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餘涼倒吸涼氣疼得麵容猙獰,咬牙切齒道:“待會我會在不遠處放出響箭,你無須擔憂,安心待在這便是。”


    見她臂上汩汩鮮血滲出,風止夜冷然旁視,胸口鑽心之痛時刻提醒著他切不可大意。


    他側身一動,看到了滑落在地的女子外衫,眸色微沉,驀然道:“你要將鎮獄帶迴臨楓?”


    “你身有重傷,若我隻空口說你已逃走,恐孟升平疑我私藏秘寶,但交出鎮獄,誰還會覺得百煉在我身上?”餘涼俯身收起百煉鐵書,這東西形貌不大,卻重量十足,待會得出去找塊地方將其藏好。


    “百煉才是你所求之物?”風止夜。


    餘涼忍著劇痛白了眼風止夜:“少打聽那麽多,鎮獄此時我不拿,你也沒有拿的機會。”


    她的角色光環可是要集齊武林七件秘物的,一切都是囊中之物,她本就不急於一時。


    她俯身湊近風止夜,在他眼前攤開手道:“我的衣服。”


    風止夜低首看到自己袒露的胸口,衣衫被裁得稀碎,這才意識到自己此刻的樣子是多麽狼狽,再想到讓自己落得如此境地就是眼前此人,神色浮上慍怒,他穩住上身,抓起地上的女子外衫丟向餘涼,言辭有些狠厲:“你若聰明,日後還是離我遠些為好。”


    洞光照著風止夜,如月清冷的麵容此刻蒼白虛弱,他輕抿薄唇已是無言,隻有眸中些許憤怨之色緊緊鎖住餘涼,意涵警告。


    將要離去的餘涼手拿外衫停在洞口,看了看他上身半裸之姿,若是沒有觸目的劍傷與破碎的衣布,當真是一幅美人臥榻圖。


    她不禁笑出聲來:“你還是盼著我們再見一麵吧,至少……我還能送件衣服過來。”


    未待他發作,餘涼提著鎮獄出了澗洞,消失於風止夜視線之中。


    原有些溫熱人氣的澗洞逐漸冰冷,從地上鑽入風止夜的背脊與四肢,深入骨頭縫隙。


    斷月心法屬陰,最宜冬日深夜時修煉,刻骨霜寒之氣盈動體內,方能練就極為凜冽的朔月掌法,受此一掌,全身血脈結霜,若無強盛內力破除,活不過半炷香的時間。


    饒是此等厲害的掌法,亦有其弊處所在,一旦修煉之人內力衰弱,無法運轉斷月心法以克製嚴寒之氣,自身必反受其害,痛苦倍增。


    風止夜感受著體內另一股真氣試圖替他壓製霜寒之痛,它們兩相糾纏,均不落下風。


    她到底給自己傳了多少真氣……如此舍得,難道真是自匿了功法?


    並不知道自己隨口立的高手人設已在他人心中漸成,餘涼腳步越走越虛浮,直到眼冒金星,感覺此地離澗洞的距離最為合適,才終於放出響箭,然後虛脫倒下。


    想及昨夜運功之法,餘涼試圖再次盤腿行功,以療出血過多引致的虛弱,卻發現內力無昨夜的充盈之感,反而微薄四散,無法凝聚。


    餘涼腦中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係統全年無休,立刻跳出貼心解答:“大概是你還不會控製內力,輸得有點猛了。”


    “那我豈不是離盟主的位置,又退了一大步?”餘涼驚駭。


    係統:“按照本書的功法設定,你閉關個半年應該就能修養迴來。”


    餘涼兩眼一黑:“我這還沒來得及精進武藝,就先折損半年功夫。三年後盟主便要與已經開了掛的男主比武,還需打出個險勝,我怎麽趕得上,要不然你也給我開個掛吧!”


    係統:“這本書最大的掛就是以各門秘寶開啟夷山玄洞,裏麵的天命秘譜,足以製霸武林。實在不行,你先把它提前搞到手。”


    “咱們能不能結合現實,書中設定的盟主是先有過人的功夫,才能取得各家寶物,我一新手村的人,怎麽找全這些東西。”餘涼氣道。


    係統:“本係統不解決此類問題。”


    說罷,餘涼再怎麽叫罵也叫不出來了。


    投訴投訴!


    這種破係統有沒有相關部門來管製管製啊!


    餘涼氣得神思不慎,一個合嘴,皓齒磕上唇肉,嘴裏漫起腥味。


    她輕抿嘴,混合著吐沫的血水從口中吐出,遠遠趕來的孟行雲看到這一幕,斷定餘涼深受內傷,連忙施展輕功躍上前來攙扶。


    他運力一探餘涼經脈,果不其然,內力虛浮飄忽,再看她臂上傷口,刀入皮肉,還在往外滲血。他雙指力點餘涼肘部上兩指處,才終於止了血。


    孟行雲神色擔憂,問道:“餘師妹找到那風止夜了?”


