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旺財躺在溪邊石頭上,動了動。密林裏升起一層薄薄的霧,如白紗般輕柔,妖豔在這個寧靜的山穀。流水像夢囈,潺潺流過亂石間,叮咚像美人的歡笑,卻撫慰不了旺財,撕裂般疼痛的傷口,旺財醒過來了。映入眼簾遠處的山巒,起伏如女人優美*的曲線,更像驛將夫人的獰笑嗎?極樂與死亡原來靠的那麽近…旺財的魂魄還在夢魘時,下體的疼痛便已經讓他呻~吟不停。


    一夜~的奪路狂奔,也不知道跑了多遠,直到精疲力竭,才趴在溪邊一塊平坦石頭上睡著了。一宿夢魘纏身,醒來才發覺,身上盡是荊棘劃破的傷,可這些都無足輕重…與求生的欲~望相比。旺財趴在溪邊洗了把臉,灌下幾口冰涼的溪水,仿佛起到了一絲鎮痛的作用,便又躺迴石頭上,呆呆想著變生肘腋的禍事,恨的咬牙切齒。旺財看著樹林裏歡唱的小鳥,像那驛將夫人喘息著嘲笑…便恨恨說道:“都該死!…”


    近處有竹林青幽慘綠,靠溪流邊的那一根,在晨風陽光裏搖擺...長長拖曳,像招魂鬼幡…旺財咬緊牙關,動了動身體,便是一陣酸痛。旺財現在才發現,昨~夜慌亂裏,從地上抄的衣裳,除了上衣是自己的外,其他的竟是驛將夫人的肚兜和羅裙…旺財穿在身上,披頭散發,更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我會迴來殺了你!….”旺財看著身上紅色的羅裙,顫栗詛咒著,卻聽得林裏好像有人走動的聲音,複駭然,一咕嚕站起來,往下遊逃去。


    “這家夥從這摔了下去。”昨晚那個侍衛,對身後的莊廣袤說道:“那…那樹枝上還掛著…褲子。”侍衛指了指坡下,一條花色女人內褲…不消說,當然是莊廣袤夫人的了。莊廣袤臉色鐵青,極為難看。


    “趕緊追下去!”莊廣袤說道。


    “是!老爺,你們快點!都小心跟上。”侍衛對一眾驛丁說道,便帶頭追了下去。


    未幾。一幹人便到了溪邊,侍衛循著血跡足印,很快尋到了旺財睡了一宿的石頭上。其上還有斑斑幹結的血塊,侍衛興奮地瞳孔張開,伸手摸了摸石頭,仿佛仍有微溫,立馬抬起頭來四下張望,說道:“那狗賊在這睡了一晚,才離開不久,可能沒走遠。”


    “什麽?他往哪裏走了?快追!”莊廣袤急忙說道,一群驛丁們皆緊張地四處打量。


    “迴老爺。不急,免得驚動了他藏起來就不好找了,咱們隻要循著他的足跡,悄悄跟上去,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定能手到擒來。”侍衛胸有成竹地說道。


    “好!很好!你好好幹!我沒有看錯你。”莊廣袤說道:“你叫什麽名字?抓住了這狗賊,重重有賞!”


    “小人叫公孫冶。”侍衛趕忙抱拳迴答道:“大人放心,這家夥受了傷跑不快,又沒有食物,可能會沿著溪流逃去了,你們看,河床上還有踏過的痕跡。”公孫冶指著那發現的痕跡。興奮不已。


    “好好,大家給我小心跟上,不許出聲,抓住了那狗賊,全部重重有賞!”莊廣袤揮舞著手中的利劍,低聲說道。眾人領命。公孫冶一馬當先,循著旺財留下的痕跡,追了過去。


    距離越來越近了,誠如公孫冶所料,受傷的旺財確實跑得不快。離他們不過一裏多距離。此刻沿著溪流,一腳深一腳淺的走著,扯得傷口生疼,卻不敢慢下來。不時留意搜索著,希望能夠找到些能吃的野菜和野果子。如是一直走到了日近正午,竟幸運的摘到了不少野果子。“真是天無絕人之路,嘿嘿。”旺財自語道,邊走邊吃的時候,忽然想起,這吐出的殘渣,會暴露了明顯的蹤跡,便慌亂的想清理幹淨。一陣手忙腳亂的折騰,卻看著來路都是,忽然計上心來。咧嘴一笑,複扭頭繼續往下遊走去,更特意留下了,一路吃野果的蹤跡。其後卻突然折返十丈地,摸著石頭,不留下腳印,小心地離開了溪流,往東奔去了。


