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龍飛一路氣唿唿地衝出了總督府,等候在外麵的護衛隊立即現身出來,牽過他的坐騎,把韁繩遞給他,問道,“將軍,現在去哪裏?”


    塗龍飛想了一下,輕聲說了一句,“去找卓青!”說罷,立即翻身上馬,催動坐騎。身後的幾十餘騎立即跟上,一行人絕塵而去。


    因為擔心塗龍飛一個人,雖然有皇上的旨意撐腰,九兒還是做了一些準備以防萬一。卓青由太平軍堅守的肇慶想辦法繞道高州溜了出來,一千人化整為零,到廣州鄉下的烏洲島聚齊。


    烏洲島在珠江三角洲的衝積帶上,緊挨著珠江入海口,隻有東北麵一條狹長的走道與陸路上連接,其餘部分皆是水麵,幾乎是四麵環海。這個島偏僻荒遠,島上隻有一個廢棄的小漁村,十幾年來因為洋人的走私船來往頻繁,怕事兒的村民都搬走了。如今島上的村民已經全部換成了精英軍的人!


    在過去幾年裏,以漁村防禦匪患的理由,逐漸建起了兩座碉樓,裏麵暗藏著幾年前就運過來的大炮,扼守東西兩處珠江支流和主出海口,東麵與大清的沙角炮台遙遙相望。隻不過烏洲島上的炮台掩藏在岩石與茂密的樹枝和灌木叢之間,外麵看著破爛不堪,不會引起人的注意。


    不過,這幾年烏洲島上村民彪悍的名聲卻是在走私販子之中流傳甚廣。烏洲島人跡罕至,地理位置絕佳,西麵的峽灣是走私船上岸的好地方,進可以沿珠江支流繼續上溯至內陸,退可以遠遁海上,走私販子都對這個小島垂涎不已。


    誰知,幾年前太平軍攻打肇慶的時候。島上漁村突然來了一夥兒壯漢,自稱是外出討生活的村民,外麵活不下去便迴來了。這便是卓青手下的人了,那時候運來了大炮,要找個地方安置,便看中了烏洲島。


    自此以後,走私販子再從這兒過,尤其是鴉片船,無論洋人還是廣州當地的走私販子,隻要上了烏洲島。鴉片一概被扣下,順便還要損壞船隻,大打出手!那些走私販子都是些狠角色。火藥槍械也是不少,誰知雙方幹起仗來,走私販子的烏合之眾被打得抱頭鼠竄。有洋人借口商船被搶,告到了官衙,恰好又碰上葉名琛。一味隻是庇護大清子民,對於洋人的抗議一概不理。


    有一次一個廣州的走私販子有一船鴉片上岸,愣是被一把火燒毀殆盡,那個走私販子在衝突中直接被打死了!那個鴉片走私販子是有後台的,與海關衙門的交往錯綜複雜,最後關係通到葉名琛那裏。要求派兵鎮壓烏洲島刁民,葉名琛倒是為難了一把。葉名琛雖然對洋人的事務極為頑固迂腐,對提倡西學的人物。哪怕是林則徐都十分反感,但是,對於禁煙是讚成的!隻不過,海關衙門那些人個個手眼通天,便是葉名琛也不敢管。平日裏大禮送上門了也不敢推拒。怕被看成眼中釘。


    葉名琛是個官場老油子,便找了個機會。將事情“走漏風聲”捅到了皇上那裏。以他對皇上的了解,知道不必自己出手,皇上必定會乘此機會打擊海關衙門一把。果然,一道旨意下來,嘉獎烏洲島百姓禁煙勇武,欽賜皇上親筆牌匾!


    如此一來,反倒成全了烏洲島的悍勇,那些走私船隻能盡量繞道走了。不過,有大背景的鴉片走私船根本不在意烏洲島,因為他們的船可以大大方方地從沙角炮台眼皮子底下過。


    塗龍飛在親兵衛隊的護送下,一路快馬飛奔,來到了烏洲島與大陸相連的那個狹窄通道前。隻見碉樓高聳,閘門緊閉,儼然一個軍事堡壘。


    一個親兵上去叩關,送了精英軍的身份牌進去校驗,很快,就看見閘門慢慢地向上吊起,裏麵快步走出一隊人,當先一人嗬嗬笑著高聲喊道,“塗大帥!”


    等走進了一看,正是卓青!他來到塗龍飛麵前,胸膛一挺,一個立正,再行精英軍軍禮,精神抖擻地喊了一聲,“飛虎軍卓青參見大帥!”


