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國公府被抄家了,蕭玦在陸國公府查出了陸國公和丞相褚徵的往來書信,徹底證實了陸國公謀反的事。


    朝堂和民間均是一片嘩然,街頭巷尾無不議論紛紛。


    對於陸國公是否真的謀反這事,民間卻還沒定論,眾說紛紜。陸家平日積德行善,遇災施粥,遇疾義診,平日對百姓和下人都十分寬容溫和,事實上百姓們是不願相信陸國公謀反的。


    因為民間反對之聲四起,加之朝堂之上程頤也極力反對草率定案,眼下竟沒人願意監斬陸家,有監斬資格的大臣們紛紛稱病不朝,監斬一事決不能草率,若是草率了,反而更容易引人議論,但若是讓蕭玦出麵監斬卻又不太合適,還會更顯得他蕭瑒找不到人了。


    因為此事蕭瑒幾度發怒,現在剛下了朝,還在氣頭上。


    禦書房的人大氣都不敢出一個。


    霍清然在一旁伺候蕭瑒批奏折,蕭瑒卻是看不進去奏折的,胡亂批複一本就扔到一旁,霍清然將那本奏折收起來擺放好,接著又翻開一本遞到蕭瑒麵前。


    蕭瑒伸手拿奏折,無意間抓住了霍清然的手指,纖細白皙,帶著些涼意的手指,似乎突然澆滅了胸中的不少怒火。


    霍清然觸電般猛地縮手。


    蕭瑒抬頭,眼神染上熾熱。


    蕭瑒這人向來不是什麽正人君子,現在又身為皇帝,普天之下沒有什麽是得不到的,霍清然自任起居舍人以來,一日中有大半時辰與他在一處,霍清然暗忖他莫不是對自己有了什麽想法。


    “皇上可是為沒有監斬陸國公的合適人選這事煩惱?”霍清然突然開口,打破了僵局,也將禦書房內的詭異氛圍帶向了另一個方向。


    提及此事隻一瞬間,蕭瑒目光便恢複了清明,道:“你可有什麽推薦?”


    霍清然說道:“微臣確實有一人可以推薦。”


    “何人?”


    “臣自己。”霍清然淡定答道。


    “你可知你自己在說什麽?監斬一事何時輪得到一個起居舍人來做。”蕭瑒目光微斜。


    霍清然跪地,說道:“陸國公謀反一事,案情重大,牽連甚廣,監斬之事決計不可草率,必須絕對彰顯天子之威,讓天下人明白,皇權巍峨,不可動搖,若是讓平日的監斬官監斬,反而沒有這種效果,如若讓楚王屈尊監斬又顯得太過隆重,不若讓微臣出麵,微臣雖品階不高,但卻為陛下近臣,沒有哪位大人能比微臣更能展現天子威嚴,更重要的是,千夫所指,臣不懼,所以,微臣以為,微臣可以勝任監斬官一職。”


    霍清然話音一落,蕭瑒突然仰頭暢笑,道:“好,有意思,千夫所指不懼?那朕就要看看你是如何地不懼,如何地適合。”


    “謝皇上。”霍清然說罷便起身。


    蕭瑒卻突然語氣低沉,帶著些若有似無的威脅說道:“朕叫你起來了嗎?”


    霍清然還未站直,聽此一言,腿一彎便要跪下去,不料蕭瑒突然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阻止了她跪下。


    霍清然抬頭,蕭瑒離她那麽近,霍清然下意識地便推了他一下,蕭瑒身後抵著巨大而厚重的書桌,紋絲不動,反而是霍清然後退了兩步。


    一站穩便重新跪下,頭頂是一片安靜,片刻後傳來蕭瑒的輕笑聲,明黃的靴子出現在霍清然低垂的視線中。


    “記住你自己的話,這件事朕就交給你,若是辦不好,你便不用再做什麽起居舍人,有更適合的位置在等著你。”


    “微臣遵旨。”


    “起來吧,替朕擬旨。”蕭瑒喚道:“著令起居舍人秦千聆為監斬官,監斬陸家滿門逆賊,三日後處斬。”


    “是。”霍清然答。


    霍清然離開禦書房後不久,蕭玦就到了。


    蕭玦來到蕭瑒麵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說道:“皇兄,您要臣弟查的事情,臣弟已經查清楚了。”


    蕭瑒淡淡說道:“說。”


    “這個秦千聆乃是臨川人氏,父親確實是武行出身,名叫秦山,母親秦張氏,本是當地一商家女,四年前臨川遭了洪水,她的父母都死了,她是逃難上的建鄴,之後就一直在建鄴一個叫陳留的錄事家裏做丫鬟,前段時間才進的宮。”


    蕭瑒點點頭,似乎並不是如何在意,接著問:“圜丘之事查得如何了?”


    “臣弟盤查了那日杜昭容身邊的人,都證實那日確實是杜昭容派她去南山折梅的。可能先前是臣弟多慮了。”蕭玦道。


    蕭瑒目光有些放空:“多慮了嗎?有時候就是要多慮,背景來曆太過普通,普通得天衣無縫,有時候並不代表沒有異常,再看著她,現在還不能完全放心。”


    “臣弟受教了,”蕭玦頓了頓,接著問道:“隻是臣弟不明白,為何皇兄會讓她做監斬官,她隻是個起居舍人,與監斬一事好不沾邊,恐怕會招人非議吧。”


    “沒人願意做這個監斬官,她去做了,那幫頑固老頭就不會說什麽,就算想說什麽,也不敢說出口,最多在家裏關起門來犬吠兩聲,朕難道還會怕幾條狗嗎?”蕭瑒嘴角微揚,帶著些輕蔑地冷笑。


    “可是皇兄既然不是特別信任她,怎麽會讓她去監斬?”


    “既然她想當朕的狗,那朕就要看看這條狗有沒有看家的本事,一條狗而已,隻需要會替朕咬人,她從哪裏來,朕信不信任,都沒有任何影響。”蕭瑒說道。


    蕭玦道:“皇兄說得是。”


    蕭瑒望向方才霍清然離去的方向,那裏似乎又出現那個女人的背影,那個女人真的很不一樣,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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