    當他消失在密林裏不多久,公孫冶等人便已經追到了,他方才收拾野果殘渣的地方。公孫冶不由停下了腳步,疑惑地凝視起來。


    “怎麽不走了?”莊廣袤問他道。


    “迴老爺,這狗賊方才在這折騰著什麽?”公孫冶答道。


    “老爺,往溪流下都是他吃剩的野果子!”一個驛丁說道。


    “管他呢,循著足跡追下去就是了。”莊廣袤說道,領著驛丁順流而下。


    “你看,這gou東西吃的正歡,還是挑肥揀瘦著吃。”莊廣袤指著旺財扔下的一個殘果說道。


    “這果子才咬沒多久,我們離他很近了,大家小心觀察。”公孫冶拾起果子說道:“不過老爺…這家夥突然弄出明顯的痕跡,莫不是想引開我們調虎離山?”公孫冶仍有所顧慮,看了看四周的情況。


    “一個下賤的狗賊,能有多大能耐,他肯定就在前麵了,大家給我趕緊追!”莊廣袤心急說道,當先一步奔了下去。獵物近在咫尺了,驛丁們也是興奮不已,恐落人後地紛紛跟上,公孫冶皺了皺眉,也隻會趕緊跟著追去。


    溪流是往南,而穿著裙子的旺財卻是往東去,正艱難地穿行在密林荊棘裏,離他們越來越遠。裙子礙手礙腳勾勾搭搭,像它的主人一樣,惹得旺財心生厭煩。一次大力的拽扯,嗤的一聲裂開個大口子,索性正好可以綁在了腿上,這才加快了行進的速度。一路不停,磕磕碰碰地覓路而去,直至傍晚,翻了個山嶺後,竟見一條盤山石道崎嶇,遠處露出了一間荒山野廟。心下大喜,莫不是有人煙了?迴頭往來路望去,藹藹山色莽莽,想著絕不可能再被人追來了,今晚卻正好在這廟裏留宿,說不定還可以吃頓飽飯,想著的時候,旺財的肚子便咕嚕嚕翻江倒海般叫喚了。空腹吃了太多野果子。難免拉肚子,便趕緊尋處解決。


    夕陽漸漸淡去,暮色沉沉的山嶺,偶有幾聲夜~鴞的哀鳴在天空。旺財方起身。身旁忽傳來‘布穀、布穀’的鵑啼,那宏亮而多少有點突兀淒厲的叫聲,著實把他下了一跳。


    “nnd,陣tm晦氣。”心有餘悸的旺財,握緊手中鋼刀,直奔廟裏走去。


    不見人煙,雜草叢生的廟門,破敗不堪。旺財本還思慮著要把鋼刀藏起來,卻見是所荒廢丟棄了的破廟,心下不由大失所望。看來今晚是要挨餓了。荒山野嶺,破敗的廟宇,陰森撲麵而來,靜謐裏,迴蕩著杜鵑的啼血。仿佛魑魅魍魎的哭號:‘布穀…布穀…’旺財便咽了咽口水,看著廟門剝落的漆皮,露出腐朽的木板,輕輕伸出刀尖,頂開了廟門,。


    門軸發出一陣刺耳的‘咯咯吱呀’聲響,聽得旺財頭皮發麻。心裏卻暗襯:“再不進去找個地方拾掇過~夜,天色可就暗了。”隻好壯著膽,幹著嗓子吼了一句:“有人嗎?”空蕩四野,沒有人迴應。“nnd,老子就是惡魔,還怕起鬼來了?”說著冷笑。邁開大步走了進去。