    “好小子!幾年不見,戰功倒是掙了不少!”塗龍飛先迴了軍禮,然後一拳砸在卓青的胸膛上,把卓青砸得齜牙咧嘴的。


    自從卓青南下深入太平軍占領區域以來,兩人已經數年不見。精英軍擴編至十萬軍之後,塗龍飛從總管大將軍升任大元帥,卓青則從上校升至將軍。從水泥廠鎮陸續又給他擴充了軍力,他手下如今有三千人,卻是一支神秘的黑暗部隊,大半個部隊都打散 ,隱沒在太平天國龐雜的農民起義軍之中。


    經過這些年風風雨雨的洗禮,卓青已然變得成熟幹練許多。皮膚在南國的陽光下曬成了健康的小麥色,眉間凝練了這些年來置身敵營鍛煉出來的沉穩和睿智。


    “大帥!幾年不見,您可是越來越年輕啦!居然重新當起武事幕僚來了!”卓青一開腔就露了原形,促狹地眨眨眼,居然開起塗龍飛的玩笑了!


    “臭小子!敢拿老夫開涮!”塗龍飛登時也變年輕了許多,擺出一副惡狠狠地架勢罵道,“當心迴頭我克扣你的軍餉!”


    兩邊的親兵衛隊登時都哄笑起來,卓青往路邊一讓,伸手向裏迎客,“大帥!歡迎參觀飛虎隊的大本營——烏洲島!”


    塗龍飛凝望著高聳堅固的碉樓,感受著卓青依舊意氣風發的鬥誌,在葉名琛那裏受的悶氣早就煙消雲散了。塗龍飛好爽地大笑起來,把馬韁繩往親兵手裏一丟,大手一揮,說道,“走!看看去!”


    烏洲島上林木茂密,再加上這個季節天氣炎熱、雨水充沛,更是植物瘋長,烏洲島上的軍事設施都被掩蓋在了斑駁陸離的綠色之下,上麵還開滿了各種色彩豔麗的鮮花。


    “東西兩個碉堡裏麵各有五座炮台,都是最早一批送過來的,一直保養著,彈藥也充足!”卓青領著塗龍飛在藏得幾乎連外牆都看不出來的碉堡裏麵參觀。


    想起葉名琛的頑固和愚昧,塗龍飛憂心忡忡道,“英法聯軍說話就到了,對麵的沙角炮台靠不住啊!就憑這幾門大炮怎麽攔得住?就連吸引火力都夠嗆啊!”


    卓青剛才已經聽塗龍飛講述了在兩廣總督葉名琛那裏的遭遇,倒也並不氣餒,安慰道,“大帥也不用太過擔心!對麵沙角炮台裏麵有咱們的人,已經檢查過了,咱們最新的大炮和彈藥都放在營房的倉庫裏,一旦打起來,最多一個時辰也能馬上裝備上炮台。再說,本來咱們做的打算就是在海上打傷他們,上岸後再配合清軍消滅他們,無論如何不會讓他們此次輕易逃脫,定要打得他們痛不欲生長長記性!”


    塗龍飛老懷稍安,關心地問道,“你的人馬都拉出來,太平軍那邊不會起疑心嗎?”


    卓青沉吟道,“這次拉出來的人,也是考慮到安全問題,都是各自尋了不再迴去的借口才出來的。這兩年咱們精英軍在太平軍裏麵滲透了不少人,這次拉出來的都是混在外圍的,關鍵位置的人都沒動,問題不大!”


    “萬一英法聯軍上岸,跟清軍打得激烈,肇慶的太平軍會不會在背後偷襲?”塗龍飛忍不住還是當麵又問了一遍,雖然這個問題大家在電報和信函中反複討論,跟卓青也反複確認過。


    卓青撓撓後腦勺,他一直都認為肇慶的太平軍與南京的太平軍不同,南京那邊的各位王爺們已經完全陷入了貪圖享樂爭權奪利的泥潭,而肇慶這邊的太平軍,已經漸漸呈孤軍深入的局麵,軍隊一直保持警惕狀態,還保存著早期太平軍的優秀品質。


    “大帥!我還是那句話!肇慶的太平軍首領是個錚錚鐵骨的漢子,他不會這麽做的!”卓青在信函和電報中從來沒有用這麽肯定的語氣,但是,當著塗龍飛的麵,他忍不住吐露了自己的心聲。


    “那就好!”塗龍飛溫和地笑著,拍拍卓青的肩膀。在精英軍中,對於太平軍持有普遍同情的傾向,其實這也是皇後娘娘的態度,大概皇上也不得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大帥!烏洲島上還沒有鋪設電線,拍電報需要到南平山莊去,林先生也在那邊修養。這裏可能明後天就會開戰,不如大帥到南平山莊去,一來從那裏發電報迴京城,向皇上和皇後娘娘稟告葉名琛的態度;而來您也可以與林先生討論一下當前的局勢!”卓青提出建議,也想趕緊把塗龍飛送離這個危險地帶。林先生自然便是林則徐。


    卓青正自盤算著,冷不防頭上便挨了一記打,塗龍飛嗬斥道,“怎麽,小子?你敢嫌棄本大帥礙你的事兒了?我不走!等開戰了,我在這兒守著,你去張羅對麵沙角炮台的大炮。萬一失態緊急,我還得闖到都督府去,敲醒葉名琛那顆榆木腦袋!”(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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