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軒翻開請柬,大公報的一名文字記者叫羅春華。他原本判斷至少是偽政府的高級官員,現在看起來不是什麽十惡不赦的角色,就是個沒什麽民族自尊心,把日寇邀請當榮幸的小人,想起來他也有些於心不忍,畢竟人家背後還有一大家子(錢包裏可以看到妻兒照片)不過誰讓你自己撞上了?


    “組長,再補一刀吧?”


    “別補刀了,這棺材太薄,到時候血滲出來,容易露餡。我剛才下了死手,必死無疑。”


    耳聽後麵有咳嗽聲,似乎木匠又迴來了。兩人趕緊把棺材蓋子推上,然後揣著東西離開。到了海光寺外,林與呂青山分手。接下來幾個小時,呂就在外麵晃蕩,負責在外麵收集一些情報,必要時提供掩護。林則拿著請柬大搖大擺過去。


    守備的日軍看過請柬,立即很客氣放行,這裏的防衛較之一年前的上海要鬆懈得多,他估計上海這會兒也一個樣了。一旦租界被毀。軍統暗殺隊藏身的地方就沒有了,日寇統治自然簡單了很多。如今真正的戰場已經不是上海和天津這樣的大城市,而是華東和華北的廣闊農村,那裏正進行著卓絕的反反掃蕩戰鬥。他走過通道,隻見兩邊打著各種標語,其中一條上打著:慶祝南洋大捷,祈福世界和平。心想,日本人這文宣可真是夠恬不知恥的。


    林以前來過這個地方,當然那時候是協和醫院和天津鍾表廠的一部分,日寇留下的痕跡早已滌蕩一清,格局也大不一樣,所以他今天進來的路線並不是靠記憶,而是無人機的指導。在空曠地,他可以接收到語音指示。


    這個地方原來是一座寺廟,清政府在這裏開設過兵工廠。1900年毀於八國聯軍炮火,後來成為了日軍兵營,77事變後,日本人在這裏架起大炮,對守軍進行轟擊。這座康熙年間所修的廟宇,幾經戰火後,隻剩下鍾樓一座,但是原來的銅鍾,被英國人竊走不知去向,根據419監聽到的無線電情報,日本人重鑄了銅鍾一座,以示日中提攜。


    今日的主題,自然就是敲鍾,還特意從京都請來了日本和尚。他走過一排遊人不許進入的倉庫,遠遠看到高台上掛著的銅鍾,看著色澤黯淡,不像是銅的,顯然是摻了雜七雜八金屬,拿來糊弄事的。幾位穿著黑白兩色袈裟的日本和尚正在坐在旁邊念經。


    招待晚宴在日本兵營食堂裏進行,他走了進去。會場布置看,是中式宴會。前麵一排為主桌,需要按名字入座,靠後的席位並沒有姓名,可以隨意坐。這樣遂了他的願。他不想坐在一堆大公報記者中間。此刻人來的七七八八,他撿了靠後視野不錯的座位坐下,等著開席。


    遠遠看到李香蘭前唿後擁進來,怎麽每次日本人給中國人灌迷魂湯,她都在場。男扮女裝的川島芳子自然也在側近,一群記者立即被吸引過去。


    林秀軒帶著一頂禮貌作掩護,仔細觀察每一位出場的日本人。但是都是生臉,並沒有發現他想要找的人。


    耳聽身後有人說話,說的是日語,他側耳偷聽起來。


    “……目前華北的形勢,較之幾年前更加險惡,共產黨軍雖然沒有發起昭和14年那樣的大規模攻勢,但是更加分散,不但在山區村落站穩了腳,而且在鐵路沿線的重點村出沒,如果繼續抽走部隊,情況不容樂觀。”


    “今井君,我久未到華北,但是這裏的情況一直有耳聞。看起來,需要更多的治安部隊加入才行?”


    “不錯,目前的態勢,如果南洋繼續抽調兵力,需要至少20個混成旅團填補,否則,不要說進一步進山掃蕩,連運輸線周邊都控製不住。張家口、青島、太原、開封附近的農村,都有中共勢力滲入。”


    林秀軒不經意迴頭,與影佐禎昭到了照麵。好在影佐正在與旁邊大佐談話,看了他一眼,也並不在意,迅速從邊上過去。


    他就知道呂青山,認人是靠譜的,今天果然大有收獲。可惜周圍至少有一千多日軍。他趕緊思考方案,如果影佐進入空地,他可以設法指示無人機扔一顆*幹掉他,但是現在做不到。發射*,需要至少3天任務規劃(地形信息收集),肯定不趕趟了。如果沒有技術手段,必須考慮自己親自動手,畢竟機會太寶貴了。


    那邊影佐還在交談中。


    “聽說,您在印度娶了兩位太太?其中一位已經有孕了?”


