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英國人正在為大炮做最後維護,他們幹這個倒是很認真。這門47倍炮實則比305炮更讓人生畏,主要是它的初速和精度。不過實戰中倒是戰績平平,日德蘭海戰沒有打上,戰爭末期,曾經在南美洲連續擊中過一艘德國偽裝巡洋艦,但是炮彈全都穿而未炸,這就是這門炮的全部慘淡曆史,當然好處是,炮管磨損很小,精度依舊保存。


    無人機發來信息,陶名章任務完成不錯,日本艦隊果然原形畢露,追著他們車隊射擊,夷平不少村落市集,相信一旦消息傳播開去,他們展開登陸能得到的本地人支援將大打折扣。


    下午3點,下起了小雨,蹲在前方的英國人偵察兵驚恐地唿叫,看到一艘巨大的軍艦出現在河麵中央沙洲附近。站在主炮下的褚亭長和英國軍官們一起抓起望遠鏡觀瞧,遠遠看起,那是一艘艦體修長,炮管林立,威嚴不可侵犯的戰艦,如果不是已經查明為高雄級重巡洋艦,這裏大部分人都會認為是一艘戰列巡洋艦,當然它的艦橋緊湊,高低適中,較之大部分奇形怪狀,頭重腳輕的日本戰列艦要顯得勻稱不少。


    英國人又開始動搖意誌,顯然用區區一門炮招惹這個渾身插滿粗管子的龐然大物絕非上策。隨後第二艘巡洋艦出現在視野中,顯然是同級艦,它停在了開闊江麵的另一端,周圍各種小型簡直穿梭往來,看著毫不讓人心生恐懼,頭皮發麻。


    這裏距離敵人隻有大約10公裏,何止是重巡上203毫米火炮,即使是附近驅逐艦上120毫米炮也可以打到,也就是說,一旦暴露,江上可以打到這裏的火炮至少有30門。


    庫克再次找到褚亭長希望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史迪威自然是指著地圖瞎部署,這裏不對,無非是帶著番號的小旗子,但是這個中國人見到了這個陣勢,應該知道自己怕了,也許褚少校,以前從未見過軍艦才會口出狂言?


    他首先談到家庭和孩子,希望旁敲側擊,讓褚亭長在衝動之餘多少受到感情牽製,不過褚亭長迴答他還有沒有老婆孩子。然後庫克提及敵人的火力兇猛,褚亭長表示這次襲擊實則是黑槍,敵人一定不知道。


    顯然這個中國人不可理喻,庫克敗下陣來,隻得硬著頭皮開始準備開火。


    陶名章率領部隊迴來時,看到英國人又聚鐵路邊從裏,進行戰前祈禱,這次隨軍牧師不但帶著部隊祈禱,還順便給碼在旁邊彈藥車上的巨大炮彈念經,他以聖子聖靈的名義,要求這枚炮彈,懲罰世界的敵人。


    陶名章跑到氣定神閑正端著杯子喝茶的褚亭長邊上。


    “師座,這夥人幹什麽呢?”


    “還能幹什麽,心裏沒底,大搞迷信活動唄。”


    “哦?”陶名章驚歎出聲來,褚亭長這句話,著實讓他大吃一驚。


    “那牧師怎麽還在摸炮彈,往上麵撒誰。”


    “嗨,他在用聖水給炮彈開光。希望上帝能幫著他打得準些。”


    “有用嗎?”


    陶名章剛問完這句,旁邊何連長叫喊著:“師座,敵人下錨了。”


    褚亭長趕緊起身用他的望遠鏡觀察,敵人真的下錨鏈了。這是他想要的,意味著敵人會有一段時間停在海麵上,如果待會兒一定還會釋放部分蒸汽,一時間他麵漏喜悅之色,陶名章的望遠鏡隻有6倍,看不太清楚。他不知道師座為什麽這麽高興。


    “對了陶營長,剛才你問什麽?”


    “我問,英國人搞這套祈禱活動會有用嗎?”


    “封建迷信的玩意兒,當然沒用,”褚亭長不屑道“你看連個貢品都沒有,真以為上帝白出工?”


    “那為什麽……他們隻開光第一發炮彈?”


    “這個麽,我看他們心虛,以為隻能打一發。覺得開光後麵的炮彈多餘。所以,得做好接管火炮的準備。”


    “那咱們這迴不請神了?”陶名章試探著問道。


    “請啊,我讓警衛連趙小力買三牲貢品去了,這裏附近不是迴迴村,就是信印度教的,牛頭豬頭什麽的有些困難,再者拿的又是英國人發行盧比,本地人消息靈通的,都不受了。看看,這都去了三個鍾頭了。還沒迴來。”


    正說著,頭頂嗡嗡聲響起,一架日本水上偵察機又靠近了,這迴連英國人都不逃散了,因為中午起,日本飛機繞著這裏飛了好多圈了,根本無法看透偽裝,發現這裏藏著的列車炮,現在接近黃昏天色暗淡,那就更找不著了。


    高雄號劍橋內,豬口艦長正抱著手來迴走動,他真的希望能有敵人陸軍挑戰自己一下,打過來一發炮彈也好,這樣自己就能調動全艦火力猛捶一通。現在敵人退避三舍,不敢接戰,眼看自己又要淪為陸軍身後的配角,著實讓人難受啊。


    “哎,偵察機有什麽發現沒有?舊兵營也好啊。”


    “報告,還沒有發現。”


    “司令長官,派我們來這裏,真是大材小用,真想迴珊瑚海,和美國艦隊大戰一場。”


    “大佐,飛機倒是發現附近有英國教堂四周有鐵絲網和沙袋痕跡……”


    “哦,那就是軍事目標了,告訴炮術指揮所,準備射擊。”


    “大佐,輪機問是否繼續備車?”


