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征驚愕道,“韓大人何出此言?這有何不可?緝拿盜賊不都得如此運作嗎?”


    韓子介苦笑道,“我如何不知?隻是,惠征大人,您想想,論帶兵打仗剿匪殺敵,你我可能與陸機相比?他堂堂一介歸化城大將軍都被對方輕鬆斃命,連家都在你我眼皮子底下悄悄地給抄了個底兒朝天,你覺得,要是真把這幫神秘人物堵在了歸化城裏,真逼的狗急跳牆的話,你我會是對手嗎?”


    惠征聽得瞠目結舌,良久才喃喃低語道,“那就撤了城防戒嚴令吧!”


    韓子介拍了拍惠征的肩膀,苦笑道,“惠征大人,咱們倆隻怕更該頭疼的是,此事如何上報?”


    惠征也是個官場老人兒了,如何不知其中關竅?也跟著苦笑道,“是啊,如果俱實上奏,隻怕皇上震怒,下旨要你我二人限期剿匪,這可如何交差?這些神秘人物行事如此詭異強悍,你我二人隻怕不是對手!”一邊說著,一邊心中惴惴,為了剛才腦子裏突然冒出的念頭恐慌不已。


    韓子介突然目露兇光,咬牙切齒地狠狠說道,“實在不行,咱們就湊些頭顱交上去了事兒!陸機和手下的屍身還有許多沒有焚毀的,我已經下令讓人就地掩埋了,挖出來湊數便是!”


    惠征嚇得趕緊左右看看四處,深怕隔牆有耳被人聽了去,一副息事寧人的態度,低聲安撫著韓子介,“韓大人莫急,待你我二人從長計議再說。”


    兩人別過,惠征心急火燎地趕迴道台府,一進門兒便吩咐道,去內宅請大小姐到書房敘話。


    不多時,九兒施施然而來。


    “阿瑪,今日查勘現場可還順利?”自得知蒙古遊騎被消滅的當天,九兒就趕迴了歸化城。


    “啊……是……其實不太順利!”惠征不知如何開口,恨不能盡數倒出心中的疑問,又自覺太過莽撞。


    “阿瑪,您是有什麽事情要問九兒嗎?”九兒察言觀色,直率地問道。


    “這個……”惠征眉頭緊蹙,望著神情自若的九兒,突然感到那穩如泰山的氣勢竟然令人難以正視,越發信了心中那突如其來的猜測。


    “阿瑪,有什麽話您就直說吧!我是您的女兒,一家人還有什麽話不好開口的?”九兒直覺惠征懷疑自己了,不過,早就等著機會向他披露一些實情,也好借著惠征的手做些事情,是以反而用鼓勵的語氣督促他開口。


    惠征一聽九兒的口氣,霎時明白了,脫口確認道,“真的是你做的?”


    “阿瑪怎麽知道的?是九兒的人辦事不周,在哪裏落下什麽把柄了嗎?”九兒連確認也懶得,直接問起了緣由。


    惠征聽到九兒的問話,臉色頓時變得煞白,手指指著九兒,渾身難以控製地哆嗦,顫聲問道,“你怎敢如此大膽?這可是滅九族的大罪!”


    “阿瑪!您別激動!先坐下來,聽我慢慢給您說。”九兒見他嚇得不輕,真怕他心髒病突發,趕緊先扶他坐下,好言安撫。


    “你何來如此強大的力量?看行事,那可是一支訓練有素的隊伍?”惠征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養女。經營一個小小的黎民社已經夠讓人瞠目結舌了,更別提在上海學洋人開公司是多麽驚世駭俗的事!如今可倒好,竟然組建了一直私兵,偏偏這支私兵實力強悍,竟然將駐守邊塞的將軍直係部隊殺得全軍覆沒。


    九兒抿著紅唇微微一笑道,“上海那邊的公司不是掙了不少錢嗎?如今家大業大的,這時局又不穩,我便索性組建了這麽一支私兵,萬一碰上危急的時候保命用的!”


    惠征見九兒說得如此輕描淡寫,急得捶胸頓足,“糊塗!你這哪裏是保命的私兵,分明是索命的煞星!你要救急用的,有個幾百人不就夠了,為何做得如此規模?為何去招惹朝廷的軍隊,還將他們殺個片甲不留?”


    “可不就是幾百人嗎?”九兒一臉無辜地辯解道,“那些偏安一隅的地主豪紳,哪個家裏不養個幾千莊丁的,我這支所謂私兵,連五百人都沒有!”這次帶出來的飛虎隊滿額編製才五百人,九兒這麽說倒也算不得撒謊。


    惠征驚駭莫名,一支手掌捏成拳頭滑稽地堵在嘴邊,把一聲詫異堵在了喉嚨裏。震驚的餘波過去,方才難以置信地問道,“你的私兵連五百人都沒有,如何把堂堂歸化城將軍陸機的千人騎兵隊給消滅的?”


    “我請了高手做教練,還有洋人給他們上課,教授如何掌握當今世上最好的武器與裝備,我的私兵訓練有素啊!”九兒笑意吟吟地迴複道。


    “那你為何攻打陸機?他可是歸化城將軍!萬一風聲傳出去,這可是誅九族的大罪!”惠征簡直絕望了,癱坐在靠背椅上,不知眼前混不當一迴事兒的養女打算如何收場。


    “阿瑪!你可知道,這陸機堂堂歸化城將軍,竟然做著私販鴉片、禍害百姓的勾當?”九兒見惠征嚇得不輕,不敢再開玩笑,當下正色問道。


    “哎喲!我說九兒啊,這大清的官吏為虎作倀、魚肉百姓的事情難道做得還少嗎?天下烏鴉一般黑!你阿瑪常年做著朝廷的官兒,難道我還不清楚嗎?這陸機確實該殺,卻不該經你的手啊!”惠征知道九兒一向憐惜窮苦人,拿出混跡官場的為官之道,苦口婆心地勸解。


    “阿瑪!你可知道陸機的鴉片從何而來?”九兒絲毫不為所動,繼續問道。


    “這個嘛……目前倒是還沒查出來。”惠征語塞,看著九兒反問道,“難道你已經查出來了?”


    提起這個,九兒再沒有了開玩笑的興致,沉重地說道,“鴉片是俄羅斯人提供的,由漠北蒙古右後旗的頭領濟齊哈做中間人,率領了一支近千人的蒙古遊騎隊伍負責運送至獐子集,陸機負責銷贓。”


    惠征這下無語了。他就在邊塞,豈有想不清楚其中貓膩的道理,良久才恨恨地說道,“俄羅斯人想必是覬覦漠北土謝圖汗的土地,以鴉片煙土賄賂了濟齊哈,妄圖從內部分裂漠北眾多的蒙古部落,陸機應該不過是搭個順風船而已,還不至於跟沙俄沆瀣一氣!”


    九兒長長的柳葉眉一挑,心裏佩服惠征思路清晰,僅憑猜測就摸清了其中關節。


    惠征皺眉問道,“九兒,那蒙古遊騎如今下落如何?”


    九兒微微一笑,輕快地說道,“在大青山以北的魔鬼嶺,已經被剿滅了!”


    惠征已經無力再驚訝了,今天聽到的消息已經讓他再無覺得可以驚歎之事了!


    九兒提醒道,“阿瑪,您一定在發愁這件事情如何上奏吧?這不是替罪羊都已經給您備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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