    廟不大,門裏一個荒蕪的小院,左右廂房,前麵一個大堂,堂裏的泥塑神龕都已經殘損。唯擺放供品的石台倒是完好。堂後還有一進廂房,卻不知道為什麽,那破門扣死了打不開,透過板縫瞧進去,一小小的院子裏,有一口水井,暮色下黑漆漆的,散發著*之氣。旺財便放棄了查看的念頭,肚子咕嚕嚕餓的叫喚,也沒有火種可以生火,隻好在供台上睡一宿了。幸好袖兜裏還帶著幾個野果子,雖然才拉了肚子,總比餓著強。三下兩下吃了,胡亂打掃了下供台,摟著鋼刀躺了下去。整天疲以奔命,身子都快散架了一般,旺財看著滿是塵垢蜘蛛網的屋梁,很快便沉沉睡去。


    夢裏旺財一如既往的被追殺著,卻怎麽跑也跑不快,眼看著驛將莊廣袤兇神惡煞般撲將過來,隻好迴身拚命,兩人複又扭打一起,滾著滾著,竟又被旺財把他推到鍘刀上鍘死了。旺財解恨的哈哈笑起來,說道:“你也有今天啊!哈哈!看老子把你千刀萬剮!”卻聽那死去的莊廣袤冷笑迴答:“你笑?有你哭的時候…嘿嘿嘿。”


    嚇的旺財提起鋼刀,一通猛剁:“殺!殺死你們!你們都該死!該死!”正剁著剁著,忽然又被一盤冷水潑在身上,然後是出現的驛將夫人,猙獰的笑,撲在他上身,竟呻~吟,痙攣,快意的喘息,那一雙纖細的玉手,撫過他的胸膛,窸窸窣窣幫他脫去了衣裳…旺財心急急然,一把撲倒這女人,解氣的說道:“你個賤人!老子要弄死你!要讓你生不如死!…”


    驛將夫人卻浪笑著斜睨他,說道:“你拿什麽弄死我?哈哈哈…你這個閹人…”說著撲在旺財身下,一口咬住他的命根,撕扯著。旺財痛得全身直打哆嗦,嗷嗷慘叫不停,想掙紮跑開,卻手腳都被她束縛了動憚不得,絕望裏,旺財大聲求饒道:“夫人…放過我…小人不敢了!小人不敢了!…”


    冷笑聲裏,又是嘩啦一盤冷水,倒在了他的身上,旺財激靈打了個寒顫,終於醒了過來,看著破舊的廟宇屋梁,才知道方才是南柯一夢,便長長吐了一口氣。然而還沒等他緩過神來,眼前突然現出一張人臉,對他說道:“你醒來啦?嗬嗬嗬,醒來就好,醒來就好,咱們商量一下,是先吃了你的左腿呢?還是挖了你的心出來烤了吃?”一個挽著高高發髻的老道士,在燈光昏黃裏,對他微微笑道,好像在跟他商量著什麽好事情似得。


    “啊!....”驚得旺財大叫出聲,方想掙紮逃開,卻發現自己已經被牢牢綁在供台上,而燈影搖晃裏,老道士手中握著一把匕首,鋒利閃亮。


    “不要慌,不要慌,嘿嘿嘿。”老道士安慰他道,手輕輕拍著他裸~露的胸膛,眼裏竟有垂涎欲滴神色:“現在正好入~夜,吃飽了子時便睡的踏實,嘿嘿。”


    “啊...啊...你是誰?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旺財驚恐地哀求道,身上的衣裳也已經被割爛,袒露著瘦弱的身軀。卻是被困在供台上,一絲也動憚不得。


    嘩啦水聲澆在他的身體上,冰冷徹骨般讓他膽戰心寒,老道仔細搓洗著他的身板。說道:“你這麽瘦,一定是吃了太多苦吧?唉...”末了還長長歎了一氣。


    “是....是...道爺可憐可憐我...”旺財顫抖著哀求。


    “沒事,沒事,過了今晚,你很快再也不會有痛苦了,嘿嘿...嘿嘿...”老道笑著說,長長指甲的手,拂過他的臉頰,像妖魔鬼怪一般可怕。


    “啊!鬼啊!...不要啊...道爺...爺爺...道爺不要殺我啊...”旺財全身顫栗著哀求。


    “哈哈哈...”老道猙獰地獰笑起來,揮舞著手中的匕首說道:“練過神劍之後。我不是魔,誰又是鬼呢?哈哈哈。”


