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瑒又道:“查一查最近幾個月都有哪些人開過馬錢子,平日裏又有誰能接觸到徐婕妤的湯藥。”


    “是。”蕭瑒身邊的李公公應聲,接著便吩咐人去太醫院藥事局查看宮內用藥記錄,又差人查了湯藥熬製流程。


    很快太監們領著藥事主簿迴來了,那名年輕的藥事主簿依次向眾人行禮。按理說他這種職位一般也很難做到太醫,基本上一輩子也沒有機會麵見天顏,此刻突然見到皇上皇後和後宮眾妃,都是以往他想都不敢想的天人,一時有些驚懼,伏在地上顫抖。


    蕭瑒問道:“最近幾個月都有誰開過馬錢子這味藥?”


    藥事主簿戰戰兢兢地答道:“迴皇上的話,最近三個月有七個人開過馬錢子,但是其中六人取的量都很少,屬於正常用量,隻有雲瑞姑姑上個月取了足足半斤馬錢子去,這是藥事記錄簿,微臣都記得清清楚楚的,可以隨時查驗。”


    蕭瑒隻看了一眼那簿子,也沒交人查,轉頭望向淑妃那邊:“這是怎麽迴事?”


    此時淑妃亦是震驚地望著身邊的雲瑞姑姑。


    雲瑞姑姑眾人都是知道的,是淑妃的奶娘,跟著淑妃進了宮,是淑妃最為寵信的宮女,因著年紀大些,宮裏的人才尊稱她一聲姑姑。


    蕭瑒目光一滯,雲瑞當即撲通跪地,顫抖著道:“皇上,奴婢要這麽多馬錢子是為了治跌傷和風濕的。上個月奴婢在台階上跌了一跤,淑妃娘娘念在奴婢多年伺候的份上,讓太醫給奴婢瞧病,奴婢聽聞馬錢子不光能治跌傷,對風濕也能有效,奴婢多年來一直有風濕病,最近愈發嚴重了,擔心時常病發疼痛便不能好生伺候娘娘,這才求著太醫多開了些馬錢子,奴婢絕對沒有用馬錢子去毒害皇嗣啊,奴婢一個下人,字也不識,連馬錢子可以使人小產都不知道的,皇上明鑒。”


    王太醫道:“陛下,若是治跌傷和風濕,一個多月是用不了半斤馬錢子的,每副藥中馬錢子用量較少,半斤馬錢子應當還餘一半。”


    “雲瑞,你剩餘的馬錢子呢,快拿出來!”淑妃著急道。


    “這……”雲瑞目光閃躲,支支吾吾道:“奴婢……前兩日無意間把剩餘的馬錢子都打翻了,所以……所以已經沒有剩的了。”


    “一派胡言!”蕭瑒音量陡然拔高:“怎麽這般巧,偏你就這兩日打翻了馬錢子。”


    雲瑞匍匐在地,身子抖得跟篩子似的。


    蕭瑒接著道:“說吧,是誰指使你的。”


    “皇上,奴婢冤枉啊,奴婢真的沒有害婕妤……”


    皇後道:“好你個雲瑞,竟敢加害徐婕妤,謀殺皇嗣,這可是誅九族的大罪,你若乖乖招出幕後主使,陛下還能給你個從輕發落,你若冥頑不靈,那就隻有死路一條。”


    雲瑞咚咚咚往地上磕頭:“皇上皇後娘娘,奴婢句句屬實,奴婢是冤枉的,請皇上皇後娘娘明察呀。”


    蕭瑒似有些不耐煩道:“來人,把她拉下去,嚴刑拷打,查處幕後主使,若抵死不說,誅其九族!”


