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斤伸長脖子,看著這條大漢用細致如繡花般的手法殺。他難免想,要是國軍個個都像這樣,何至於把仗打成這樣,讓日本人騎到中國人都上拉屎?


    河對岸,挺進隊正處在進退不得的龜縮狀態中,無論黃翠雲如何喝令衝鋒,前麵的人馬仍然抱頭鼠竄,紛紛退迴到河岸邊上,一時間火力占優的挺進隊竟然被敵人從兩麵的火力壓縮到了狹小的河岸地帶,呈現出了一絲敗象;挺進隊隻能隻憑著一挺機槍壓製住一個方向的敵人,情況開始變得越發不妙起來。


    黃八妹肩頭上掛了一點彩,索『性』沒傷到鎖骨,還能繼續作戰。她有些懊悔自己的莽撞,原本準備靠一倍以上的人數優勢,吃掉撞到槍口上的15名隻有短槍的偵緝隊,給駐平湖的日本憲兵一點顏『色』。當時她既沒有派人進村偵察,也沒派人到北岸查看是否還有其餘未及趕到的偵緝隊。對於隨時在敵占區活動的遊擊戰而言,敵情上的任何疏忽都是致命的,盡管同樣的輕率已經導致了乍浦偷襲的嚴重失利,但是她我行我素的作風依舊未改,於是鑄成了新的大錯。


    挺進隊在乍浦遭受嚴重損失後,她日夜盼著複仇,給自己的保長叔叔寫的那封信,原本是一個魚餌,是為了吸引戰鬥力低下的保安隊長途支援,好打一個伏擊,繳幾條槍迴去擴充隊伍,但是現在兩股敵人合流,情勢大大出乎了她的預料。當然,她的噩夢還遠未結束,因為一個更可怕的對手正在蠢蠢欲動。


    黃長袞提著長槍,在村落中房屋上竄蹦跳躍,一會兒躍過房簷,一會兒縱身上高牆,隻為找到一個視野良好的地方,好幹翻那挺機槍。


    他在姚隊長麵前所言,並非吹牛,他早年販賣軍火,什麽槍都『摸』過,練就了極好的槍法。後又投奔日本特務機關,幹過一陣子刺殺隊,一直有青幫第一槍手的美譽,隻是姚隊長不走江湖,不知道罷了。


    淞滬抗戰失利後,日軍迅速占領蘇州河以北,但是他們欲除之而後快的抗日分子,仍然在河對岸的租界內堅持抗戰宣傳。其最痛恨的目標正是滬江大學校長,兼基督教難民救濟會『主席』劉湛恩;但是公共租界以蘇州河相隔,一時間難以動手。


    隨後潛入租界的密探跟蹤後發現,劉校長忙於四處奔走周濟災民,行蹤不定,隻有每日上午8時整,必到大華路公共汽車站候車去學校,這是幾乎是唯一的下手時機。


    日軍憲兵司令木下榮市少將得到以上這些情報後,認為潛入租借作案,最好由中國人下手,一旦失手容易撇清關係,於是約見了黃道會頭目常玉清,商議派遣一名好手混進公共租界刺殺。木下少將所擔心的刺殺的難點子在於,大華路(今南京西路)、南匯路交界地帶車流繁忙,距離新閘路巡捕房又很近隻怕失手。常玉清聽聞後大笑道:隻要在車站外500步,找到一個製高點,放上一支步槍,我派一個好手,來收拾這隻不識抬舉的老狗。常玉清心中的第一人選,正是當時二十幾歲的黃長袞。


    為了掩人耳目,日本人還特意找來一支校『射』過,極精確的鞏縣兵工廠製造的中正步槍,派人藏在大華路戈登路交界處的大都會舞廳頂樓,這座八角形時髦建築的三層頂上,有一座中式亭台,平時沒有人進入,距離大華路車站稍遠,足有150米,但是沒有遮擋視野良好。黃長袞受命後,隻帶了一張劉湛恩的照片,便偷偷潛入租借,民國二十七年四月八日早上,劉校長準時出現在車站,黃長袞抓住機會一槍擊中目標胸部,隨後將步槍丟在原處,下樓混入四散奔逃的人流,逃之夭夭。租借工部局隨後起獲了步槍和彈頭,但是最後也隻能不了了之。


    黃的這一次伏擊雖然幹的漂亮,但是仍然難檔黃道會在日本人眼中失寵的頹勢。由於黃道會的幫會習氣嚴重,行事衝動,經常留下馬腳,於是日本人無情地拋棄了常玉清,轉而扶持李士群以及丁默村的特務組織。


