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緯國迅速向那邊望去,隻見一輛輪式戰車正從那邊過來。他立即在電台中喝止其他車輛不許開火。他已經認出,那是一輛221型偵察車,日本人除了蠢笨的威克斯型裝甲車,沒有這麽快的輪式車輛。。


    “我正在遭到攻擊,唿叫附近友鄰,有一個連日軍坦克追擊。”


    褚艾雲在電台裏唿救,心想這下過度應該比較自然了吧。


    “我看到你了,”蔣緯國喊道,“報告敵人位置。”


    “朝我後麵看,就在後方幾百米。”


    位置表述清晰明了,即使是傻瓜也不會搞錯。


    蔣緯國下令全體調轉車體和炮塔,向西麵開闊農田地帶。果然路口一側的樹林開始晃動,伴隨幾顆小樹倒下,一輛95式日軍坦克衝將出來,,然後開始笨拙轉彎,顯然是仗著動力強勁想抄近路。他目測了一下距離,大約有700到900米,他看過裝甲團的考核,這是沒把握擊中的距離,不過集中6輛車,可以打一下。他要求先別開火,等排在後麵的車輛上來,徹底展開隊形,同時也等著更多日本車出現。


    中國坦克機動時,對麵日軍沒有發現,這種坦克視野狹小,戰鬥狀態時,隻有前後視野,如果車長不站在頂上,很難看到360°的情況。


    第二和第三輛坦克也出現在了路口。蔣緯國感覺自己的心髒在劇烈跳動,這是他第一次遭遇敵人坦克。雖然曾經在慕尼黑軍事學院參加過戰防炮反坦克演習,但是那時候用的是一輛木頭的假目標。


    如果時間允許,蔣緯國可以倒車到路基下,隻露出炮塔,不過顯然來不及了。倉促間他下令開火,當然與毫無準備的日軍想比,他在位置上占據絕對優勢。所有車輛正麵對敵,而敵人則以投影麵積巨大,且裝甲薄弱的側麵對準他們,所有的炮都指向錯誤方向。


    第一輪炮火後,為首的一輛坦克被擊中一次,不知道是誰打中的,其他炮彈大多偏低,或者掉在坦克後麵。看來中國炮手對這門炮的彈道性能,以及運動目標的提前量計算掌握不好。即使是王牌軍的坦克手,他們也很少經曆過反坦克作戰。大部分時候的訓練是繞過敵人陣地,占領某地;而實戰中的任務通常更簡單,就是替步兵當火力點用。目標多為300米以內的敵人工事。中日戰爭進入到僵持期以後,大部分戰事在山地進行,坦克出動不多,很少有超越排一級的遭遇戰的報告,今天這樣的連級大陣仗,還是第一次。


    日軍遭遇突然攻擊,被打蒙了,各車組一致的反應是停車。這給了中國坦克搶先到第二次射擊的機會。敵人的停車,也省卻了炮手很多難題,諸如對於較快以及較遠的目標,如何判,斷瞄準時應該超越幾個車身,炮口提高幾個密位之類的。在蘇聯教官迴國前,這些疑難並未被觸及到。


    t26內乒乓亂響,那是炮長們卯足勁的裝填炮彈,有一些則是車長幫忙裝填。蔣緯國端坐炮塔上,等著第二輪炮擊。


    在敵人找到他們前,中國坦克搶到第二輪射擊機會。這次擊中敵人坦克車隊中的2號和3號車,另有一發炮彈,補中了被擊中冒煙,但是炮塔還在轉動的1號車。


    根據對日軍行軍規範的掌握,摩托化行軍的第一輛卡車上,絕對有一名中隊長,通常站在機槍手旁,一個方便觀察的位置,騎兵隊列的第一個小隊的前幾名裏,會有一名脖子上掛望遠鏡的指揮官。中國軍人習慣於優先照顧那些排在前列的,帶著軍刀的,軍帽沒有屁簾的,蓄著小胡子或者麵相老成憨厚的目標,如果第一次開火不確定打死,最好補一槍。


    事實上,以上經驗完全沒錯。日軍這支坦克部隊的一名少尉指揮官正在一號車上,不久前他剛與師團長握過手,發誓要以這裏為起點,一路打過怒江。中國軍隊第一次炮擊中唯一命中的炮彈,從單薄的側麵裝甲穿透,打死了機槍手兼裝填手。於是車長兼炮長的少尉,最先感知到了對手的位置,因為左側多了一個47毫米的洞,如果他將頭湊到這個洞口,就能望見幾百米外,炮口冒煙的蘇製坦克;而其他未被擊中坦克的成員,因為鑽在鐵罐頭裏,很難通過炮火聲音確認方位。勇猛的車長在機油開始燃燒的當口,沒有優先滅火,而是迅速向大致的目標位置轉動炮塔。靜對靜的射擊,雙方也並非扯平,95式的炮管很短,所以初速不足,而彈道也更加的彎曲,對測距的要求更高。但是諾門檻後日軍加強了這方麵教育,投入了更多炮彈進行練習,這是較之國軍方麵的優勢。


