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陌替她撩起帳簾,霍清然緩緩步入,蕭玴身披白色狐裘,正在沙盤前推演戰況,聽到響動,他有些生氣地迴頭:“說了誰也不許進來。”


    話音剛落,他便頓住了,看著霍清然,臉上的怒氣先是凝固,接著一點一點消散,換上一副冷漠神色:“你來做什麽?”


    還是這幅冷漠地樣子,你究竟還要演到什麽時候?


    霍清然心中賭氣,沒好氣地說道:“我不能來嗎?攝,政,王。”


    攝政王三個字,她咬得極重。


    蕭玴絲毫不為所動,說道:“你走吧,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霍清然走近,邊走邊道:“為什麽是攝政王,不是皇上?不是為了權力什麽都不顧了嗎?怎麽到了最後卻把皇位拱手讓人?”


    蕭玴側過頭,不去看她,似乎在躲避她質詢的目光,依舊語氣冰冷地說道:“本王作何選擇與你無關。”


    “那唐煙呢?為什麽也沒有娶她?”霍清然質問。


    蕭玴突然咳嗽起來,霍清然立刻想要上前,卻被他抬手製止:“一個女人而已,憑我的權勢,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難道非她不可?”


    “你撒謊!”霍清然突然拔高了聲音,怒道:“你還要騙我到何時?”


    蕭玴聲音微微一頓,笑了笑,不屑道:“我騙你做什麽?你又有何物值得我騙?”


    “你還愛我。”


    蕭玴嗤笑一聲,搖搖頭,似是無語。


    霍清然說道:“如果你不愛我,為何冒死來汴安救我?”


    蕭玴說道:“畢竟你為起義軍貢獻良多,我隻是不想讓將士們以為我是個冷血的主子。”


    “你隻剩兩年壽命了對不對?”霍清然痛心地問道。


    蕭玴猛地一怔,一直以來苦苦維持的冷漠終究是崩塌了。


    良久,他緩緩轉身,對上霍清然閃這淚光的眼,仍是嘴硬道:“沒有的事,哪裏來的謠言?”


    霍清然衝了上去,一把抓住他胸前的狐裘的繩結,哽咽道:“我都知道了,你沒有要娶唐煙,你也沒有殺阿錦,你做這一切隻是為了逼走我,因為你知道你剩下的時間不多了,對不對?你究竟還要瞞我多久?瞞到你死嗎?”


    她的聲音越來越悲切,越來越急躁,最後幾乎是痛苦地喊了出來。


    蕭玴望著她,久久無言,那眼神好似要望進她心裏去,充滿了不舍,好一會兒,他卻掰開她的手,拉開兩人間的距離,說道:“不對,你……”


    話剛一出口,便停在了喉嚨,怎麽都發不出聲音來。


    他看見霍清然取出了一幅畫,展開,畫上女子不是別人,正是霍清然,而落款,是他。


    蕭玴啞然。


    “還想狡辯嗎?”霍清然平靜地說道:“你以為自己要死了,怕我難過便將我趕走,你可知,離開你我更加難過、更加絕望?你可知我願意陪你赴刀山火海,又何懼生死?你可知若你死去之後我才知道真相,我會有多痛苦?若將死之人是我,你會離開嗎?”


    蕭玴張了張嘴,喉結微微一動,卻終究沒有說出一個字。


    霍清然聲淚俱下:“蕭玴,你騙得我好苦……”


    “對不起,清然。”蕭玴歎了口氣,伸手將她攬進懷裏。


    無數次,他看到她流淚之時都想如此將她攬入懷中,肖想了這一年多,今日他終於再次擁她入懷。


    他輕輕吻了吻她的發,沉聲道:“對不起。”


    既然她都已知道了真相,他便也沒什麽好再隱瞞的了,因為以他對霍清然的了解,無論如何,她都不會再離開,與其兩人各自痛苦,不如好好珍惜所剩不多的時光。


    “對不起有什麽用?你知不知道這一年多我有多難過?蕭玴,你混蛋!”霍清然抬起手狠狠捶了幾下他的胸口。


    蕭玴忍不住咳嗽起來,霍清然想起封陌說他還染著風寒,當即晃了神,想推開他看看他怎麽樣了。


    可蕭玴卻不想放手,仍舊緊緊摟著她,說道:“清然,我沒事,我沒事。”


    霍清然咬著唇,抬頭看他,他們之間的距離這般近,唿吸相聞。


    蕭玴低頭便吻了上去,唇舌糾纏。


    少頃,他放開她。


    霍清然紅著臉,一雙眼睛水汪汪的,說道:“蕭玴,我們去找杜先生好不好,他肯定有辦法救你的。”


    蕭玴搖了搖頭,說道:“杜先生若是有辦法,也不會有這六年之期了。”


    霍清然急道:“可我們還有兩年的時間,杜先生醫術高明,他總會有辦法的。”


    蕭玴說道:“不行,甚兒初登地位,他年歲小,又沒有根基,若沒有我的輔佐他坐不穩這江山,況且此刻於越大軍就在對麵,我若走了,誰來替甚兒守住偌大的東黎?”


    “可若你不走,兩年後又有誰能來輔佐他?我們去找神醫搭救,若是得救,日後你還可以助他良多,何必急在一時?況且朝中你的心腹不少,難道沒有你,他們當真輔佐不了甚兒嗎?”


    蕭玴沒有答話。


    霍清然又道:“至於這於越,他們趕來,我們便將他們打迴去再走。”


    蕭玴無可奈何地笑了笑,伸手拂了拂她臉上淩亂的發絲,說道:“清然,你總是這般脾氣,此次於越舉兵二十萬,又豈是那麽容易被擊退的?恐怕明日便將有一場血戰。”


    霍清然神情倔強,說道:“你病還沒好,明日我替你出征便可,你隻需好好休息便可。”


    蕭玴說道:“臨陣換帥怎麽行,你畢竟久不帶兵,軍中許多人已不識得你,不會輕易聽你指揮的。”


    霍清然說道:“那好,你坐鎮中軍,我做前鋒,無論如何你都不能冒險。”


    蕭玴還欲說什麽,霍清然搶先說道:“這次必須聽我的,否則我會很生氣!”


    蕭玴哭笑不得,隻得點頭道:“好,聽你的。”


    霍清然得寸進尺地湊上去,威脅道:“以後什麽都得聽我的,這就是你騙了我一年多的代價,戰事結束之後必須立即放下所有事物隨我去蒼霞峰。”


    蕭玴揉了揉她的腦袋,又一次將她摟進懷裏:“好,以後都聽你的。”


    失而複得,才知什麽是真正珍貴的。


    與你一起,即便隻剩下兩年時光,也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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