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佐禎昭有詢問了涼子小姐,她看到的那兩個人身高,確定都挺高,但是涼子很肯定,並沒有一個190厘米的大漢。他也疑心是不是自己神經過敏了。廣瀨小姐則拿著那張木下畫的肖像發呆。


    “如果把胡子去掉,還是挺像的。”


    菊池中佐見她說出話來沒個準譜。就讓人把她帶離了。在他心目中影佐禎昭是這裏最冷靜最可靠的,但是少將這會兒也有些不太確定。


    “將軍,您認為?”


    “廣瀨這麽一提醒,我總感覺最近一兩天裏,在哪兒見過這個人,但是又想不起來了。”


    “就是畫上這位?”


    “不錯,簡單說,就是這雙眼睛加上胡子的樣子。”影佐搖了搖頭,如果木下在,可以立即加上胡子,可惜他沒有這樣的本事,隻能靠想象。


    “會不會就在現場?這次為了體現親善,故意降低了搜查等級,當然,每個人都是特高課知道底細的。”


    “既然能混進來,就不是特高課知道底細的那個人了,我判斷,很可能在現場,不過先別驚動他。”


    “將軍,高橋中將和小林中將可都在這裏,我建議立即進行搜查。”


    “如果他在,高橋和小林,一定不是目標。相信我。”影佐懇切道,


    “這……”菊池不知道該不該相信影佐,作為憲兵隊長,這件事可是要自己擔責任的。


    “千萬不要驚動他,你去調一輛裝甲車來,開到出口,還要安排好柔和的光線,等慶祝活動結束,大家退場時,你拖延一下退場速度,由我從車裏麵一一識別。我相信,隻要被我看到,一定跑不掉。”


    “那就照您說的辦。”


    “切記切記,不要草率行事。”


    “是。”


    菊池覺得有苦說不出,影佐好像出了一個餿主意。他的職責所在是保護高官,但是影佐顯然更在意活捉那個人,完全置小林淺三郎這樣的高級軍官於不顧,說什麽等退場時再由他躲在一個安全地方識別,這個方案聽上去簡直就是幼稚。如果重慶殺手混進來,怎麽可能等到退場?那他來幹什麽?但是影佐畢竟是自己曾經崇拜的上級,不能當麵駁他麵子。於是菊池點頭退出,去安排人手守住出口,並調來一輛裝甲車。同時,他將自己的便衣召集到近前,讓他們留心會場裏,上唇留著小胡子的人。但是有幾個特征可以排除:較為肥胖的、年老謝頂的。


    這些人撒出去,開始小心挨桌查看。


    菊池自作聰明的行動幫了林秀軒的忙,他原本就有些警覺,因為他發現影佐離開後遲遲沒有出現,所以這些鬼鬼祟祟的家夥一出現,他立即就知道不妙了。他很快察覺到,這些人是在挨著桌子數人頭。


    菊池得到報告,整個會場1200多人,符合有小胡子特征的一個60多位。當然下麵人執行,怕擔責任,標準上更緊,將那些大腹便便又上了年紀的也算進去,竟然有六七十位之多。


    此時,影佐躲在暗處不敢出來,他很清楚這個林九要是出現,目標隻可能是自己。他知道決不能大陣仗搜查,以他的經驗,林九這夥人不怕大場麵,而且一定會給你攪和的更亂,所以必須悄無聲息解決問題。他躲了起來,自然不知道菊池在外麵亂搞一氣。


    菊池已經安排了一對一跟蹤,但是特高課哪兒有那麽多便衣,於是找了一些士兵穿上便服,遠遠站在那些小胡子後麵。


    林秀軒起身退席,向廁所去,果然身後跟上一位。他到了廁所假意小便,那位靠著牆打開一張報紙看起來,這是典型的不會跟蹤的生手,誰會在廁所的環境下站看報紙的?林不知道哪個環節出了問題,不過他知道必須立即撤退。


    他向門口走,手上扯出一根鋼絲,那家夥放下報紙緊跟過來。林猛一轉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勒住那家夥脖子。那家夥拚死掙紮,又想叫喊,但是都無法做到。直到那人將地上報紙踩爛了,才消停下來。林將其拖進廁所最裏麵一格,從身上搜出手槍和證件。他關上門,然後出來。


    到了夜幕下,終於又可以恢複聯絡了。


    “黑龍,黃鼠狼唿叫,我這裏有意外,需要撤離,指示位置。”


    他唿叫了兩遍,419裏程大洋和政委正好都在。


    “老潘,他怎麽老有意外?”程大洋說道。


    “剛才無人機拍攝到他們動手殺人那條街聚集了很多人群,我就覺得不對勁了。沒想到敵人反應這麽快。”


    畫麵上,一個一閃一閃的人影悄悄繞過鍾樓,從八個日本和尚邊行過去。前麵圍牆上探照周而複始地掃過,可以看到上麵稀稀拉拉有幾名士兵,看起來林就是要從牆上逃出去了。他事先觀察過,自然知道這些高牆的弱點。這些牆始建時就呈不規則多邊形,上麵士兵站在每個角上,黑夜中卻很難互相看到。