    “果然是壞事傳千裏。我把她們送到新加坡去了。”


    “這樣豈不是……”


    “總不能送到廣島老家去。”


    林意識到,現在還不能下手,或許還有更重要的人物沒出現?千頭萬緒中,他唯一不擔心被認出來,他與影佐禎昭照麵隻有一次,在緬甸毛淡棉以北的混成第二旅團指揮部,但是影佐應該沒看清他的臉。


    影佐入席做到了天津市長身邊,身邊並沒有穿越者出現。林隨身沒有武器,早知道門口搜查這麽鬆懈,應該帶一把刀進來,或許會有機會。


    遠遠望去,一名日軍中將入席。這時司儀才出場,站到麥克風前向來賓介紹今天道場最高階將領:中國派遣軍參謀長,小林淺三郎中將。


    林秀軒身旁已經坐滿,看來馬上就要開席。他起身離開到了外麵。因為攜帶的通訊器功率太小,需要在空曠處才能完成通訊。


    他唿叫419立即收迴無人機,重新裝載激光製導*後起飛,一旦有機會,他會指示影佐禎昭位置。屆時投彈即可。


    419可以看到戴著的ir識別模塊,在黑暗中閃爍的林秀軒,他正站在花壇邊假裝賞花,實則在觀察對麵的露天停車場,想找到影佐禎昭的車。


    趁著通訊暢通,他立即與419對海光寺平麵布局進行了網格化描述,確定主要景物坐標位置,以增加語言指示的精確度。當然50公斤*威力畢竟太小,描述上稍有差池就容易打錯,炸死一堆不相幹的人。最好的辦法,是找到影佐坐車,在上麵貼一個ir識別條。可惜情急間無法確認。影佐這樣少將級別的軍官,今天來了一堆,派遣軍撥給的坐車等級都差不多。


    林從停車位前走過,想從三五成群聚集一起的司機那裏偷聽一些信息,但是匆匆走過沒有任何發現,大部分車都是天津駐軍司令部的,也有從華北其他地方趕來的。


    眼看沒有收獲,他返迴會場,繼續監視影佐禎。他坐下時,會場差不多已經坐滿了。小林中將正在用結結巴巴的中文講話,會場不時鼓掌。影佐禎昭坐在了天津市長溫世珍邊上,不時耳語,似乎並不在意上官的講話。再看溫世珍一臉愁容,也不搖頭,但是一副很為難的樣子。顯然他們不是在寒暄嘮家常,而是談什麽要事。可惜隔著40米開外,偷聽不到。林隻等著宴會結束,大家聚集到鍾樓下,設法指示*落下把影佐炸成碎片。


    此時影佐正在與天津市長商討調動幾萬名勞工,在天津附近修建一座特設化學工廠的可行性,這是淺野給他出的點子。他也覺得華北地區,就天津周圍最安定,距離港口又近。


    溫市長一臉難色,日本人把這種殺千刀的髒活兒都派給自己,又要強征勞工,又要驅逐村民,萬一日本人敗了,自己豈不要坐實漢奸的名頭?最近溫市長一直想從這個位子上退下來,隻是日本人一直不許。他當然不是傻子,看出日軍在太平洋的豪賭,至多五五開的勝算,對於喜歡軍事冒險的日本人,這樣的勝算足夠了,但是對於滑頭的中國官僚而言,太冒險了,當初投奔日本人,也是看好日本戰勝中國是大概率事件,此時此刻,他可不想把自己折進去。


    影佐發現這個滑頭一直在轉移話題,決定給他點壓力。但是天津憲兵隊隊長菊池覺中佐走到他身邊,俯身嘀咕了幾句,說是會場裏可能潛入了軍統,他趕緊起身跟著菊池走了。


    林秀軒遠遠觀看,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影佐一身西裝,顯然賦閑了,憲兵隊長為什麽找他?他的心裏七上八下,不知道怎麽迴事。


    影佐跟著菊池中佐進了司令部審訊室。隻見這裏坐著一個花枝招展的女子,正抽煙,說是叫做廣瀨涼子,正是大公報記者羅春華的相好,須磨街妓院的妓女。


    廣瀨涼子送羅春華出屋時,看到了兩個人在附近,並未在意。但是後來,棺材鋪突然來了生意,臨街一個病癆鬼傍晚突然去世,要收殮屍體,沒想到看中的棺材一揭蓋子,裏麵竟然已經躺了一位,把大夥兒嚇的半死。於是整條街都鬧開了,涼子愛看熱鬧,擠過人群看了一會兒才發現找個麵無人色的死人正是羅春華,於是趕緊報告了現場的憲兵。一搜查,發現請柬和錢包都不見了。


    菊池隊長意識到情況不好,沒人聽到死者叫喊,看手法是特工幹的,聯想到派遣軍總參謀長就在附近海光寺,越想越擔心。於是找到影佐,畢竟他是暗殺老手,應該深諳其中要害。


    影佐問起那兩人麵貌。涼子當時並沒有仔細看,無法形容出了大致樣貌。影佐背著手走了幾圈,突然從身邊掏出筆記本,取出裏麵夾著的那張肖像。


    她看了一會兒,猶豫道:“不太像,那個人有小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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