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正是私鹽!”陳庭威義憤填膺地揮著拳頭,“你道霍家是如何攢下這金山銀山一般的大富貴,他們名義上壟斷的是鹽城的官鹽,實際上大部分產出都被他們通過海路走私到北方去了。”


    “那稅監怎的不管?”卓青疑惑。


    “哼!早就跟你說了!那稅監是跟霍家穿一條褲子的!”說這番話的卻是瘦猴子,好不容易找到了插話的機會,一副‘早跟你說了’的得意表情。


    “不行!決不能讓他們把這些鹽偷偷運走!”陳庭威一拳打在桌上,斬釘截鐵地說道。


    “將軍決定要攻打霍家堡了?”瘦猴子驚喜地喊了出來。


    “可是……聽說霍家堡有五千私兵,咱們可有把握打得過他們嗎?”卓青擔憂地說道。


    “我們搞突襲!今晚就動手!”庭威將軍的威風顯露無遺。


    入夜,庭威將軍親自帶著二千人悄悄摸到了鹽倉外,時間倉促,船隻有限,庭威將軍果斷地決定隻帶二千人出來。


    正如卓青所言,幾艘裝運淮鹽的大船正在碼頭上停泊著。


    “吃水很深啊!看來貨船已經裝滿了,等著明日發貨,天助我也!”庭威將軍很有經驗,一見情勢有利與自己這邊,更加有信心了,立即開始製定作戰計劃。


    一隊人去把鹽倉碼頭的閘門打開,不得驚動哨兵;再有四隊人馬分別摸上四艘船,控製住船上水手,四隊人馬裏麵都有開船的熟練手,不怕有人硬抗;其他所有人掩護四艘貨船撤退。


    卓青一直跟在庭威將軍身邊,聽他擲地有聲,如此迅速果斷地布置人馬,不禁佩服得五體投地。卻十分好奇撚軍裏麵負責清除哨兵、打開大門的那一隊人身手如何?要知道精英軍裏凡是涉及這一類奇襲的士兵,拜九公子所賜,都是要經過特別訓練配合的!卓青想到此處,不禁心癢難耐,急著想見識一下。


    鹽倉外麵有一道巨大的閘門,碼頭也被攔在裏麵,鹽丁都縮在厚實的柵欄裏麵,這會兒夜深了,外麵站崗的大概十個人不到,個個兒倚著牆或站或躺。都在打瞌睡。


    鹽丁到底不比軍隊,頭目一睡下,下麵的兵丁便不肯熬夜了。一直說撚子要來進攻。都說了這麽久了,狼來了喊得多了,便鬆懈了。


    庭威將軍的第一隊偷襲人馬出動了,一見衝上去五十多人,卓青心就涼了。這麽多人,難道平均五人一個砸死對方的哨兵嗎?


    接下來才看明白,原來上去這麽多人,是為了對付那兩米多高的柵欄,底下一隊動手的人把十來個人給‘托’過去。


    翻柵欄的人也並不特別身輕如燕,下麵有人托著。有的人還有些吃力,尤其翻過去往下跳的時候,好幾個人都摔了個大屁墩兒。這動靜兒。那些兵丁就在牆邊兒上打盹兒,怎麽也醒了!


    卓青心裏有些犯急,也不知道自己這邊飛虎隊負責接應的人做到什麽程度了?


    “咦?”旁邊也特別緊張地盯著柵欄那邊動靜的庭威將軍忍不住奇怪了,“那麽大動靜兒怎麽那些鹽丁動也不動?”


    卓青這才發現不對,再懈怠。怎麽能所有的哨兵都在打盹兒呢?想必是自己的人已經動手了,卓青心下稍微釋然。這才輕輕鬆了一口氣。


    翻過柵欄的人這時已經發現了蹊蹺,那些或坐或站,看似打盹兒的士兵,輕輕一碰便倒在地上,早已斃命多時了!


    撚軍的人有些心慌,趕緊去拉柵欄門,那看上去結實鎖著的大門,居然輕輕一拉,就開了。


    庭威將軍的眉頭皺緊了,不知道會不會有詐?想喝止,又怕把敵人都叫醒了,其他外麵等候的人哪裏想得到這許多,一擁而入,庭威將軍大唿不妙,卻已經來不及了。


    奇怪的是,直到奪船的人上了貨船,才終於引起了鹽丁的察覺,唿喝高喊尖聲響起,鹽倉裏麵終於亂成一團,許多的鹽丁從值房裏麵衝了出來,與撚軍打做了一團。


    顧不得再深究,庭威將軍振臂一唿,“把咱們自己的鹽船奪迴來!”群起山唿響應,跟著庭威將軍向鹽場裏麵衝去。


    誰也沒注意卓青悄悄地落在了後麵,他藏在那顆高大的皂角樹下,看著鹽倉裏麵一切正常,鹽船已經有兩艘完全落在了撚軍手裏,這才嘴角含著笑,悄悄地隱身到黑夜之中。


    幾裏之外的霍家堡,就像一個獨立王國,借著河溝地勢開鑿而成一條蜿蜒曲折的護城河,正好把整個莊園圍在中間,後麵有一處碼頭,可以經由護城河進入河道;而平時出入隻能經過正麵的一座吊橋。莊園四麵的圍牆就是一圈碉堡,四角有瞭望塔。這裏可不比鹽倉,守衛森嚴,霍家一族的身家都藏在這裏。幾乎在鹽倉被攻破的同時,已經有人奔往霍家堡報信兒。


    “鹽倉被大批撚匪攻破,鹽船被搶走了!”