    最終新到上海的汪偽勢力,將黃道會失利徹底逐出了上海,而身有殘疾的沈金良隻能懷揣著漢『奸』夢迴到家鄉開旅社,黃長袞憑著一身本事,還能到平湖謀一個偵緝隊長的職務。當然,這一節也是黃道會與汪偽警備司令部控製下的保安隊始終心懷嫌隙的緣由。


    黃長袞早就想在保安隊的草包們麵前好好『露』一手絕活,現在機會到了。


    他從矮簷上慢慢『露』出頭來,隻見土路盡頭,一挺機槍正不時朝著土牆點『射』,每一次『射』擊打在土牆上,都能楊起巨大的塵土,將躲藏下麵不敢動彈的保安隊員濺的灰頭土臉。那些廢物們,正一個個抱頭趴在地上屎『尿』橫流,黃長袞心中難免心聲怨憤:日本人真是不開眼,竟然用這樣的一幫慫貨取代了自己?這口惡氣隻能找挺進隊出一出了。


    他小心伏在房簷上從房脊上『露』出上身,伸出右手拇指同時閉上左眼,慢慢用拇指將那『射』手遮住,使得右眼、拇指目標在一直線上;再閉上右眼睜開左眼,前後差距大約十個位置,由此推算距離在200步上下;再遠遠觀察了柳樹的枝條,判定風向緩和,這才將步槍伸出去。


    那名機槍手自恃火力強大,將大半個身子暴『露』在外,這裏居高臨下位置正佳。不過他倒是不忙先『射』殺機槍手,那隻是案板上的一塊傻肉罷了,他四下搜索身價500塊大洋的黃八妹,卻沒有找到。遺憾之餘,這才瞄準目標,將滑動標尺推動到100米缺口上。


    一聲槍響,隻見那挺機槍後麵血霧飛濺,『射』手晃了晃,歪頭栽到。早有下麵偵緝隊大喊起來:“隊長果然神槍,幹掉了。”


    黃長袞不為所動,繼續趴在原地。他知道挺進隊這幫癟三,不會放棄這挺機槍,大概會派人來搶。果然,後麵樹林裏鑽出一個探頭探腦的家夥,貓著腰朝機槍跑來。黃隊長嘴角『露』出一絲鄙夷的冷笑, 又是一聲槍響,來人應聲而到。


    “要是有日本人在這裏就好了。”他心裏這麽想。


    早有在村口觀察的保安隊迴來飛報姚隊長,那狗日出來的黃長袞果然與常人不同,一人單槍打的挺進隊那幫草寇抬不起頭。


    姚隊長『摸』著盒子炮搖頭道:這豬『操』的鐵杆漢『奸』(保安隊自認為給南京偽『政府』當差,即便是漢『奸』也不算鐵杆)倒也有兩下子。


    5分鍾內,5名探頭探腦的進隊員被擊中,全部都是槍響人倒,彈無虛發。但是這期間,馬強也已經解決了河對岸所有的6名偵緝隊員,兩人被他從後麵絞殺,一人迴頭看到馬強,被一刀捅死;最後三人同時聽到叫喊,迴身查看,被馬強用消音手槍以極快的速度一一擊斃。


    他在解決這些雜碎的同時,已經注意到了河岸對麵那挺機槍突然就停了,隨後挺進隊的其餘火力也開始減弱。即使不抬頭看,馬強也聽出了情況起了變化,東麵不遠處有一支步槍,隻『射』擊了七次,但是卻主宰了整個戰局,每當它響起,其餘雜『亂』的槍聲便會瞬間沉寂下來,這就是精確『射』擊的壓製效果,可以給對手帶來巨大的心理壓力,絕對不會錯的。


    “難道敵人那邊出了這樣的高手了?”


    自馬強聽到那支東南方向的步槍響到第8次,挺進隊這邊已經沒有還擊了。照此下去,黃八妹情況可不妙,當然他心中還是湧起了一絲難耐的興奮,那名槍手的情況他還不知道,他隻知道,那個家夥不絕是這一帶唯一的槍王。


    馬強匍匐到橋頭,撿過一支漢陽造(挺進隊哨兵死後留下的)然後又慢慢爬迴來與潛艇通話:“黑龍,我要求你們立即搜查黃弄村周圍,應該藏著一名狙擊手,聽槍聲在高處,一直沒怎麽挪窩,可能在房頂上。”


    “黑龍明白。”


    無人機按照馬強的描述,慢慢搜索村西可能隱藏狙擊手的地帶,很輕鬆地發現了趴在村西一間瓦房頂上的一個端著槍的家夥,看著他又開了幾槍卻沒有轉移。顯然挺進隊的表現,讓這個人覺得轉移毫無必要,另外他也不可能知道,天上有一架無人機可以發現他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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