    武士道的精神感召使得少尉發揮出了超人力量,他在將火炮轉動到方向上時,同步開始提升仰角。他記得左側是非常空曠的地帶,所以敵人至少在400米外,果然找到目標後,確認敵人更遠,他搖動手輪修正仰角,嘴裏念念有詞祈禱上蒼保佑,不是保佑他能在這次戰鬥中活下來,而是能夠擊中敵人。這功夫,駕駛員爬到後麵開始滅火。


    中國坦克先到的第二發炮彈無懸念擊穿,並打死了駕駛員,火焰開始蔓延。但是車長如願打出了他複仇的炮彈。


    他的首次射擊竟然就命中了,對於這樣一門炮絕對不是容易的事情,這是無數心血和汗水澆灌出來的甲等水平。


    但是被擊中的中國坦克並沒有進一步燃燒起來,隻見車長罵罵咧咧從炮塔探出頭來觀察,然後狠狠捶打炮塔,提醒下麵炮手轉動炮口。看來炮彈沒能擊穿。日軍少尉決定繼續裝填,反擊到死,但是他已經無法從火焰中取出一枚滾燙的炮彈。這功夫,第三枚炮彈擊中了這輛坦克側麵,這次引爆了彈藥。


    蘇聯同樣在諾門檻之後總結了一些教訓,他們在t26坦克的前麵加強了8毫米的前裝甲,這使得這種坦克可以在300米距離內對抗95的薄弱火力,而不是日軍以為的500米。而日軍綜合能力較強的97式坦克,並未出現在緬甸。


    眼看三輛日軍坦克並摧毀,而中國坦克的正麵無法擊穿,其餘日軍坦克不敢戀戰,進而倒車退了迴去,蔣緯國有些猶豫不決,如果不解決所有日軍坦克,以日本人的性格必然會尾隨追過來。如果在行軍隊形中被敵人截住,敵人會從側後方向,攻擊自己最薄弱的裝甲,並且自己的隊形來不及展開,會很吃虧。但是追過去是否會有不明的敵情?


    “營長,敵人沒有步兵伴隨,我剛才看見了。樹林後是土坯房屋村莊,北麵是開闊地,很適合幹一仗,附近隻有一兩個騎兵,你大膽的打過去,外圍交給我來對付。”


    電台裏,褚亭長及時補充了一條情報,堅定了蔣緯國徹底反擊的決心。


    “全體發起衝鋒,不要給敵人重新部署的機會。”


    6輛坦克直接以戰鬥隊形,向敵人退卻的方向衝過去,他預計敵人會在樹林後調整隊形。無論是撤退海獅固守,這都需要時間。所以德軍戰術中強調在情報和火力許可的情況下,必須堅決果敢的追擊,不能形成僵持,讓敵人有機會調整下一步策略。


    褚艾雲要求曹有德趕緊向北麵繞過去,不要進入雙方火力夠得著的地方,當然不是逃走,而是攔截聽到炮聲趕來的騎兵,不能讓他們生出變數來。


    日軍六輛坦克退迴到樹林後出發地點,剛才哭鬧求做主的緬甸人早就跑的沒影了。現在他們遭遇到了難題,倒不是因為死了軍官,而是沒有電台來協調下一步行動。


    通常的戰前部署,需要幾名車長離車,先到前麵偵察,然後聚到一起開個碰頭會商量一下,一旦在戰場上遭遇意料外的情況,就很容易陷入單打獨鬥的境地。需要退迴來,再商議對策。


    日軍剛退過樹林,一名車長在炮塔上揮手示意停車,他起身用望遠鏡向敵情方向觀察了一會兒,好像敵人沒有過來,當然前麵燃燒的戰車,和不時爆炸的機槍子彈,確實讓他既看不清楚,也聽不真切。


    他讓自己的炮手去前麵偵察,自己跳下車來,示意後麵車長下來一起討論下一步行動。他預計敵人會循序進攻,先來一兩輛偵察。所以他們得商定下一步是據守村落還是利用地形先打一個伏擊,滅敵人的偵察小隊。


    車長們一時沒了準主意,因為剛才發現在遠距離上,敵人火力遠超己方,裝甲也打不穿,似乎隻有近戰才有機會,但是如何設伏形成近戰的條件?


    正集思廣益,炮長慌慌張張的從前麵跑迴來。


    “他們衝過來了。”


    “迂迴過來,還是小股偵察?”


    “不是,全都來了,沒有迂迴,直衝過來。”


    對手像個毫無戰術素養的愣頭青,在沒有進行任何偵察的情況下,竟然直接追擊過來,日軍坦克車長們來不及討論下去,隻能先退守村落。看來來不及掉頭了,隻能倒車後退,並不斷開火,看看能不能唬住對方。


    他們爬上戰車的時候,已經可以聽到遠處鋼鐵碰撞、扭曲的聲音,那是中國戰車在撞開被摧毀日軍坦克。他們還就真的沒走彎路,這與他們以前認識到的中國軍隊的主動性,完全不一樣。


    蔣緯國首車在叢林中沿著日軍退卻路線前進,日軍亂射的炮火在樹林中穿過,開始形成反擊。他不想直接衝出去比拚裝甲和火力,他有電台優勢,不玩出一些小花樣講不過去。他下令3輛車繞行到剛才褚艾雲逃過來的路口,從哪裏出其不意地發起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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