    無人機盤旋而過,觀察林後麵情況。


    “黃鼠狼,有一隊人進了廁所。”


    “隨時準備投彈,掩護我。”


    “明白。”


    探照燈自製高點向下掃,主要對準高牆和牆外,林很輕鬆地到了邊上,他可以跟蹤光斑移動,尋找上去的時間窗口,但是上麵哨兵的移動看不到,需要無人機提示。


    “再等等。等他轉身。”


    那邊,菊池氣喘籲籲跑進兵營內地下室,向影佐報告廁所內發現屍體,確認是自己派出去跟蹤的一名便衣。


    影佐禎昭的臉當時變得慘白,倒不是恨菊池亂搞一氣,現在他沒工夫想這些,他是想起了上海陸軍司令部被襲擊的一幕。雖然自己躲在堅固暗堡內,但是萬一他們有什麽手段把整棟樓炸塌,把自己埋在下麵呢?


    “菊池君,我必須立即離開這裏。”


    “將軍,什麽時候搜查?”


    “等5分鍾後,記住,他還有同夥,必須全城搜查,搜查整個天津所有飯店旅館。”


    “找小胡子?”


    “當然不是,”影佐使勁搖了搖頭,他發現帝國軍人智力都堪憂,小胡子就不能剃了?“搜查所有的行李,發現任何可疑的東西,都不要放過。”


    影佐說著起身離開,聽到廁所裏有了屍體,他知道自己所有的擔心坐實了,他怕的可不僅僅是小胡子,而是他背後那些自己不知道的計劃。所以他隻能借著地堡裏的暗道裏離開,汽車和司機也不要了,這功夫逃命最要緊。原本今天出席這個會議,是魚餌的一部分,他已經安排了攝影記者,讓自己出現在一些報紙照片的次要角落裏,不顯山不露水的暴露自己在天津,當然原來是想讓淺野來冒這個險,但是淺野出現在這種場合,顯得有些刻意和不合理,他盤算良久,就臨時改了計劃,自己來了,畢竟自己也是魚餌。沒想到緊跟自己的人來的這麽快,確實大大出乎預料。


    林秀軒按照無人機指示,在高牆上最近的士兵轉過身後,悄然爬了上去。他知道這一麵,麵對日租界,下麵沒有機槍和鐵絲網,隻要跳下去,就能隱入黑暗(探照燈被牆體遮擋形成的死角)。


    剛一上牆頭,就聽到背後警報聲大作。菊池沒有等到影佐要求的5分鍾,就拉響了警報,他也看出影佐這個滑頭是流出時間,自己要跑,他才不管他呢。


    牆上日軍聽聞警報,一轉身,看到一個人影就在自己旁邊,正往下看。


    “什麽人?”


    日軍大喊一聲。林秀軒同時聽到拉動槍栓,他抬手就是一槍,擊中鬼子肩頭,那家夥當時撒了槍,倒地。手上這把南部手槍,是林用過最差的武器,分明瞄準胸部,十米開外,偏了這麽多。他向下看,找到一片矮鬆,一躍跳了下去。後麵緊跟而至的探照燈,擦到了他的後背。高塔上看到有人跳了下去。於是上麵守衛搖動電話,向下麵報告。


    林衝也不管衣服撕破,衝進前麵一片黑暗,唿叫無人機。但是剛才從高處跳下,不知道磕碰到了那兒,通訊不靈了,無論怎麽唿叫都沒有迴音。現在,他隻能按照預設的最壞一種方案,自己想辦法摸迴飯店。但是他預計呂青山可能迴得去,自己這樣狼狽未必來得及。這裏畢竟是日租界,動員體製完備,警報一響,很快各個路口就會封鎖。


    果然,才跑過兩條街,就看到從海光寺出來的一溜卡車,他趕緊躲到街邊小巷裏,看著七八輛卡車載著日本兵開到前麵分開,顯然分別去了不同方向。天津日租界格局與上海公共租界有些相像,都是一條大河攔住一麵。但是在上海,黃浦江是掩護情報組織的依托;在這裏,海河是阻擋撤退的大敵。這條河上橋還很少,很容易封鎖。


    如果要往其他方向跑,必然要從海光寺附近走,那裏有七八座地堡和日本人清理過射界的,大約400米寬的開闊地,探照燈橫掃過來一覽無餘。他剛才跳下崴了腳,現在一瘸一拐也跑不快了,也就是說,今天他被困在了日租界裏了。


    不用多少常識,就可以猜到日本人馬上要大搜查了,這會兒街道上已經沒人,但是兩邊各色飯店仍然燈紅酒綠,他突然想起一個燈下黑的地方。趕緊向鬆島街跑。


    身後不時有挎鬥摩托開過,還不時伴有日本警察吹哨的聲音,他避開大路轉走小巷。30分鍾後,到了仍然鬧哄哄的東興樓後巷。這座飯店後世一直保存下來,也是作為飯店存在,他還進去過,所以對內部結構較為熟悉。這就是他想要藏身的燈下黑的所在。他知道,越是這種藏汙納垢的地方,越不容易被敵人注意,更何況這裏有川島和其他日本將領的股份,日本警察和民防團體,未必敢搜查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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