏,沒有什麽可疑的物件了。剛才確實準備發給鈴木太君發電報,搬救兵,不過隻是口授了內容,通訊員會根據秘鑰,將內容寫成一個待發的電文,這張紙如果來不及毀掉,倒也也沒什麽,因為沒人看得懂那些數字。


    “好,把萊特同誌的警衛員帶來,”胡誌明說道。


    “還有行李和電台。”一直一言不發的胡躍新,突然小聲提醒了這麽一句。


    “對,還有行李和電台。”


    有兩名警衛員已經在這裏,很快有人到了隔壁,把另外兩個人和電台和行李都帶來了。


    “我看,也問不出個結果,不如先查看一下行李。”胡躍新變得活躍起來,開始不動聲『色』的引導。


    羅洋親自動手打開幾個包袱,竟然翻出一摞美元來,胡誌明臉上依然保持微笑。羅洋索『性』將背包倒過來,將裏麵物品倒出。幾本『色』情雜種掉落在桌子上。有那麽一刹那,胡誌明臉上仿佛有些不好看,但是轉而有平靜下來。倒出的物品還有威士忌酒和金條。


    屋子裏鴉雀無聲,所有人都驚愕與看到這些東西,那兩本『色』情雜誌書頁都已經翻的翹起來。


    “萊特同誌,你可真是我們黨的好書記啊,酒『色』財氣占全了啊。”陳平朗聲喝問,打破了安靜。


    就在剛才,他幼稚的政治學,突然開了竅。領悟到,要確立自己在這個黨的個人權威,必須排除胡誌明和他的越南小圈子,而這個時候,必須抓住胡誌明對萊特的擔保,狠狠打打胡誌明的臉。打的越狠,他的威信跌落越快。


    “你的人怎麽都帶著是這些烏七八糟的東西?你堂堂一個黨的書記,也不教育他們?”胡誌明埋怨道,似乎有意無意在替萊特開脫。


    “是的是的,我對身邊這些人的教育,鬆懈了。”


    “這些美元,也是你手下人的?他們那兒來那麽多錢?”陳平咄咄『逼』人追問道。


    “陳平同誌,黨內確實有一些經費,需要萊特同誌管理,這一點,還是不要借題發揮……啊……”胡誌明說著,轉向胡躍新,尋求支持。


    “是的,是的,秘密戰線,總是有些資金需要貼身攜帶,”胡躍新含笑點頭,“其實啊,也不盡是那些不堪入目的東西,你們看,不是還有馬列方麵的書籍?”


    胡躍新似乎也在為萊特找台階,將眾人注意力引向他那堆行李裏的馬列書籍。


    “這些書才是我的,對,是我的。”萊特趕緊承認書是自己的。


    胡躍新繼續翻看這些書,看上去大部分都特別新,唯獨一本翻的很舊了。胡躍新的臉上泛起一絲得意,現場隻有林秀軒觀察到了,他知道今天萊特死定了。


    “胡誌明同誌,你看我找到了什麽……哎哎不得了,這是王亞楠郭大力同誌,1938年在上海租界印刷的第一版《資本論》,簡直是……”胡躍新激動地扶住了眼鏡仔細看。


    他似乎不理會其他事,專心於最新發現。胡誌明好奇地走過去,捧起這本特別舊的《資本論》,似乎觸動了什麽記憶。


    “不錯不錯,上海的讀書生活出版社1938年版,我也是第一次見到。我記得當時隻印了三千本,船運去廣州時,正逢廣州淪陷,連船帶書,全部落日日寇之手了……”


    胡誌明突然覺得那裏不對頭,趕緊住口。


    一邊的萊特,聽得汗『毛』都豎起來,他不知道這個戴眼鏡的討嫌小開哪兒來的,有一搭沒一搭的『插』話,都往要害上領,這樣討論下去,怕是要破案。


    “胡誌明同誌,行李都搜查過了,沒有其他發現了,還有這幾頁紙,沒人看得懂什麽意思。”羅洋說道。


    胡誌明起身,拿起那些寫滿了0到9阿拉伯數字的紙,隨便看了一眼,就放在桌上。


    “這些是譯電碼,保密通訊時要用到……怎麽這麽不小心,沒有及時毀掉。”胡誌明埋怨道。


    “是是,應該及時毀掉。”萊特示意手下人趕緊過去。


    其中一人趕忙過去,火柴都掏出來了,又被胡躍新搶先,搶過了幾頁。


    “其實無所謂嘛,這些電文在空中傳播,還不是大家一起看?”胡躍新笑著轉向萊特:“關鍵是秘鑰要保存好。”


    “沒錯,沒錯。”萊特趕緊點頭,他是個聰明人,已然覺察出這個東拉西扯的家夥,看似無害,絕對比陳平或者林少校,更壞。


    “電文什麽內容?”胡躍新一轉,問了一個他不該問的問題。


    “黨的機密,”萊特正『色』道,“根據黨的紀律,即使是胡誌明同誌,也無權過問。”


    胡誌明在邊上點頭,這是今天他看到的最讓他欣慰的一幕,雖然萊特是叛徒無疑,但是從應變能力上,確實稱得上最得意的學生。


    “叛徒,一定會自己暴『露』出來的。”


    胡躍新將折疊紙放到桌子上,然後將那本厚厚的資本論,重重拍到紙上。這個動作的暗示『性』,足夠萊特的一名手下,當場昏倒,口吐白沫。


    “萊特,你為什麽會有一本廣州淪陷時,全數被日本人繳獲的書?”陳平一拍桌子問道。他在政治上的突然開竅,並不足以讓他參透全部機關,但是他已然看出兩腿發抖的萊特正在崩潰,就在胡躍新重重拍了那一下之後,可見這一擊的威力,遠比剛才自己出示照片來的大。不管有用沒用,他把之前想到的這個有關書的問題,拋出來,嚇唬一下萊特。


    “簡直東拉西扯,胡說八道。我沒必要向你解釋。”萊特狠狠瞪了一眼陳平。


    林秀軒又悄悄到了陳平邊上,他注意到陳平抓仍然有些不得要領。這一層紙,一點就可以破,但是他卻向錯誤的方向開火。無論如何,這個臉還必須陳平來『露』,以便確立他的絕對威信。


    “別管萊特,從他手下下手。”林小聲提醒道。


    這一語,陳平猛然醒悟過來。


    他轉向萊特警衛幾名警衛。


    “誰先交代清楚,可以獲得寬大。”


    萊特想要說話,羅洋過來擋到前麵。


    “都聽到司令員的話了,脅從不究。都交代一下吧。”


    其中一人噗的一下雙膝跪倒。另兩人見勢不妙,也緊跟著下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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