    “正是。”餘涼點頭。


    “他不是……已受你一劍之傷?”孟行雲。


    餘涼斂眉,將早已編好的借口說出:“我本也是想他重傷在身,定難敵我,怕他再次逃走,才自行與他交戰,沒成想還是技不如人,若不是我取巧擊他傷處,恐怕已成鎮獄劍下亡魂。”


    說著,她將身下的鎮獄遞出:“他傷處再受我一擊,失手不穩,被我拚盡力氣奪迴了鎮獄,但隨後他便轉身跑了,我追趕不及……”


    “餘師妹切勿自責!能奪迴鎮獄,你已是有恩於我們臨楓穀。”孟行雲憂色不減,麵對懷裏這位太初門師妹,心中多了幾分敬佩之意。


    林間八方趕來的臨楓弟子一聽餘涼這意思,風止夜受傷遠沒有他們想象中的重,還有餘力傷人,逃出穀外定不是難事了,此時再找已毫無意義。


    眾人一合計,連放三發響箭,意示迴穀之令,不再搜尋。


    孟行雲背著餘涼迴了臨楓,晏清湘與薑韶見到她這般慘狀,急急上前關切,又喂了幾顆太初靈丹,見餘涼麵色稍虞,懸著的心才放下。


    臨楓穀廂房內檀香嫋嫋,溫軟被褥覆在餘涼身上,本想倒頭睡去,奈何孟升平定要此時趕來探望。


    名曰探視,實為查問罷了。


    孟升平把完脈象,沉吟了片刻才道:“朔月掌法至陰至寒,餘女俠體內確有殘存寒氣,卻不致命,看來風止夜並無餘力使出朔月掌。”


    餘涼知他是有意探脈,幸虧她昨夜傳氣生澀,讓風止夜體內的斷月心法渡了些許到自身,否則真難解釋她是否真與風止夜搏鬥了一場。


    她心思千轉,推斷他話中之意,然後道:“想來確是如此,他內力難濟,隻用鎮獄劍與我纏鬥,可惜我學藝不精,鎮獄又乃臨楓神兵,劍劍重擊,實難招架。”


    這句既印證了他對風止夜傷勢的推測,又暗暗吹捧了一番臨楓穀,也不知是否能減少他的疑心。


    餘涼心下盤算。


    “鎮獄既是餘女俠奪迴,便是與此劍有緣,不如就將它作為孟某對餘女俠的答謝之禮吧。”孟升平鄭重言道,雙眼盯視餘涼,試圖捕捉她的每個神色。


    他隻字不提百煉,卻處處在試探她百煉的去向。


    若她坦然接過,鎮獄在她手中不過就是左手遞迴右手,什麽舍身奪劍、拾劍不昧的大義之舉就顯得沒那麽可信了。


    老奸巨猾!


    餘涼暗斥,但麵上隻能佯裝惶恐,嘴中推辭道:“萬萬不可,鎮獄之主已在開劍大會上比武選出,連晚亭連少俠天資過人,連戰數十人贏下這把寶劍,我豈能奪用?孟穀主還是盡快將鎮獄贈還連少俠吧。”


    贈還一詞意味頗深,雖是贈但更是還,說明鎮獄已輪不到他孟升平擅作主張,少慷他人之慨。


    孟升平撚須笑笑,點頭道:“餘女俠義膽俠肝,令人敬佩。鎮獄我待會便親自交贈連少俠,餘女俠且先休息吧,若有需要之處,盡管吩咐穀中弟子便是。”


    餘涼鬆懈了下來,與孟升平客套幾句才目送他離了廂房。


    原書中鎮獄被風止夜奪去,練成斷月十重為禍武林,但究其根本,連晚亭與斷月樓結怨,卻與這十重功法無甚聯係。風止夜就算沒有練成,斷月樓照樣在江湖之中殘殺無辜,他們照樣針鋒相對。


    所以鎮獄在不在風止夜手中並不重要,否則係統早已嗶嗶吵她個不停。


    連晚亭將來會有悟禪山莊傳世兵器——摘葉棍傍身,鎮獄於他也不是必須之物,日後打好關係,想辦法把鎮獄再拿迴來,應不是難事。


    如此想倒是安心了,餘涼正打算倒頭睡去,房門又再次被扣響。


    一個個的有沒有素質?


    病人最需要的是休息而不是探視!


