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鳳仙突如其來的連聲質問,朱恩一時無言以對,不知道如何安慰她才好,隻見這梨花帶雨傷心淚,縱是鐵漢也枉然啊。


    “你倒與我說說,不曾見你,我本是無憂無慮的鳳仙兒,怎得見了你,我今個傷了正道同仁,還沒個由來動手打你?我這是怎麽了?你能告訴我嗎?你知道嗎?我恨我自己,恨現在的自己!”鳳仙傷心著哽咽道,這般如泣如訴斷人腸。朱恩被她問的黯然,聯想到自身曾有的悲苦遭遇,自是分外同情憐憫眼前人。鳳仙兒瞧著他,沒由來就想衝他發脾氣,卻想著他,又怎知鳳仙兒,自幼在仙山道觀裏長大,還以為真如天木師叔說的,自己是天上掉下的一塊仙石幻化生出。即使諳了人世,羨慕別家孩子爹親娘養,心裏也當是神仙道士與凡人兩樣。誰曾想,一日踏入江湖,遍地爾虞我詐的殺戮,便動搖了姑娘家單純至性的想法。如此還則罷了,為誅血魔雌雄雙劍合璧,玉女配個金童朱恩,怎個相見恨晚?偏生他處處紅顏盡是知己。如此又還則罷了,太多的委屈難動道家修真心如古潭,怎生憑空冒出個生身之父,卻是個江湖人神共憤的公敵任九霄?這般說不盡道不明,是愛是恨是喜是悲,都到了眼前來。


    “我是誰?...”鳳仙眼淚汪汪地問朱恩道,哭訴的朱恩心都碎了。


    “你是鳳仙...人見人愛的鳳仙。”朱恩低聲迴答她道。


    “不!我是一代兇魔任九霄的女兒,若被世人知道了真相,誰還會跟我親近?隻怕一個兩個都得反目成仇刀尖相向了吧?”鳳仙兒反駁道,任朱恩掏出帕巾為她擦拭,卻怎得止得住傷心眼淚。


    “誰說的?至少我不會,蘭兒她們也不會,更莫說早知道真相的神仙師父和天木天星師兄他們了,對不對?”朱恩柔聲細語勸慰,委屈的鳳仙兒更哭的厲害了。低頭靠住了他的肩膀,那滴滴熱淚浸透了朱恩的衣裳,也融化了騷年的心。


    蘭兒和彩雲此時在院子外麵了,朱恩心裏歎了一口氣。仿佛被如蘭深邃而柔媚的眼光看著一般,自己的左手便很自然撫過鳳仙兒的秀發,一縷縷的,似水溫柔。


    “你在歎什麽氣?”在朱恩懷裏哭泣的鳳仙問道,自伸手從他手裏接過帕巾,自己擦拭眼淚。


    “歎造化弄人。”朱恩迴答道。


    “這帕巾是你家如蘭的嗎?”鳳仙兒問道,端詳著素青綢巾上繡著的紅花。


    “你怎麽知道?能聞到她的氣息?”朱恩詫異道,手上可沒緩著,輕撫安慰這傷心落魄的美人兒,卻很自然滑落到鳳仙兒的後背上。頭發太絲滑的緣故...輕拍慢撫的...很是體貼人。


    “...上麵繡著幾朵蘭花...一、二、三、四、五,五朵...挺香的,不知用的什麽香料...”鳳仙迴答他道,想起第一次被他摟緊在懷裏的感覺,霎時衝淡了不少憂傷和哀愁。


    朱恩無言以對。聽她語氣舒緩了,甚欣慰。


    “師祖說過,玄女天遁合則道生萬物,否則六道無常墮入魔道...我不正是兇魔的女兒嗎?你看我如今動不動便生的暴戾之氣。”鳳仙兒黯然道,心有戚戚。


    “誰沒有那些個脾氣,若真修得波瀾不驚,豈非跟神仙師父一樣厲害了?你隻是交往的人少。曆世不深,所以會有這些個彷徨困惑,甚至對自己未知的恐懼。”朱恩娓娓道來,什麽時候變成雙手環在她的身後,耳鬢廝磨的相擁了...


    鳳仙不做聲...手指攪纏著絲巾...淚倒是不再流了,眼中隱隱的一些期待和害怕...


    “今天我們才打算去一處隱秘山莊。聽高山流水,覓逍遙知音。”朱恩邀請她道:“要不你和我們一起去吧?咱們幾個悄悄的溜出城去,品古琴雅韻,聽笛短簫長,那絲竹之聲旖旎。一定能撫慰你此刻的心情,好不好?”


    “...好...可是...如蘭會不高興嗎?...”鳳仙兒幽幽說道。


    “不試試你怎麽知道?興許你可以從她身上學到很多,更何況...”朱恩瞧著眼前懷抱裏的絕色佳人,哪裏還按耐得住一親芳澤...


