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多前,霍清然從桐城離開,這一年多一來,除卻寒星廣場上短暫的一次會麵,她與蕭玴再沒有過其他交集。


    她離開桐城之時,心灰意冷,隻想與他此生不複相見,而此刻,她隻想立刻迴到他身邊,親口向他求證這一切。


    一個半月以後,霍清然站在建鄴城門外,麵對這座闊別已久的雄城,如今,它已經換了主人。


    上次離開這裏時,麵對著腥風血雨,而再次進入這座城市,這裏卻平靜得像春日的清風,秋日的暖陽。


    她在這裏出生長大,也在這裏家破人亡,在這裏隱忍四年,也將仇恨終結於此,如今她什麽也不想再理會,她隻想陪著蕭玴好好活下去。


    宮門口的守衛不識得她,將她攔下了,兩個守衛一邊拿眼角餘光瞄她,一邊竊竊私語。


    “霍清然?是霍將軍吧?”


    “是,封將軍說如果霍將軍迴來就立刻通稟他。”


    “可現在封將軍不在,如何是好?”


    “要不通稟皇上吧?”


    “也好,免得封將軍迴來責罰。”


    霍清然正暗暗嘲諷自己想見他一麵也這麽難,正準備離開,另想辦法,一名守衛叫住她說道:“你先在此等候,我們前去通稟。”


    霍清然駐足,輕聲說道:“多謝。”


    仲春之際,地勢靠北的建鄴仍是料峭春寒,霍清然穿得單薄,冷風一過,不禁打了個噴嚏。


    守衛匆匆跑出來,恭恭敬敬地對她說道:“皇上宣您入宮,請隨我來。”


    皇上?是了,都這麽久了,蕭玴自然早已登基為帝了。


    霍清然隨侍衛入了宮,來到了湖心亭。


    亭中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孩,穿著龍袍,左右內侍彎著腰在旁伺候。


    侍衛見了那小孩,跪下道:“皇上,人已帶到。”


    小孩說道:“退下吧。”


    “是。”侍衛應聲離去。


    霍清然看著這小孩,有些遲疑,他是皇上,那蕭玴呢?


    一名內侍厲聲斥責道:“大膽!見到皇上敢不下跪!”


    霍清然將信將疑地跪下了:“參見皇上。”


    “你就是清然?”男孩奶聲奶氣地問道。


    “你認識我?”霍清然抬頭:“你是誰?”


    男孩招招手,內侍立即將一卷畫在他麵前展開,男孩看了看畫,又瞧了瞧霍清然,點點頭自言自語道:“真的是你。”


    霍清然滿頭疑惑,問道:“你究竟是誰?蕭玴呢?”


    “大膽!攝政王的名號豈是你可以直唿的?”內侍又一次嗬責。


    男孩不喜地白了那名內侍一眼,對霍清然說道:“你先起來吧,我……朕的名字蕭甚。”


    霍清然死神,在腦海裏迅速搜尋這個名字,仍舊無果。


    蕭甚見她仍舊一頭霧水的樣子,氣鼓鼓地解釋道:“我的父親是先太子,蕭玴是我的七叔。”


    話音剛落,霍清然便可愣在當場,先太子的兒子?太子殿下竟然還有血脈流傳,她怎麽從未聽蕭玴說過?他是皇上,蕭玴沒有稱帝,那之前所謂的為了權利而辜負她,為了權利而殺了阿錦,果真都是騙她的!


    是了,寒星廣場之上,她也曾聽到封陌喚蕭玴“王爺”,隻是當時她來不及多想,現在總算是明白了個中原因。


    蕭玴啊蕭玴,你騙得我好苦!


    “你,怎麽會認識我?”霍清然問道。


    蕭甚示意內侍將畫遞給霍清然,霍清然接過,展開,畫上一個明眸皓齒,又有三分英氣的女子正對著畫外人笑得燦爛。


    這畫中人不是別人,正是霍清然。


    畫中女子的神態惟妙惟肖,刻畫得入木三分,直逼其神韻,隻是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般肆無忌憚地笑過了。


    霍清然看著畫,久久無言,一會兒麵露悲戚,一會兒又露出微笑,一會兒又變成難過和自責,直如那唱戲變臉的一般。


    蕭甚悄悄搖搖頭,大人一樣歎了口氣,心道,怎麽七叔喜歡的人是傻子嗎?


    霍清然視線從畫上轉移到蕭甚身上,猶豫道:“這是……”


    蕭甚立即將畫搶了過來,小心地收好,緊緊護著,防賊一樣看著霍清然,說道:“這是七叔畫的,可不能送給你,他一向緊張這些畫,我也是悄悄拿出來的,一會兒還得還迴去呢。”


    霍清然無奈地一笑:“我沒有要你送給我。”


    蕭甚仍就防備:“那你想做什麽?”


    “他同你說過我?”


    蕭甚的小腦袋點了點:“七叔說你是他此生唯一所愛之人。”


    霍清然怔然片刻,又問道:“還有呢?”


    蕭甚想了想,說道:“還說情字也是世間最毒的毒藥。”


    情是世間最毒的毒藥,可他卻甘之如飴,寧死不悔。


    霍清然忽然覺得眼前能上了一層迷霧,鼻尖一陣酸楚,她蹲下身,笑著問蕭甚:“你七叔現在在何處?”


    “你要去找他嗎?”


    霍清然笑了笑,目光堅定:“是,我要去找他。”


    蕭甚笑了起來,突然似乎想到什麽,又憂心忡忡地說道:“於越要來攻打我們,七叔帶兵出戰去了,現在正在邊境呢。”


    霍清然眉頭緊鎖,說道:“哪裏?”


    他身體這麽弱,還要帶兵上陣,如何吃得消?


    “西赫郡。”


    ……


    “籲——”霍清然在營地外勒馬,由於跑得太急,緊急勒馬,有些停不下來,馬蹄高高揚起,後蹄不由自主地退了兩步,好一會兒才停了下來。


    霍清然翻身下馬。


    她已趕了七日的路,今日終於到了西赫郡。


    營地門前的守衛正是燕子軍的人,見了霍清然立即大喜,激動地喊道:“霍將軍,您迴來了!”


    霍清然疾步走進營地,無人敢攔,邊走邊問道:“王爺呢?”


    一名守衛跟上去說道:“王爺在帳中休息。”


    “快帶我去。”霍清然道。


    “是,將軍請隨屬下來。”守衛在一旁引路,高興地說道:“王爺若是知道將軍迴來了定會高興的。”


    霍清然來到中軍帳外,門口的封陌見到她,先是愣了愣,接著露出笑容:“霍小將軍,可是看了末將的信?”


    霍清然點頭。


    封陌又是激動又是開心,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說道:“王爺昨日染了風寒,在裏麵休息。”


    霍清然輕聲道:“好,我去看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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