    餘涼心底罵罵咧咧,嘴上隻能輕輕喊出:“請進。”


    來者是連晚亭。


    巧了不是。


    連晚亭麵色凝重,手中提著鎮獄,站在房門處躊躇不前。


    又是個帶著問題來的。


    餘涼暗歎,對他開門見山:“連師弟有何要問的,一起問了罷。”


    見餘涼無所避忌,他微蹙的劍眉舒展開來,大膽抬首直視餘涼——她失血的臉色尚未修養迴來,麵容依舊虛弱,此刻倚靠床闌望向他,神色平靜,一副不會有所隱瞞的坦然氣定。


    連晚亭多番的猜測在這份從容麵前頓時瓦解了些許,但不得答案他還是會保有幾分警惕。


    握劍的手緊了緊,他問道:“昨日為何假敗於我?”


    是問句,亦是斷定。


    餘涼嘴角牽出笑意,不是嘲諷之色,眸中的洞明倒有些像循循善誘的前輩,連晚亭一愣,便聽到她反問:“那你昨日為何不直接戳穿我?”


    連晚亭大可狡辯當時他來不及反應、不敢確定,但顯然這樣的借口她不會相信,他更無法違心。


    “你需要這場勝局。”餘涼以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繼續道,“沈莊主破例收你,又給你優待,你若不能展現驚人之才,對其他師兄來說,便是名實難副。程師兄他們對你態度可以窺見,你在悟禪山莊過得並不好。”


    “你我不過初識,何故相助?”連晚亭劍眉又凝起。


    “你過來些,我好告訴你。”餘涼低聲道。


    她原本放鬆身子暗暗提勁,被褥下的右手已微屈成手刀,蓄力待出。


    連晚亭雖疑惑,但並未往任何壞處想,見餘涼傷體在榻,隻當她是虛弱到無力大聲說話了。


    他幾步便靠近了床榻,軒昂的身姿隻能俯視餘涼,多少有些不禮貌,想了想隻好微微俯下身來,剛要開口——


    餘涼手刀從被褥中揚起,直擊連晚亭脖頸處。


    習武之人超然的反應力,在餘涼手揚起的厲風掠過連晚亭肩發時,他已迅速側首躲開這一擊,並反手擒住餘涼手腕。


    她必須賭這一場。


    日後多有用武之時,倘若無法了解自身的能力,便要處處受製於人,提心吊膽。


    既然先前的比武可以觸發肌肉記憶用來避招,那極力的搏殺是不是也能喚起自身對所學武功的掌控?


    在人前她不敢冒險一試,但現在可就隻有她和連晚亭兩人。


    最好的機會了。


    見右手被製,餘涼眼神一凜,抬起左臂肘欲朝他臉部撞去。連晚亭腳尖蹬榻,鬆開手後仰身子滑退至屋壁,躲過了這迎麵一擊。


    細微塵土隨著他的滑退在地上漫起一陣灰。


    還不夠!


    餘涼剛才兩招隻是尋常搏鬥都會使的招式罷了,但值得高興的是她出招極快,這是屬於原身常年練功的本事。對於這具身體的潛能,她還需要知道更多。


    不待連晚亭反應,她又迅速翻身下榻,屈掌成拳逼近連晚亭身前。


    連晚亭雙臂交叉擋於眼前,抵住了一波攻勢,眼見餘涼沒有任何停手的意思,隻好還擊。


    兩人掌臂相撞,出招拆招。


    餘涼雙眼緊緊鎖定他的招式,招招速擊,但一切都像是慢動作一樣在她眼中出現,這亦是原身習武練就的能力。


    他沒使出全力。


    餘涼一歎,這幾個來迴不痛不癢的,並未危及他的生命,所以也不敢真對自己怎麽樣。


    她瞥了眼他手中的鎮獄。


    那動個刀吧。


    想罷,她左腿力抬向踢前去,連晚亭為避下招,一個騰空向後翻。屋裏狹窄,餘涼一個閃身搶在他翻身落地前繞到他後方。


    太初門功法靈巧,迅疾如電。


    連晚亭立刻一個旋身再次避開,不把自己的後背留給對手。隻是餘涼醉翁之意不在酒,本就無意傷他背部,見他旋身便就勢一繞,將收在劍鞘中的鎮獄順勢拔了出來。


    連晚亭大駭,危機感帶起了四肢緊繃的肌肉。


    裂紋紅岩的劍刃在逼仄屋內似獠牙兇獸,一寸寸逼近肌膚。


    連晚亭出招改守為攻,內力蓄上指尖,兩指夾住朝自己胸口刺來的劍刃尖端,截停了餘涼的攻勢。


    本就有傷在身,餘涼這一劍被連晚亭按住,前不得退不得,怔愣間,連晚亭雙指由劍尖滑至劍鄂,力指與劍身的摩擦激起劍鳴之聲。


    鳴聲餘音中,連晚亭手腕一轉,夾住劍鄂向上一翻,鎮獄已架上了餘涼的肩頸。


    劍鳴聲止,勝負已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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