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記憶的流散,傅熙川整個人的意識都開始變得模糊,他於外界的感知正被一層層削減,這時候的他就像是一個尚處於母體腹中還未降生的嬰兒,所有的一切都迴到了最開始的原點。


    不隻是他,新鎮上絕大多數的新族都正經曆著這種人生重來的奇妙洗禮,他們的記憶被重置,人格也被格式化,就連身體也跟著一並進入了深度的休眠狀態。


    …


    萊耶斯詫異的看著自己的雙手,他能清晰的感覺到自己一直引以為傲的再生能力正在逐步消失,某種意義上來說,他正處於一種“被治愈”的古怪狀態。


    這世上所有身懷異常,攜帶著迥異於現世規則的能力者,或者其他非人型的所有死物、活物靈,在某種無可抗拒的頂級規則下,都正一點點重置,重置到它們最開始的模樣。


    剛下定決心去“自首”的咕嚕,比任何人都要更清楚那種一切都被強製還原的巨大慣性所帶來的驚人變化。


    “發生了什麽?”


    萊耶斯同樣一副完全不明就裏的糊塗樣子,他的身份以及地位還不足以讓他接觸到更深入的一些東西,但怎麽說也是在組織裏摸爬滾打了數十年的老將,在和幾名真正核心人員為數不多的交流裏,萊耶斯知道,組織是有辦法對付這種突發的世界末日的,但具體怎麽去做,如何去做……


    現在這樣大的變動,無差別的超覆蓋對象,突兀而又不可抗的超先製位階,無一不在證明一件事——


    組織出手了。


    因為地下火種的突然暴動,破地而出的無數觸手直接將地上的人類世界給攪成了一團漿糊,先前它隻是輕微的翻了個身,隨之而來的地震就足以將人類辛辛苦苦建造的水泥城市給震個粉碎,現在這樣無數根山嶽一樣的宏偉巨觸,且不提它們直接造成的各式破壞,光是間接帶來的各色天災就足以輕易毀滅“脆弱”的人類文明不下百次。


    大地震、大洪水、地塊偏移、火山爆發……


    當無數地質災害聚集到一起的時候,沒有任何一樣措施能夠阻止人類這樣渺小如塵微一般族群末日的到來。


    雖然從觸手降世到現在總共也沒過幾個時辰,但已經足以讓剩餘的人類意識到,他們麵對的是怎樣一個無可挽迴的局麵,沃斯卡亞給萊耶斯分派任務時,還單單隻是第一批次的大地震,那時候人們還有心對這次的事件故技重施,繼續遮掩下去,雖然組織裏有些激進人士主張公布一切,但那畢竟隻是少數派的癡心妄想,那是與收容界成立之初最原本目的背道而馳的最大叛逆。


    但是現在,根本無需任何的言語,任何的衝突,任何的對峙,任何的分歧,這會兒都再沒有了任何意義,隻因這世上再沒有什麽人值得他們去保護。


    就在不久前,地球上的自然人類死亡率已經達到了驚人的99.88%,生活在城市中的密集人群最是淒慘,幾乎無一幸免,隨便一根觸手自人口密集的都市地下竄出,所帶來的毀滅效應都是不可想象的可懼可怖,人口相對分散的鄉村,或者偏僻的山門,在後續一係列的災變中也沒能幸免於難,紛紛步入了前者的後塵。


    因為“介膜”特殊的獨立性,這些較大型的收容基地幸運的躲過了這場物質層麵上的絕對末日,但即便如此,也隻能稍緩他們消亡的時限,巢之將覆,這些寄生於世界之外的小世界,又豈有偷生之意?


    在衡量了一番得失之後,組織的真正高層,號稱世界壁壘、人類最後堅盾的29位守望者集聚一堂,在白色基地通過了重啟世界的提案。


    不知道還有沒有人記得白色基地的一種特產——“空氣炸彈”,就是那種能在限定範圍內打出消融效果、泯滅內在所有物質的限製級炸彈,這種特殊的收容武器和白色基地裏少量流出的還原藥劑同出一源,生效的原理也幾近一致。


    “還原”


    將一切撥亂反正,迴到事物曾經有過的某種狀態。


    “消融彈”就是將爆炸範圍內的一切都還原到“無”的狀態,這種簡單粗暴的操作方式其實最是輕鬆,遠比把一個腐爛的蘋果還原到尚可食用的狀態要來的簡單的多,自不用說更往前還有種子、果樹、水、其他有機物等等各種階段,再有甚者還可幾率還原到其他一些莫名其妙的分支上去,比如對象從“蘋果”本身轉到帶來了腐壞的細菌之上,因而“創造”出了史前的種種病毒,這都比簡單的“歸零”要複雜的多。


    一個有著明確的目的性以及可以期盼的唯一結果,一個完全就是隨機,“虛無”的還原也是千百次的實驗所得,沒有什麽能一蹴而就,輕易就能實現的,往往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說的有點遠了,說迴到帶來這一切的源頭,白色基地最機要的一樣收容物——“白色”。


    沒錯,這就是白色基地所有人都必須身著純白衣飾,所有建築都必須刷上白漆,就連尋常的綠植,都要盡可能減少栽種數目的原因所在。


    陳威一開始就曾問過聶白,白色基地為何到處都是一片純白,圓潤的建築設計又是出於何故,當時他並沒有得到一個滿意的迴答,不是聶白不想說,當然確實有一部分這方麵的原因,但更多還是因為,其實就連聶白自己,都不清楚這樣做的真正目的。


    ....


    「白色」


    根源性收容物,沒有專門的實物存在,寄托於這個世界的本源之上。一開始南北兩極大量出現的原始生物引起了組織方麵的注意,經過一係列的觀察與思考,人們總結出了有關“白色”的部分屬性。


    其中最關鍵的一樣就是它的迴溯能力,迴溯人、迴溯物、乃至於迴溯整個世界,將事物還原到它的上一個狀態,這就是“白色”的精髓,在理順了它基本的收容條件,妥善處理好了這個輕易就能顛覆整個世界的超級收容物之後,人們一直就沒怎麽主動去探究它的深層次的運用,還是白色基地敢為人先,在那幫科研瘋子的帶領下,確實總結出了很多種“白色”的特殊用法。


    但它存在的真正意義永遠隻有一個。


    那就是……


    重啟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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