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悅寧今日心情極好,歸晚告知他的幾個亂黨的據點都被他在暗中派兵給撥除了,因為準備充分,幾乎是兵不血刃。隻要過了今晚,就能將洛心的老窩給端了。她告知他的消息毫無保留,可見她開始覺得他是可以依賴的了。


    林序此時卻是滿臉的不讚同:“悅寧,你此舉實在是不妥。”若悅寧事先跟他商量一聲,他絕對會阻止他這樣做。


    林序總是太過謹慎了些,北悅寧笑道:“我知道她護短才會兵行險招,可時間緊迫,哪容得我們猶豫。所幸湄寡婦一死,倒也打破了僵局。近幾日,她不是十分配合嗎?”


    他並不奢望歸晚沒能發現湄被殺的真相。當日那般做派實則隻是一塊遮羞布,免得撕破了嘴臉不好看罷了。她可以在碼頭上眼睛不眨地殺了那麽多人,可以連麻藥都不用硬挺著拔了身上的毒蒺藜,怎麽可能因為見到心腹的人頭就亂了方寸?而今看來,她果然是個識趣的。隻是這等識趣,不知為何,叫他心底悶悶地難過。他不是不想寵著她,護著她,可是現實不容許他如此。他對她的傷害,也隻能等以後再償還了吧!


    林序靜默了半晌,方才輕聲道:“悅寧,我們還是得小心些,你殺了她的心腹,以她的心性未必甘心就這樣被你逼迫。”


    “逼迫”二字卻叫北悅寧皺了皺眉:“不甘心就範又能如何?”找不來援兵,她也隻能按他定下的步子走。


    林序剛想反駁,卻被門外的一聲通秉打斷:“王爺,去宣州催運糧草的裴將軍迴來了,說是有急事要見王爺。”


    “叫他進來。”北悅寧和林序同時對望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裏讀到了驚詫。


    不多時一個年約四十來歲,頗為精幹的參將一臉愧色地進來請罪:“標下有負王爺所托,請王爺恕罪。”


    “怎麽迴事?”北悅寧神色未變,語氣卻有些冷了。


    “李州牧說,近日因為忙於瘟疫之事,供給我赤麟軍的糧草倉促之間沒有準備,請王爺寬限半個月。”這姓裴的參將說著悄悄地抬眼望了北悅寧一眼,方才繼續道:“末將此次隻帶迴了兩百石糧食。”赤麟軍的糧草一直都是宣州供給,此地土地肥沃,今年又是風調雨順,照理說該是豐收年,怎麽可能沒有糧食?


    北悅寧的聲音徹底沉了下來:“兩百石?”李晏樓那樣一個謹慎人,再忙也不可能會忘記糧草之事,往年都是正月初前便準時準備好了,是以在去調糧之前軍中都是沒多少餘糧了。兩百石還不夠他五萬大軍的一日嚼用。若是真斷了糧,恐怕不出兩日這軍中就要嘩變了。可偏偏就是這最不容易出問題的地方出問題了,這李晏樓究竟在搞什麽鬼?


    “是!”裴參將的頭低得更低了。


    “他還說了什麽?”


    裴參將露出迴憶的神色,口氣略有不解:“他說得知沐大人在王爺府上做客,不知方便與否,叫他見上一見。”


    “是我太大意了。”林序拍了拍額頭,苦笑道,“還是叫她遞了消息出去。這李晏樓就是衝著她而來。”


    李晏樓寵妻如命,他的妻子與歸晚的關係非同一般。如果他拿了糧草作要挾,要求他們交出歸晚,他們倒還真一時不好抉擇。


    “你是說她是趁著給李晏樓的兒子送滿月禮遞的消息?”北悅寧馬上想出了其中的關竅,氣得直咬牙,那滿月禮都是他們挑的,歸晚隻是略略看了一眼,不料還是叫她鑽了空子去。


    林序溫聲問道:“裴將軍,軍中還有多少糧食?”


    “不到三百石了。”裴參將憂心忡忡。


    也就是說,最多隻能支撐兩天了。原本他們就已打算要今日圍剿亂黨的大本營,而今看來,卻是更像是一個旁人早已挖好了的陷阱,專門等著他們去跳了。


    “我去找她!”北悅寧壓下心頭的煩躁,便要往外走。


    “還是我去吧!”林序攔住了他。


    北悅寧略略一思忖便點頭答應了:“也好。”他每每見到沐歸晚情緒多少會有些失控,此時去探不出虛實不說,恐怕還會叫她鑽了空子,林序遠比他細心,再沒有人比他更妥當的了。


    林序踏進那個院子時,歸晚正在教甜兒下棋:“縱然你想不了那麽遠,走一步看三步總是必須的,隻當是未雨綢繆也好。”


    林序笑道:“沐大人不僅棋下得好,還能活學活用,序十分歎服。”這句話倒是真心實意,她原本已是處於弱勢,卻是在瞬息之間將意得誌滿的他們逼得進退兩難,而今,形勢竟然是突然調了個個。沐歸晚著實是一個值得全力以赴的對手。


    歸晚抬頭一笑,對林序的到來並沒有多少驚詫:“想來赤麟軍此次運調糧草碰到了點麻煩了吧?”那張平凡而略帶蒼白的臉因為智珠在握的篤定,竟是有一種叫人不敢逼視的風華。


    林序的態度依舊溫和得叫人如沐春風:“沐大人妙算。”


    “其實我也是猜的。當日傳旨太監死得蹊蹺,我素來謹慎慣了,雖則也懷疑是亂黨所為,卻也不得不多留一個心眼。當日與楚蘭敏道別,就讓他幫我帶了滿月禮去李府,順便叫他幫我帶了一句話‘若非陛下急召,孩子百日我定會親自登門的’。”既然百日禮已經送過一次,他們再送了一次,聰明如李晏樓,還能不知道是怎麽迴事嗎?


    “沐大人是如何得知李州牧會拿軍資要挾呢?”


    歸晚抿唇笑道:“赤麟軍和宣州牧於軍資一事上的默契素來被人視作美談,我早前在荀陽也有所耳聞。近日又到了運糧的日子了,歸晚自然能猜到一二。”每季的初十,便是李晏樓向赤麟軍交軍資的日子,李晏樓素來守時又不不會拖欠半分。此事經過有心人的刻意傳揚,知道的人絕不在少數。


    林序苦笑,這消息是他們刻意傳播的。赤麟軍是邊軍,其軍資都是靠周邊的幾個州調運,除了宣州還有琳州和商州。然而哪家的州牧真的十分樂意往外送錢糧呢?自然是一拖再拖,唯獨李晏樓是個例外。悅寧他們自然要好好稱頌李晏樓一番,不動聲色地給其他兩個州施壓了,這辦法也果然有效,他們雖給得不情願,但也絕少拖欠。


    然此法的弊端現在就顯現出來了。而今這情況,雖則也可以快馬加鞭去商州和琳州調糧,然現在連李晏樓都不守時了,他們怎麽可能雪中送炭呢?


    “沐大人,如今你作何打算呢?”林序不慍不火,卻是十分幹脆地跟她談起了條件。


    歸晚卻是瞧著他,漫不經心道:“我一個將死之人,能有什麽打算,不過是及時行樂,聽憑吩咐便是了。”那副樣子,竟然是真的認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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