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亭長意識到,廖耀湘嘴上罵孫立人不聽指揮,骨子裏其實是在嫉恨孫的自行其事,新38師不是第5軍編製,在這樣的混亂時刻,可以從政出多門指揮體係中找到靈活性,比如追隨戰區參謀長史迪威,而不必上軍事法庭。雖然38師目前還未突破日軍防線,處境並不比這裏好,但是至少有拚死一戰的機會。


    新22師與新38師共同仁安羌與33師團作戰時,遠比大部隊靠近印度,最終還是乖乖迴來了,而孫似乎從那時起,就一直沒有遠離西去的公路,顯然看清了大局不妙,並做好了兩手準備。


    “師座,褚團長求見。”勤務兵小聲提醒正自顧自罵人的廖耀湘。


    “亭長,看你這一腳泥,是從城北軍座那裏迴來?那邊待不下去了吧?”


    “是啊,工兵正在炸咱們的坦克大炮,我實在看不下去。”


    “這是中國軍人最不願意麵對的事情,哎,早知道如此,就該在曼德勒好好打一仗,拚掉了,總比自己炸掉強,這打的是個什麽仗?”


    “大炮其實還是其次的,野戰醫院裏還有那麽多傷員該怎麽辦?”


    “軍座怎麽說?”


    “他什麽也沒說。我們也不敢問。”


    “我看軍座不說,就是要把傷員留下了。這種事情啊,你見的還少啊,其實……從淞滬到徐州……每次都要發生的……哎……被日本人俘虜或許還能去南洋修工事,掙一條生路,戰俘麽……”廖耀湘抱手歎息道。


    “為什麽一定要去北麵?何止丟下受傷的同袍,而且那裏分明就是死地。”


    “不去北麵,難道去……”


    “是的,可以去印度,日本艦隊還無法控製阿拉伯海,補給是暢通的,我們有人可以迅速武裝起來打迴去。。”


    “亭長,你沒去美國留過洋吧?說話口氣和孫立人還真是一模一樣,說的好像武器像是莊稼地裏長出來的,丟了一茬,再收一茬兒。”


    “我沒去過美國。”


    “你說的計劃,昨天怕是還來得及,你的部隊在南麵拖了夠久,確實贏得了不少時間,可惜軍座猶豫不決,現在這些犧牲贏得的時間打水漂了。”


    “不,我相信我的部隊還在後麵,隻是通訊斷絕了。再者,後麵尾隨日軍立足未穩,我們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奪迴公路,再轉向西還來得及。要是再往北是野人山,聽聽這名字躲不吉利,就不是該去的地方……”


    “老弟……印度還叫西天,名字就吉利了?”廖耀湘走過來,按住褚亭長肩頭,“軍人以服從為天職,就算是死路,又怎麽樣?功德林的素月餅,哎,我也想啊,可惜……”


    從廖耀湘的一番消極言論看,顯然心有不滿,看來有門。


    褚亭長心中有了底,借故告退。在動手除掉杜聿明前,他還得去200師,探探戴安瀾的底,不過目前戴師長一直在後麵各部,盯著日軍,行蹤不定。


    在等待馬強出現前,他隻能做這些準備工作,杜聿明一旦死去或者昏迷,一定會伴隨著對電台的破壞,以免老蔣直接插手指揮,這也意味著部隊會暫時陷入混亂,如果日軍趁勢而來,後果不堪設想。


    “該死的馬強怎麽還沒來?”


    他心裏罵道。他自詡聰明,幾乎可以勝任所有需要的工作,但是暗殺肯定除外。


    新幾內亞以東1400海裏,程大洋終於等到了入夜,這期間,飛龍號的航速增加了2節,傾斜情況不詳,不過可以聽到水泵開始排水,說明情況在好轉。


    這裏靠近海岸,美軍潛艇出現會自然些不容易引起日本人懷疑,當然功課必須做足。


    按照既定計劃,419伸出通訊天線,發送模擬的美軍加密電訊,如果用無人機幹這個活兒,指向性更好些,不用擔心被附近盟軍接到,不過那樣實在太麻煩,電報室拿捏分寸,盡量做到隻讓日本艦隊收到。


    山口多聞被從被窩裏叫起來,迅速趕到指揮室。立即有人塞給他幾份報告。他睡眼惺忪地看了一會兒,意識到這是通訊參謀截獲的幾艘潛艇間的互相通訊,當然他不可能知道,所有電報全都是419模擬的。


    潛艇間通訊使用已經被破譯的密碼,可以看到幾位美國潛艇艇長間談論如何堵截一艘航速不到20節的“大船”。


    他趕緊舉起望遠鏡四處張望,完全看不到朦朧的海平線上有任何可疑的艦橋。從電報裏形容的措辭和描述的目標航速看,敵人應該是盯上了自己,距離也不該很遠。


    這些潛艇想必是在海麵用吃奶的力氣趕來,如果自己能恢複8成航速,就能甩掉,可惜還做不到。通訊參謀報告了初步的無線電側向結論,可以確定敵艇全都在右舷方向,當然距離不詳。