    嚇的旺財麵色慘白,幾欲昏厥過去。


    “我才給你洗幹淨身子...你又拉尿了...沒出息...嘿嘿。”老道說著,提著木桶,又從裏麵廂房處打來井水。再一次潑在旺財身上,仔細洗淨。


    “嘖嘖...你這身子骨...倒是個練武的材料...可惜...可惜我現在肚子餓了...否則,收了你做徒弟也不錯,嘿嘿。”老道陰森森地笑道:“你的下身是被娘們咬斷的?嘿嘿,方才夢裏,你不停地求著夫人,不要殺你。”


    “是...是的道爺爺...我已經是個殘廢的男人。不好吃的,你、你要吃,就吃那些追殺我的人吧?”旺財趕緊說道:“你收我做徒弟吧,我一定好好侍奉你老人家,我會為你做任何事!”


    “真的?”老道的手一頓,眼裏閃過一絲光亮。問道:“可以為我報仇嗎?”


    “能!當然能!不管上刀山下火海!我都一定幫您辦到!”旺財賭咒發誓道。


    “有人在追殺你?”老道複笑問,手上拿著驛將夫人的羅裙當搓布,給他搓大腿。


    “是的,道爺,而且是很多人。夠你吃好多天!”旺財大聲說道,怕老道不信,便簡明扼要地說出,被涼山驛站莊廣袤追殺的經過。


    “你小子也不賴啊,嗬嗬嗬,臨死前還快活過,嘿嘿嘿,像你道爺我。”老道說著,最後半桶水潑在旺財身上,心滿意足的拍了拍手,肚子卻咕嚕嚕叫喚起來,聽在旺財耳朵裏,無異催命之聲。


    “道爺...道爺...不要殺我...求你不要吃了我啊!”旺財魂不附體地說道,此時多麽後悔日裏自作聰明,為撇開了追兵,卻一頭紮進了虎穴。


    “別怕,別怕,不會太疼,很快的,就一下,嘿嘿嘿。”老道拍拍他的心口笑道:“這下我就可以準備燒水了,烤著吃上火,咱們就先熬熬湯吧。”說著,撇開魂飛魄散的旺財,忙乎起來。抬著一個燒香的三足銅鼎,裝上水,便在大堂裏燒了起來。迴頭看見旺財恐懼的眼神,卻笑道:“你看,我為你可特意從裏屋搬出來的銅鼎,嘿嘿,別怕,很快就好了。”說著,便提起旺財帶來的鋼刀,走了過來。在旺財絕望的慘叫裏,比了比劃,正要往他的大腿砍去的時候,卻忽然停住了手,眼裏精光閃動,笑著對旺財說道:“嘿嘿...追殺你的人來了嗎?”


    驚魂未定的旺財一怔,複大聲的說:“是!是!道爺,你不要吃我...我幫你把他們都殺了!嘿嘿...嘿嘿”旺財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求老道放開他。


    “嘿嘿...天意使然...竟然送了個閹人給我。”老道說道,用長刀拍了拍旺財的下身,疼得他卻不敢出聲。


    “你瞧好了!看看本尊神劍的厲害!”老道說道,轉過身去,向著廟門處立定,雙手按刀柄,刀尖矗在雙腳之間。旺財心中大喜,知是這妖道有收自己為徒的意思了,若是真有人追來,自己當不會被他吃了。此刻才能定下心來,從旁仔細看清了他的模樣,卻是個花白頭發,麵如紅棗般的道士,一身襤褸的道袍,腰背上還插著一把拂塵。


    果然,不一會,夜色朦朧裏,廟外紛紛閃入多人,很快便把他們圍住了。旺財扭頭一看,不正是莊廣袤又是何人。


    此時的莊廣袤,看著堂裏的場景卻是一愣,滿是詫異。再看了看被扒光,綁在了案台上的旺財,確認是他無疑,便打量起老道來。見他骨瘦如柴,卻麵如幹棗,正扶著一把長刀,站在旺財身旁,邊上還有燒著熊熊烈火的鼎爐,眼裏便突然放射著光芒說道:“老道,哈哈哈,你這是要烹了他嗎?”


    “原來是這麽打算的。”老道嘿嘿冷笑道。


    “啊哈哈哈...”莊廣袤顫抖的笑起來,拍了拍肚子說道:“真是英雄所見略同啊...老道,分我一杯羹可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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