    “石油很寶貴,讓主離合分離,主汽輪機停車,打開調節氣門,鍋爐減少給水”


    “但是這樣會使我們喪失快速行動能力。”


    “你認為這裏能有什麽威脅需要我們用到快速機動能力?”


    10公裏外,英國人那邊剛剛唱罷,褚亭長這邊開始登場,英國人非常功利的隻祝福了第一枚炮彈。但是褚亭長不同,他走向後麵一整排的炮彈開始請神。


    大部分中國軍人跟著在他身後拈香行鞠躬禮,隻有陶名章遠遠站著沒有參與,他的內心還在掙紮,雖然沒有參加這種跳大神的儀式,但是他內心仍然祈禱如有天神最好能下凡幫助消滅強大敵人,他也覺得隱蔽是大問題,不同以往這次是直瞄,一開火,敵人會看到火光,而褚師座預言的可能隱藏火光雷雨,始終沒來,一直是綿綿的小雨。


    褚亭長口中念念有詞,然後插上香,身後有人替他撐著傘,生怕香滅了不吉。


    他從侍從那裏取來朱砂筆,開始在炮彈上鬼畫符。眾人紛紛嘖嘖稱奇,以前隻知道他會算卦,沒想到還會畫符。他一連畫了19發炮彈,算上英國人開過光的第一發,竟然預備射擊20發之多。好像有些異想天開。


    庫克少校站在高處,愁眉緊鎖,褚亭長這套儀式他當然知道些,但是完全不信,如果有用,當年八國聯軍也攻不進紫禁城了。


    “少校,前日我去時,他們也進行了這樣的儀式,結果擊沉了一艘敵人巡洋艦。”約翰遜在邊上說道。


    “如果真的有用,為什麽他許諾的雷雨遲遲不來。至少能解除空中偵察的外威脅。”庫克搖了搖頭。


    正說話,東北天邊突然強光閃爍,他們轉向,滾滾雷雨雲裹挾電光,正越過山脊,向這邊移動過來。


    完成儀式,天邊雨雲積聚,中國軍人軍心大振,他們的師長一貫是靈驗的。不過褚亭長擔心光憑借雷電隱藏火光仍然不夠,他把警衛連找來,讓他們沿著鐵路安排發煙罐,多多益善,千萬等號令,如果早了,隻會提前暴露。


    又把陶名章叫來,安排了與前日一樣的任務,讓他帶著觀察設備和電台,去前方製高點,隨時報告敵艦動向。陶名章感覺奇怪,前日覆蓋射擊,可以由炮兵觀察所提供情報,但是今日是平直射擊,為什麽要前敵觀察?


    褚亭長覺得對他還是坦誠些,直言待會兒要用煙霧遮擋炮位和火光,當然也遮擋住觀察,敵艦目前下錨,又釋放了蒸汽,一時半會兒動彈不得,所以他不擔心方向射界和方位角提前量,風偏也不會影響太大,但是這門炮具體磨損如何不知道,*儲存如何,受沒受潮也不知道,這些因素影響初速,所以需要觀察炮彈落到船後還是船前,以此修正。


    在英國人操縱下,炮管從裝填角度放下,指向江麵上朦朧的目標,雨水對這裏的觀察也有了很大限製。


    庫克還在那裏按射表計算,敵艦停在沙洲邊,使得他可以在地圖上簡單測距,但是他並不考慮校射問題,因為覺得沒必要,他覺得打一發就算完成了任務,上對得起國王下對得起黎民,敵人不可能讓自己發射第二發。如果敵人反擊沒有炸死自己,隻毀掉裝備,那最好不過,他可以榮譽體麵地撤離。他現在寧可迴歐洲去麵對德國人,也不想待在這裏,這裏的一切讓他沮喪,不僅僅是無往不勝的日本人和無處不在的蚊子,還有催命的美國人和討嫌的中國人。


    大炮完成了瞄準,指向了高雄號,炮膛裏的這發炮彈承載著英軍的全部榮譽感和對上帝的信任,打完這發,對他們來說,就是任務完成,聽天由命了。


    天色漸漸晚了,庫克驚奇地發現褚亭長的人,開始在四周釋放起煙霧來。使得自己完全看不見目標,甚至幾百米外的人都看不清了,他想原來這個中國人也是怕死的,這樣也好,打完一發,雙方各自看不到對方,各迴各家也是好事。


    陶名章與後方建立了聯係後,發迴的第一條信息是看到敵人在河麵上迴收水上飛機,看起來這樣的氣候下,不會再起飛了。


    這邊褚亭長開始計算頭上雷電的閃光頻率,他對僅僅依靠雷電或者依靠煙霧來隱藏都不信任,他需要雙管齊下。當然時間久了,敵人能從被彈位置上猜到陣地位置,所以他隻準備了19發炮彈,準備在幾個鍾頭內打完,不過此時手下人注意到,炮彈上的朱砂符咒已經被大雨衝刷掉了。


    庫克換上體麵軍裝,帶上所有勳章,走到指揮位置上。射擊命令一經發布,巨響中,炮彈以巨大的初速飛出炮膛,衝過一片濃厚的煙霧,紮向高雄號重巡洋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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