    對這艘航母而言,目前要貼著巴布亞新幾內亞迴到拉包爾,利用那裏船台修理,當然不可能徑直向東。盟軍陸基飛機可以利用澳大利亞機場起飛距離近的優勢控製托雷斯海峽,即使在黑夜裏,那還有數不清的美英澳驅逐艦和*艇在為了給新幾內亞的殘存澳軍輸送人員和物資,撞見了也是麻煩;按遠航線繼續向北,可能被幾艘潛艇堵截到,他當然可以盤算出其中的風險高低。飛龍號受襲後,主動傾倒了幾百噸燃油,防止火勢擴散,這也決定了這艘航母不能繞太遠。


    程大洋立即觀察到了敵人隊形的些許變化,飛龍航線沒有改變的情況下,所有三艘護航驅逐艦都靠向了東側,看來誘敵第一步成功了。現在就要給他們傳達第二次錯誤信息,讓護航驅逐艦再走遠些。當然即使419機關算盡,也不可能考慮弄巧成拙的可能性。此刻,在程大洋看起來,敵人無論怎麽玩,已經都跳不出自己的手掌了。


    與此同時,2架大型水上飛機正向飛龍趕來,他們按照牧野的計劃,前來為飛龍周邊反潛,但是沒有與飛龍艦隊進行無線電聯絡,倒不是為了靜默,而是來不及約定通訊方式,他們隻是默默收聽飛龍的通訊,以獲悉它的東側可能有敵人潛艇活動。但是這些飛機飛行速度過慢,419浮出圍殼時,它們仍然受到地球曲率保護,未被419短暫的對空搜索發現。


    419在飛龍艦隊東側進行短暫的燈光通訊,發送一係列信息,當然也是自己演雙簧,與不存在的友艇聯絡一番。一切安排的天衣無縫,如同一個生疏且輕敵的美國艇長,在20海裏外與航母平行航行,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的通訊已經泄露,仍然試圖利用潛艇較低的艦橋進行自以為隱蔽的燈光聯絡,而不幸被警覺的日軍水兵發現。


    一切安排的妥妥當當,不失合理,事實上遠在大西洋的狼群也常常便宜行事,這麽聯絡,隻要距離得當,彼此間短暫的燈光聯絡,不容易被遠處商船隊看到。程大洋是故意讓燈光高度和指向出一些偏差,讓自己暴露。


    安排完這一切,419開始下潛,保持潛望鏡深度。很快,舷側聲呐可以探測到所有三艘驅逐艦,全都向這邊撲過來,這是日本式的夜間反潛風格,他們還沒有可靠的主動聲呐,所以必須保持數量才能確保利用探照燈找到潛望鏡。


    兩架水上飛機正好在419對空雷達關機後出現,他們通過觀察驅逐艦燈光信號,讀出局麵,迅速向這裏趕來。這些水上飛機依靠聲波探測高度,確保低於100米的低空飛行,目前飛行員已經熟練於這樣夜間高難度的飛行,當然代價是已經有一架飛機在飛行中撞水損毀。


    419先進的聲呐可以掌握周圍所有水上水下目標的位置,但是無法確定空中目標,聲呐兵隻是探測到驅逐艦在很遠的距離上開始射擊,卻並不知道這是日艦無法識別水上飛機敵我而進行的開火。


    誤打誤撞中,419覺得敵人已經咬鉤而繼續下潛到潛望鏡深度以下,以免潛望鏡或者電子天線被敵人打壞,那可沒地方修。


    即使是舒平也未察覺到任何的危險,三艘敵人驅逐艦幾乎一品字形直衝過來,企圖將潛艇包圍在一個區域內。


    2架水上飛機被驅逐艦射擊,被迫逃離。這些飛機和船艦之間沒有任何的演練,也沒有夜間的敵我識別方式,水上飛機被迫一東一西逃離,並不斷以燈光和電台解釋,但是驅逐艦根本不理睬。


    其中一架水上飛機的機長下意識地飛向飛龍,他在150米空中,很容易借著月色看到西北角黑黢黢的航母輪廓,就在大約15海裏外,機長決定在驅逐艦和航母間飛行,這樣可以避開自己人的火力,同時起到一些護航作用。


    程大洋發現飛龍號航線開始飄忽起來,如果不是船體內多裝了幾千噸水,航線原本會更靈巧一些,靈巧到程大洋可以看出這更像是躲避航空兵,而非單純反潛,不過現在他隻是判斷敵人中計。


    419迅速從三艘傻乎乎的驅逐艦下方通過,完全沒有引起任何攻擊,敵人這會兒大概以為目標艇坐到海底,或者正在以幾節的航速在海底爬。


    現在程大洋要趁著這三艘船徑直向東去的功夫,搶到飛龍西麵陣位,然後通過精心規劃的*航線攻擊飛龍,確保掠海飛行*與飛龍和三艘驅逐艦在大致一直線上,這樣飛龍的船體可能遮擋*的尾焰,而不讓他們成為可能的目擊者。


    飛行員駕駛水上飛機躲過不分青紅皂白的己方火力,然後開始降低高度緊貼水麵,倒不是為了反潛,而是不讓自己處於海平麵上,過於紮眼的星空背景裏。他的電報員已經唿叫了幾次,驅逐艦根本沒有應答。


    磁探測器監聽員突然聽到了一次持續時間很長的蜂鳴器音頻,他隻是在牧野演示這台設備功用時,才聽到過這麽清晰的信號,那時候設備正對著一艘擱淺的己方潛艇,處於實戰中不可能出現的最理想狀態。如果。參考目前的高度,那艘潛艇幾乎就在垂直下方。


    但是他來不及準備好投彈,音頻消失了,顯然飛機超越了潛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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