    “什麽?撚匪有多少人?”


    “至少有兩三千人?”


    霍家堡震驚了,立即傾巢出動,除了看家護院的人,派出所有鹽丁,務必把鹽船搶迴來。


    吊橋放下,就在霍家的私兵奔命似的衝向鹽倉之時,霍家堡的大門口亂糟糟的,一些從鹽倉逃過來的鹽丁正好擋住了出堡的隊伍,人仰馬嘶擠做一堆,氣得幾個頭目在馬上揮起鞭子一陣亂抽。


    有幾個鹽丁趁人不注意悄悄返身折迴了霍家堡。出堡的隊伍終於盡數走幹淨了,吊橋才重新吱吱嘎嘎地被拉了起來。


    片刻,霍家堡又恢複了寧靜,遠去的隊伍的喧鬧聲迅速淹沒在黑夜之中,隻有跳動的火把似天燈一般在天際時隱時現,最終也被黑漆漆的夜色隱沒了。


    一批鬼魅一般的黑影出現在吊橋一側,星光下身形隱約可見,這些人竟然都騎在馬上,想必馬蹄被厚布包裹,悄無聲息,連馬嘴也被嚼子勒住,隻能偶爾聽到一聲沉悶的鼻息聲。


    霍家堡內突然有了動靜,守衛驚唿“什麽人!”喉嚨突然像是被什麽堵住了,喊聲中斷。接下來又是一陣激烈的打鬥聲,突然,聽得一聲巨響,緊接著“吱吱嘎嘎”尖利刺耳的金屬聲響,拴住吊橋的鐵鏈竟然被砍斷了,吊橋轟然砸下,霍家堡大門洞開。


    煙塵彌漫處,黑色的騎兵隊伍迅速地穿過吊橋,直搗黃龍。


    衝上來抵抗的第一批幾十個鹽丁,被一陣快弩、亂槍射殺過處,隻留下零星幾人站在屍體堆中瑟縮發抖,嚇得抱著頭團在地上,武器丟在一邊,不敢再戰。


    “放下武器,不殺降兵!”黑騎的首領在馬上舉槍大喝一聲,正是卓青,周圍的騎兵立即附和著大聲叫喊起來,那些躲在暗處的鹽丁早就被剛才那一陣亂槍的炸響嚇得魂飛魄散,一聽勸降聲,哪裏還敢抵抗。


    場地中靜默片刻,鹽丁們互相觀望了一下,不知誰先挪動出來,扔掉了手裏的武器,走到了場地中央,其他人也就跟隨著走了出來。


    “誰敢降?我現在就殺了他!”一個聲嘶力竭的聲音厲聲喝道,緊接著一聲爆響,一角碉樓的二樓探視孔爆出一陣炫目的光亮,煙霧過處,有人朝著場地上卓青所在的地方開了一槍。


    槍聲過處,卓青卻毫發無傷,倒把他的護衛著實嚇了一跳。立即有一隊人翻身下馬,從其它地方上樓,往拿出碉樓摸過去。


    雖然那邊也有槍,卓青卻並不擔心,從剛才那次射擊可以看出,對方使用的還是那種需要從前膛點火的老式火槍,哪裏會是卓青他們的對手。


    “裏麵的人立即出來,否則就把你們連碉樓一齊炸平了!”摸到碉樓上去的飛虎隊員可不是空口嚇唬他們,手裏真的捧著一個精英軍自己研製的炸藥包,特意在火把下晃晃,給碉樓裏麵的人看個真切。


    碉樓裏麵的人哪裏識貨?隻聽窸窣聲又起,捧著炸藥包的飛虎隊員大喊一聲,“裏麵要射擊,當心!”所有人都飛快地閃身找牆角掩體躲藏起來。說時遲那時快,又是一聲爆響,卻是射向捧著炸藥包的飛虎隊員剛才站立的地方。


    “xxx!”這個飛虎隊員破口大罵,“你爺爺仁慈,還想著給你留條命,你竟然恩將仇報,敢暗算你爺爺,那就請你嚐嚐這顆大甜棗吧!”


    火石響處,炸藥包的引信被點燃了,一道弧線過處,炸藥包被扔進了碉樓,頃刻,一陣地動山搖,碉樓連著樓下的壁壘一同被炸成了廢墟。


    兩個站得近的飛虎隊員,從斷垣殘壁處掉到了一樓,趕緊有同袍過去搭救,那兩人從瓦礫堆中一撲騰出來,嗆咳了半天,居然樂嗬嗬地叫道,“九公子出的點子果然不同凡響,就咱們精英軍自己倒騰的這些玩意兒,去打洋人也不在話下。”


    其他飛虎隊員見他們沒事兒,還隻顧著耍嘴皮子,頓時一陣哄笑。


    “查一查,裏麵被炸死的是誰?”卓青見自己人沒事兒,這才放下心來,一邊吩咐手下,一邊便要直接縱馬往宅子的儀門裏麵走,去查看進入宅子搜剿的戰況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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