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清然離開後,蕭玦跟著蕭瑒走進禦書房:“皇兄,臣弟覺得這個秦千聆有問題。”


    蕭瑒說道:“朕已經查了她的來曆,極其普通。”


    蕭玦說道:“臣弟曾在圜丘南山上見過她,當時倒沒什麽印象,現在想來卻覺得十分可疑。”


    蕭瑒皺眉:“她去南山做什麽?”


    蕭玦迴想那日的情景:“臣弟記得,那日她說是去給杜昭容折梅,但臣弟總覺得此事不簡單,說不定範持的事就與她有關!”


    蕭瑒想了想,說道:“再查。”


    蕭玦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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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夜,蕭瑒宿在蓬萊殿,林繪錦宮中,近來蕭瑒臨幸林繪錦的次數似乎比之前多了,一個月有半數日子都在她這兒。


    清晨,林繪錦起得很早,她坐在鏡子前梳頭,梳頭的宮女手很巧,往日總能為她盤一個漂亮的發髻,正在問她今日要梳個什麽發髻,突然聽到蕭瑒的聲音。


    “今日怎麽起得這般早?”蕭瑒問道。


    林繪錦趕緊起身行禮,說道:“許是近來閑著無事休息得多了,便也睡不著了。”


    蕭瑒起身,林繪錦上前去欲為他更衣,宮女也趕緊去打水來伺候蕭瑒洗漱。


    林繪錦頭發梳到一半,一頭墨發傾瀉而下,披散在身後,蕭瑒突然伸手拂過她的秀發,順著發絲往下輕撫。


    “過來,”蕭瑒拉著林繪錦手腕,來到她的梳妝台,讓她坐下,說道:“今日,讓朕為你梳頭。”


    “臣妾不敢……”林繪錦欲起身。


    蕭瑒不由分說將她按下做迴凳子上,笑道:“別動,免得扯疼了你。”


    輕輕梳了幾下,將一頭青絲理順,蕭瑒彎下腰,看著鏡子裏的林繪錦,眼神有些恍惚,思緒不知飄飛到何處。


    良久,見蕭瑒沒反應,林繪錦說道:“皇上?”


    蕭瑒迴過神來,溫柔地笑著說道:“你今日很美,連朕都看癡了。”


    “皇上說笑了。”林繪錦答道。


    “你梳靈蛇髻會更好看。”蕭瑒說道。


    林繪錦問道:“皇上會梳靈蛇髻嗎?”


    蕭瑒說道:“朕隻會梳靈蛇髻。”


    “皇上……是從前為其她女子梳過嗎?”


    蕭瑒頓了頓,答道:“朕曾經為一個女人梳過。”


    “那個女人梳靈蛇髻好看嗎?”林繪錦試探著問。


    蕭瑒手上的梳子繼續動起來,略有些生疏的為她盤起靈蛇髻,邊梳邊說道:“很好看,和你一樣好看。”


    “那,那位女子現在在哪兒呢?臣妾可曾見過?”


    蕭瑒臉上的笑容陡然消失了,一下子周圍似乎冷得如墜冰窟。


    林繪錦趕緊賠罪道:“臣妾失言了。”


    蕭瑒沒有說話,良久,他似乎平靜下來,恢複了冷漠神色,隻是手上的動作還是沒有停下。


    蕭瑒說道:“你和起居舍人是怎麽認識的?”


    林繪錦答道:“四年前,阿聆的父母都因為受災去世了,那個時候阿聆很痛苦,相隨父母一起去,她就跳河自盡了,碰巧我在河邊浣衣,便救了她,後來我看她無依無靠就帶她迴了陳府,陳大人也是好人,收留了她。”


    “阿聆?”蕭瑒說道:“看來你們關係很好。”


    阿聆說過不能讓別人知道她們的關係,林繪錦笑了笑,說道:“畢竟是一個府裏出來的,在這深宮裏無依無靠的,隻能相互扶持了。”


    蕭瑒終於挽好了一個靈蛇髻,看起來有些粗糙,不似宮女挽得那麽好看,但他可是皇帝,能為女子挽發,已經可以驚掉全宮上下的下巴了,相信這個消息用不了多久就會傳遍全宮上下,到時候人人都會知道,林繪錦現在是如何恩寵深重。


    蕭瑒看著鏡子裏的女子,說道:“太久沒挽過發了,生疏了。”


    “皇上挽得很好。”


    “是嗎?”蕭瑒自嘲似的笑了笑,用極地的近似自言自語的聲音說道:“她以前從不滿意的。”


    她?是誰?林繪錦這次很乖巧地選擇了不問,有些事情蕭瑒想說便會說,他若不想說,別人卻問了,那就是罪。


    蕭瑒準備上朝,林繪錦送他到蓬萊殿門口,看著他走遠。


    為什麽皇上那日會出現在冷宮?為什麽會替自己梳頭?


    蕭瑒,你究竟把我當做誰?


    蓬萊殿離聽政的太極殿頗有些距離。


    其間經過一處花園,小徑蜿蜒,正值初春,偶爾有幾朵早開的花,淩春寒獨自盛放搖曳,無人爭豔。


    蕭瑒坐在帝輦上,經過花園,走在側前方的一名約摸十四五歲的內侍突然驚唿:“蛇!有蛇!”


    小內侍一邊驚唿,一邊後退,後麵抬著帝輦的和跟在後方不明情況的都被嚇了一跳,帝輦也晃了晃。


    帝輦上的蕭瑒一震,握著扶手的雙手猛然收緊,雙目平視前方,似沒有任何反應。


    “住嘴!咋唿什麽!”李德當即開口喝罵道。


    小太監趕緊閉嘴,戰戰兢兢地指著小徑邊緣,有些害怕地說道:“那兒有蛇。”


    隻見那處若隱似現地似有一條蛇,隻是一動不動地停在原地。


    初春時節,冬眠的蛇都該出洞了,宮裏的花園裏確實是有可能有蛇。


    李德大著膽子撿了根棍子,去掏了掏那蛇,見蛇還是沒有動靜,李德膽子大了些,再靠近,掀開花叢,卻見原來是一根繩子不知被誰扔在花叢裏了。


    李德撿起那根繩子,呈到蕭瑒麵前,說道:“皇上,不是蛇,不知是誰把繩子扔這兒了,他是看走眼了。”


    原來是根繩子啊,那小內侍鬆了口氣,剛想跟蕭瑒告罪,卻聽見頭頂上傳來蕭瑒冷漠不帶一絲溫度的聲音:“杖斃。”


    小內侍整個人如爛泥一般軟倒在地,連求饒都不會了。


    李德看看蕭瑒,再看看癱軟在地的小內侍,吩咐道:“還愣著幹什麽,趕緊走吧,別耽誤了陛下上朝。”


    餘下的宮人們紛紛膽戰心驚地趕往太極殿,兩名侍衛留下帶走那名小內侍。


    小內侍這才反應過來,哭天搶地地喊道:“皇上饒了奴才吧!皇上饒命!皇上——”


    遠去的帝輦上的人已聽不見他絕望的唿喊。


    李德悄悄抬頭,看見蕭瑒額頭似有細密的汗珠反射著陽光,而後不著痕跡地低頭,不敢再看。


    小順兒,對不住了,幹爹也救不了你的命了,誰讓你這麽不懂事呢,在皇上身邊伺候,不懂事是會死的。


    李德暗自搖搖頭,將腦海中那個年輕內侍的臉揮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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