    “何況什麽?...”鳳仙兒抬起頭問他道,話才出口,便被朱恩堵在了嘴裏,雙唇柔軟而熱烈,親的滋滋有味,吻得她神魂顛倒,欲拒的雙手哪裏推得開...索性酥軟在他的懷抱。


    哼了幾下,鳳仙好不容易掙開他的熱吻,芳心淩亂的說道。“你...明知道她在院外...真膽大包天了。”


    “這是奉了神仙師父的旨意啊,否則六道無常了可怎麽辦?”花癡泛濫的朱恩狡黠道:“我倒想瞧瞧,她有啥錦囊妙計收拾我,嘿嘿...”鳳仙兒卻點點頭,深以為然,因著自己的身世,還真怕自己把控不住,墮入了魔道。


    “咱們得出去了,否則蘭兒等久了我可吃不了兜著走。”朱恩笑道,卻仍摟著鳳仙兒不鬆手,自看的心裏癡醉,這般美麗精致麵孔,粉雕玉琢,更有盈盈秋水眼眸,楚楚令人銷~魂…又不由自主滿是憐愛,捧在手裏細品端詳,末了還湊上嘴去親吻…鳳仙兒眼瞅著任他擺布,今個兒忽起忽落的心情,愛恨交織纏綿,倒是隨他恣意憐愛…喘喘間,心頭莫名緊張不休,甜蜜悸動時,卻有一個念頭閃過腦海:“這冤家…哪還記得他的蘭兒…”


    這下有情喝水飽,愁雲慘淡一掃空,繾綣纏綿伴麗人。


    院外,


    如蘭端莊嫻雅的笑著,倒真像個賢良淑德的小媳婦,看著毛躁起來的思彩雲卻與天木真人鬧得不亦樂乎,不時發出銀鈴般咯咯笑聲,暴露了她天真爛漫的姑娘家心性來。


    “小彩雲,你這般聰明伶俐,不若拜我為師吧?我一定把我最厲害的‘太乙玄門劍’傳授給你,怎麽樣?”天木真人慫恿道,還手腳不停的比劃劍招。


    “才不?我家相公才厲害呢。”思彩雲睜著杏眼應他道。


    “你家相公?”天木真人摸摸腦袋不明所以:“你家相公是誰?”


    一旁天星真人插嘴道:“還能是誰?當然是小師弟啦。”言之甚無語狀:“這不是明擺著,追她相公來的嘛。”


    “啊!我怎不知道你們幾時成了親的?”天木真人狐疑道,想著什麽說什麽,嘴上毫不遮攔:“騙人騙人,前些天你們還口口聲聲叫他‘先生’。”


    “愛信不信?你們快還我相公出來。”思彩雲見天木真人一副認定她說謊的表情,就來氣,人家可是如假包換的朱夫人,不容否定,這可是孰可忍孰不可忍了?竟而伸手叉腰,仰著頭嚷嚷起來:“相公!相公你在哪裏?!快出來!”


    “誒喲喂,別吵別吵,我的姑奶奶誒,這可是道家清淨地。”天星真人很是無奈的求饒道,想著如蘭是個主事的吧,卻見她由著彩雲自個在那瞧著樂嗬。


    卻有人不怕鬧騰,還嫌不夠嚷嚷,手中拂塵一甩乖張反駁思彩雲道:“誒喲,誰家媳婦這般找相公的?不信不信,一定是知道小師弟跟咱家鳳仙兒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怕搶不過人來。”


    這話可連如蘭都得罪了,抿了抿嘴心裏來氣,自不便對外人爭論,迴頭拾掇那癡鬼去,盡給她添堵兒,讓她苦等。打定主意,多等一會便多掐一下…這麽想著就心裏舒坦了,端莊依舊,大家閨秀啊。


    “啊!!”思彩雲卻是被天木真人噎得一陣氣結無語:“你…你瞎說…咱家相公還需的搶嗎?…”


    “誰知道?”天木真人洋洋自得道,你說‘咱家相公’,他也說‘咱家鳳仙’,少不得要給咱家鳳仙爭口氣:“貧道不打妄語,咱家鳳仙,那個國色天香不染鉛塵,一個頂倆。”


    這可把人更得罪的不行了,你誇你家姑娘多個美就是了,偏生末了還來句‘一個頂倆’?如蘭還好,知道這朱恩的誒呀師兄出了名的乖張耍潑,可氣苦了思彩雲,蛾眉倒蹙紅顏羞惱,哪是天木的對手。


    “傻瓜,真人說笑呢,你還當真了,豈非著了他的道道了。”如蘭笑道,忽側耳傾聽貌,接著說道:“別鬧,讓那癡鬼見著了笑話咱了。”


    “出來了?”思彩雲見狀立馬陰轉晴粲然笑問,故作不見天木真人朝她吐舌扮鬼臉。


    “嗯..開了門…”如蘭抿了抿嘴答道,峨眉淺蹙。


    “啊!…”思彩雲愕然道:“他倆關了門幹嘛?…”


    一陣風吹來,朱恩忽的閃身出現眼前,兩眼發光神采奕奕貌。撿著寶貝似的,衝著如蘭和思彩雲那個笑得開心,沒被如蘭瞧出啥破綻來…待會嗅嗅他的身上…


    “天木、天星師兄。”朱恩向二人躬身說道:“鳳仙吃過些齋飯了,我想帶她出去走走,不知可否?”


    “嗯,那敢情好,她肯出來就比什麽都好。”天木真人心有釋然笑著答道。


    “咱們這是要去哪裏?相公。”思彩雲問,特意提高了嗓門說給別人聽,天木真人卻擠眉弄眼比劃著鬼臉,猶可惡的叨叨語:“一個頂倆…一個頂倆…”


    連如蘭都被氣得哭笑不得了。


    “嗯,咱們高山流水去,聽一曲琴簫和鳴。”朱恩笑答道,其後鳳仙兒姍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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