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一說,何真倒不好意思了,腆著臉光是傻笑,路安這才又開始調笑起來。杏紅早在車裏麵算計著給何真介紹的人家,一個個地數過來,逼著何真說評價給態度。


    熱熱鬧鬧地走著,似乎沒過太長時間,狗兒胡同到了。


    這裏是京城與郊區的過渡地帶,販夫走卒聚集之地,到處馬嘶驢叫格外嘈雜,這一區域的中間,窄巷連接著大片大片的陋室寒門,在區域外圍,大道兒兩邊,地勢一下子就開闊了,磚瓦房也看著有模有樣,有販賣米麵的商戶在這裏集行成市,屠戶、日用雜貨、布匹小店兒都開的有,附近零賣蔬菜水果的小販都上這裏來湊熱鬧,車馬流水不斷。驛路快馬的總部就隱藏在這片熱鬧的市井當中。


    天兒正熱,秋老虎橫行,九兒在車裏早覺得憋悶了,掀起馬車簾兒透透氣,不料漫天的灰塵混著火熱的空氣一下子卷進車裏,趕緊放下馬車簾兒,跟杏紅兩個反倒互相拍著衣衫上的灰塵。


    “這也太髒了吧!都趕上沙塵暴了!”九兒苦著臉抱怨著。


    路安在簾子外麵笑道,“這兒的營生可供著小半個京城老百姓過日子呢,黃沙道兒路麵,車馬走得多了,揚塵就厲害!您等會兒到了地兒再下來,那邊要好許多。”


    馬車拐進一個寬巷,又進了一個胡同兒,車便停下了。


    九兒趕緊下車,隻見胡同兩邊都是黃泥牆麵,家家戶戶都圍得結實,人站在胡同裏視野全無,除了兩邊的巷道,便隻能抬頭看天了。


    莫名其妙地問道,“這個地方人馬進進出出的。動靜兒不是太大了嗎?這多招人注意啊?”當初的選址和預算,九兒隻做了個安排,具體事情都是讓路安跟著賬房去辦的,而且也不是路安親自操持的,是九兒與塗龍飛將軍選定的驛路快馬的大掌櫃操辦的。


    路安笑著做了個“輕聲”的示意,輕輕說道,“這是後門,您一會兒自個兒進去看了就知道了。”


    說罷路安去敲門,裏麵應聲開門,速度很快。一見是熟人,點點頭打了個招唿。又探出頭來打量了一番,見外麵三個人和一架馬車。便叫“請來人亮牌子!”


    路安笑著搖頭,卻不阻攔,九兒也笑著點點頭,隨身掏出一塊小木牌子,上麵陰刻著兩個篆書“驛路”。周邊陽刻著一圈丹鳳朝陽。


    那門衛一見九兒的牌子,吃了一驚,趕緊邁出大門,拱著手行禮道,“不知九公子駕到!得罪!得罪!”


    九兒客氣一笑,說道。“就該這般警醒才是!你何罪之有?”一行人這才進了門兒。


    後門進門處是個小院兒,隻有l型的廂房,正麵卻是廂房夾著一個寬敞的夾道。前方中間又是一道大門。馬車轔轔跟著進來,九兒才發現這裏的大門都沒有門檻兒,想來是方便走馬過車的。


    過了夾道的大門,裏麵視線豁然開朗,沿著內院大牆一溜兒四麵。竟然是占地的寬敞馬廄,一眼望過去。少說也有幾十匹駿馬。九兒醒得跟隨她進京的飛虎隊的幾百馬匹都寄養在京城邊遠郊區的一處隱蔽成農莊的馬場中,卻沒想到這裏的馬匹也隱蔽得如此巧妙。這裏就像一個“迴”字形的圍城,寬敞的外院和一圈廂房,把內院的嘈雜減輕了不少。


    穿過馬場,卻沒想到這裏還有一個環形小院兒,也有兩個出口,不過那個大門卻在側麵,正對著是一排廂房,這裏應該是驛路快馬的總部了,一個身著夏布灰衣的年輕人站在門口迎候。


    還在院子門口呢,就看清那個年輕人的一張俊臉了,九兒忍不住樂了,杏紅奇怪地看過來一眼,九兒趕緊搖搖頭。其實心裏更樂,突然發現,精英軍提拔起來的人沒一個不是帥哥美男:卓青,英氣勃勃,颯爽英姿;薑濤,濃眉大眼,猿背蜂腰。眼前這個年輕人,更是俊美得過分。


    眼前這位便是驛路快馬的總管杜非了!氣質斯文儒雅,額頭寬廣、劍眉星目、鼻梁挺直,尤其那溫潤的唇形,竟比女子還要精致三分;更氣人的是,下巴上還有一道美人溝;這男人漂亮得簡直沒天理!由於常年在軍中,訓練不輟,那文雅氣質中又增添些英武。九兒在精英軍初次見到他的時候,沒想到軍中還有如此讓人驚豔的男人。