    話音一落,雲瑞猛地抬起頭,嚇得臉白如紙。


    侍衛進來欲押走雲瑞,淑妃趕緊攔住,道:“皇上,雲瑞陪伴臣妾多年,臣妾了解她,她是絕無膽量做出這等事的,臣妾認為,雲瑞真的是被冤枉的,望皇上明察。”


    “淑妃妹妹的意思是皇上冤枉這個惡奴了嗎?”皇後道。


    “臣妾不是這個意思……”


    “本宮看你就是這個意思!”皇後目光淩厲:“皇上明察秋毫,惡奴以馬錢子粉謀害皇嗣,淑妃你卻在此為她辯解,這雲瑞是你的人,難不成這幕後主使是……”


    “不是!”淑妃嚇得臉色泛白,猛然打斷皇後的話:“不是臣妾,臣妾什麽都不知道,連雲瑞去太醫院開了馬錢子也是不知,皇後不要冤枉臣妾。”


    “既是什麽都不知道,就不要多言,還不快把這惡奴拉下去!”


    淑妃戰戰兢兢地挪開,不料雲瑞見她不再護著自己便撲過去拉住淑妃的裙子,哭喊道:“娘娘,救救奴婢,奴婢伺候您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您救救奴婢吧。”


    淑妃扯了扯裙子,卻扯不出來,伸手去撥雲瑞的手,不敢看她:“雲瑞,你且先隨他們去,若你真是被冤枉的,皇上和皇後定會還你一個公道的。”


    雲瑞仍是哭著不肯鬆手:“娘娘,您不能這樣對奴婢啊,奴婢這一去就隻有死路一條了,救救奴婢啊娘娘……”


    淑妃衝侍衛怒道:“還愣著幹什麽,還不快來把她給本宮拖走!”


    兩個侍衛趕緊上去把雲瑞拉開,架起來往外拖,不料雲瑞猛烈掙紮,掙脫了鉗製,又撲過來,所幸半路被侍衛截住,淑妃連連後退才沒被她碰到。


    雲瑞大喊:“淑妃娘娘,您不能這樣對奴婢,奴婢都是為了您,奴婢都是為您做事呀娘娘……”


    “慢著!”皇後高聲道:“你方才說什麽?”


    雲瑞瑟縮著答道:“奴婢是……是為……淑妃娘娘做事的。”


    “你胡說!”淑妃大驚:“雲瑞,你好大的膽子,你怎敢汙蔑本宮,本宮何時讓你謀害徐婕妤了!”


    沉默良久的蕭瑒這時才開口道:“這麽說你是承認你謀害徐婕妤了?”


    雲瑞哆哆嗦嗦地答道:“是……是淑妃娘娘指使奴婢做的,奴婢也不想的,可是淑妃娘娘逼迫奴婢,奴婢隻是個下人,都是被娘娘逼的。”


    “胡說八道!”淑妃一臉震驚,看著跟在自己身邊二十年、陪伴自己長大的雲瑞好像看著一個陌生人,似乎她從未認清過這個人:“好個雲瑞,你竟敢汙蔑本宮。”


    “娘娘,您不念舊情要害奴婢被誅九族,奴婢……奴婢也不得不這麽做了!您指使奴婢給徐婕妤的湯藥裏下馬錢子,讓徐婕妤滑胎,可那也是皇嗣啊,奴婢內心一直是惶恐的,隻是礙於您是奴婢的主子,奴婢不敢有違,現下為了皇上為了皇後娘娘,奴婢也不得不說了!”


    “你住口,你還在說謊,本宮撕爛你的嘴!”淑妃走過去欲一巴掌扇向雲瑞。


    “攔住她。”蕭瑒冷冷道。


    “皇上,雲瑞汙蔑臣妾,臣妾絕沒有做過此事啊,皇上,你要相信臣妾!”淑妃跪地,幽幽哭泣。


    “雲瑞,你是如何用馬錢子加害徐婕妤的,還不招供明白!”蕭瑒道。


    雲瑞顫抖著答道:“迴皇上的話,奴婢隻是拿了馬錢子,下藥的人不是奴婢,淑妃娘娘命奴婢把馬錢子給了別人……”


    “雲瑞!你胡說,本宮何曾讓你做過這等勾當,你為什麽要冤枉我?你好狠的心!”淑妃直勾勾瞪著雲瑞,欲衝她爬過去,身邊的侍衛立即將她死死按住,淑妃掙紮中著,恨毒的眼神盯著雲瑞。


    “給了誰?”皇後追問。


    “給了她。”雲瑞抬起頭來,畏畏縮縮地伸手指向徐婕妤床邊立著的人——林繪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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