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尹神色大變,腿一軟登時撲倒,幾乎五體投地道:“皇上,微臣來遲,讓他們驚擾聖駕,微臣該死!請皇上息怒!請皇上息怒!”


    一時間,場上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靜,眾人眼瞪如牛,腦中空空,怔怔地看著赫連昀,張著嘴,說不出一個字來。


    下一瞬,眾人撲通撲通地跪倒一片。


    “真……真是皇上啊?”主簿話音剛落,眼一翻直接暈了過去。


    “皇上饒命,小的有眼不識泰山,不知道是皇上,皇上饒命啊!”巡檢使戰戰兢兢地求道。想起自己方才的種種行為,不禁覺得天都黑了,險些也跟主簿一起暈過去。


    隻怪自己平時身體太好,要暈倒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


    “皇……皇上……”混混們趴在地上股戰連連,口齒不清,一舉連貫的話也說不出來。


    赫連昀冷冷地對少尹道:“今日之所見真是叫朕大開眼界,東興市上一群惡霸收刮民脂民膏,巡檢司裏官賊勾結,到底還有多少是朕不知道的!”


    少尹戰戰兢兢道:“微臣治下不嚴,微臣罪該萬死!”


    “是,你是該死,別告訴朕此事你絲毫不知情。”赫連昀道。


    少尹當即大唿冤枉,道:“陛下明察,此事微臣確實失察,但微臣絕沒有參與,微臣怎敢壓榨百姓,怎敢欺瞞陛下啊?陛下就是借微臣幾個單子,微臣也是不敢的。”


    赫連昀道:“敢不敢不是你說了算,查了才知道。”


    “是,陛下英明。”少尹奉承道。


    雖然失職也是重罪,可想必官賊勾結搜刮民脂民膏而言還是要輕許多,至少還能勉強保個一官半職。


    “命府尹徹查此事,明日日落之前必須給朕一個交代,否則朕一個都饒不了。”


    少尹趕緊答道:“是。”


    “至於這個人,”赫連昀看了眼巡檢使,道:“勾結賊子,壓榨百姓,拖下去砍了!”


    “是,”少尹揮揮手,招來幾個人:“還不快拖下去。”


    巡檢使登時發瘋一般手腳並用爬向赫連昀,哭求道:“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啊,小的不敢了!皇上饒了我這一次吧……”


    少尹大唿道:“快把他拉住,不可驚擾了陛下!快!”


    巡檢使剛爬了兩步便被官兵們抓住拖了出去。


    “皇上饒了小的吧,皇上——”


    巡檢使哭喊求饒的聲音久久迴蕩。


    少尹又看了看一群混混,問道:“皇上,那這幾個人怎麽處置?”


    赫連昀看也不看那幾人,道:“待查明他們犯了多少事,再行處置。”


    “微臣遵旨。”


    赫連昀一甩手,向門外走去,霍清然跟了上去。


    到了門口,百姓們紛紛激動地跪地高唿道:“皇上萬歲!”


    皮影戲班主膝行兩步,道:“草民不知聖上駕到,多有怠慢,還請聖上恕罪。”


    赫連昀上前扶起他,態度溫和地笑了笑:“無妨,今日朕還要多謝班主讓朕也演了一次皮影戲,班主的皮影戲很好看,朕很喜歡。”


    班主感激涕零道:“聖上言重了,陛下喜歡便好,草民從小便學皮影戲,至今已有四十載,今日能得陛下誇獎,真是草民三世修來的福氣。”


    赫連昀道:“班主,若再有賊人前來鬧事,可直接去向府尹奏稟,朕親自給你做主。”


    陳班主大喜過望,又跪地連連磕頭道:“多謝陛下,多謝陛下……”


    赫連昀抬起頭對眾人道:“朕此次微服出宮已久,也該迴去了。”


    “草民恭送聖上——”


    “讓微臣派人送皇上迴宮吧。”少尹道。


    “不必了。”赫連昀拒絕,說罷,與霍清然一同離去了。


    這時,眾人突然聞到一股尿騷味,定睛一看,原是那混混頭目已嚇得尿了一地。


    二人漸行漸遠,霍清然笑道:“今日皇上為民除害,好生厲害呀!”


    赫連昀卻並不開心,皺著眉道:“沒想到汴安還有這種事,是我疏忽了。”


    霍清然安慰道:“大涼這麽大,你一個人哪能都顧得過來?不必如此自責。”


    “我……”赫連昀話音剛起,眼前突然一陣發黑,腳步微微一晃,他趕緊伸手按著太陽穴,努力睜大眼睛,眼前的黑暗才慢慢消失。


    霍清然臉色一變,忙問道:“怎麽了?”


    赫連昀垂手,笑了笑道:“無妨,恐是這幾日有些累。”


    霍清然責怪道:“既然這麽累為何還陪我出來?我們趕緊迴宮休息吧。”


    “嗯。”


    兩人迴到宮裏,仍舊有說有笑地聊著今日遇到的各種趣事,身後跟著流風和一眾宮女內侍。


    走著走著,赫連昀毫無預兆地又是一個踉蹌,險些摔倒。


    “皇上!”流風閃身上前攙扶。


    霍清然蹙眉,察覺到有些不對勁,問道:“怎麽迴事?”


    赫連昀有些無力地說道:“沒事。”


    他推開流風,示意自己能走,笑著對霍清然道:“真的沒事,別擔心。”


    可話音剛落,他眼前一黑,整個人便如斷了線的風箏一般,一頭栽倒下去。


    霍清然大驚失色,慌忙搶步上前,一把抱住了他。


    “快傳太醫!”流風疾聲喊道。


    霍清然震驚地問流風:“他到底怎麽了?”


    流風猶豫了一下,說道:“陛下不讓我說。”


    “這都什麽時候了,還要瞞我嗎?”霍清然質問:“你要看著他死嗎?”


    流風咬咬牙,下了很大決心,第一次違背了赫連昀的命令,說道:“陛下病了一個多月了,一直沒好,雖然一直在醫治,但是這幾日情況反而越來越嚴重。”


    霍清然登時呆在原地,原來那些不是謠言,赫連昀病了,是真的!


    他刻意瞞著自己,隻是不想讓自己擔心罷了。


    一群人驚慌失措,流風背起赫連昀便往寢宮奔去,霍清然在一旁緊緊跟著。


    兵荒馬亂。


    而在他們身後,不遠處,一名女子從黑暗中緩緩走近,看著他們的背影,目光狠厲,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本已瘋了的赫連莞。


    赫連莞本也不是全然瘋了,隻是每每見到霍清然時便神誌不清,萬分恐懼,而此時,她隱沒在黑暗中,望著霍清然的背影,眼裏隻剩狠意,哪有半分瘋癲和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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