    那是真正的驚鴻一瞥,當時把九兒都看得小心肝兒砰砰亂跳了一陣。想起曾經聽聞霍去病也是個美男子,在軍中不得不帶著麵具指揮作戰,否則過於俊美影響他在軍中的威信!這位掌管驛路快馬的杜總管,九兒也不禁感歎當有同樣的顧慮。


    在水泥廠鎮的時候,聽塗龍飛介紹,這個人竟然本事也不小,與卓青、薑濤並稱精英軍三傑,最擅長的便是情報的收集與整理。於是,九兒很快便與塗龍飛做了決定,將驛路快馬交給他,除了騎手,又從飛虎隊和雄鷹隊抽調了許多訓練有素的人手給他,打造出一支間諜秘密組織來。


    驛路快馬迅速崛起的這兩年,已經成為大清最有效率也是最有信譽的郵路,快捷自然不在話下,如果保價的話,還有上海的保險公司承保。自然,價格也是貴得嚇人!不過京城非富即貴,用得起的人也海了去了!


    九兒策劃的對外宣傳又做了一些勾人遐想的聯想:比如貴族禦用啦,有人罩著才會如此安全啦,騎手個個兒身手了得啦……特別是那一身漂亮的統一的行頭,黑騎黑衣一色裝備,背上印著一個驛路快馬的標誌,別提多招人眼球了。誰家若能常年用著,那也是彰顯身份的一種手段!於是,不過一年半載,驛路快馬很快就在豪門富戶當中流行開了,甚至許多押鏢的活兒都找上門來!


    京城地界兒,皇城根兒下,這麽大的名氣,還真有幾個想動驛路快馬腦筋的京城顯貴,仔細一打聽,背後竟然是皇上和恭親王,便都打消了念頭不敢造次了!不過仍然有那不信邪的地痞混混,特別是狗兒巷這一帶的地頭蛇,是萬萬不能甘心的。眼前放著這麽大的產業,總不能天天幹瞪眼兒,一點兒好處撈不著吧。便有那使不盡的花樣手段玩兒出來。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按照九兒的慣例,這麽大而複雜的機構,必須設置詳細的管理製度,杜非設計的安全防護條例裏麵,還專門有對付地痞流氓的招數。


    起初這些混混隻是上門找麻煩,嚷嚷著要收保護費。這驛路快馬的門房也都是狠茬兒,隨便一招唿,院子裏麵跑出一群壯漢,各個身手敏捷,還有快弩。一打起來,組織嚴密,進退有序,幾人一組,都是雄鷹隊裏麵特種兵進攻防守的路數,這幫地痞哪裏應付得了。最氣人的是,還都統一穿著那身兒帥氣的著裝,個個兒動作到位,帥氣得不行。瞬間就把這些混混打得滿地找牙不說,周圍圍觀的老百姓還忍不住吆喝個滿堂彩。甚至招惹得四周的貧寒百姓家的女兒,對這個神秘大院兒裏的男人傾慕不已。


    上門兒吃虧了,總不能就這麽算了。於是,這些混混便想趁著驛路快馬單人單騎的時候使絆子。說來邪門兒了,這敢於放出來單人單騎闖天下的人,果然非同尋常,都是一等一的好手,江湖經驗豐富。不是快馬如飛,就是謹慎異常,愣是沒讓找茬兒的人占到便宜。其實,那些混混要是知道,這些單騎的訓練手冊裏麵,連江湖經驗也要培訓,一定會驚歎得下巴也要掉了。


    但是真正讓覬覦的人心服口服的一招,卻是個陰招。凡找麻煩被打趴下的人,都會被扣住,直到衙門來拿人。這個年代的牢獄之災豈是等閑能受得的!不管是真的犯了罪,還是被冤枉的,不把被拘押人的家底兒折騰個底兒朝天,那就不叫衙門了!有那光棍一根兒的窮光蛋,也討不了好!


    一進去,先就是一通殺威棒!打得你皮開肉綻,扔在牢房裏麵,沒醫沒藥,幹耗著!連餿飯都吃不飽呢,哪裏還有人給治傷?家裏或者背後的勢力付錢贖買出去便好,若是沒有人贖買,一般在牢裏關上三五個月,趁著身體還沒被折騰垮掉,精神還沒被消磨殆盡,會被驛路快馬的人花點兒小錢贖買出去。一般人被關了這麽些日子,衙門知道沒錢,還懶得管飯呢。


    驛路快馬花錢贖買這些人做什麽呢?出來還得先養傷治病!其實,也是九兒心善,知道衙門的牢獄裏麵最是折磨人,雖然是上門來找茬兒的,罪不至死,好歹給個活路。這些人會被送到京城郊區的一個農場幹活兒,還給工錢。等身體養好之後,強製就取消,任意去留。


    有個最出名的資深地痞,名叫“老刀把子”的,三進三出,最後愣是服氣了!他家有老娘,不便留在農場,就仍迴來在狗兒巷一帶混飯吃。但是,打從第三次迴來,便再不找事兒了,反過來還幫著驛路快馬通通消息、趕走鬧事兒的,成了外圍護院兒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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