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杜文雅用纖長的指甲輕輕勾劃著體檢報告下麵的那份捐贈協議。意思太明確了,隻要逼出我想說的話,她才會在上麵簽字。


    蘇西航那邊似乎已經聽出我極力壓抑著的哽咽——


    “羅綺?你怎麽了?”


    “對不起我不能和你結婚我愛的人是蘇北望!”連一個標點符號都沒有,我像一口氣灌進一瓶二鍋頭一樣說出此生最可悲的謊言。


    我覺得我已經快要虛脫了,短短二十幾個字幾乎帶走了我一大半的生命力。


    電話那端沉默了越有十秒,蘇西航才開口:“羅綺……你現在跟誰在一起?”


    “我……”我咬著唇屏住唿吸。不敢去看杜文雅的眼睛,也不敢再對蘇西航多說一個字。


    這時杜文雅一把抓下了我的手機,幹淨利落地幫我關了機。


    “現在你滿意了!”我吼出屈辱的淚水,為我無法反抗的軟弱,也為我不堪一擊的決心:“你可以救人了杜文雅!隻要你救了蘇北望,蘇西航就會感激你會愛上你會跟你結婚?


    你真以為愛情能論斤稱兩的麽!”


    “我能不能讓他愛上我,那是我的事。”杜文雅微微一笑:“羅綺,現在你可以出局了。不過你真的比我想得好對付多了,我還以為你會告訴蘇西航呢。”


    “我不會告訴他。”我說我不會讓蘇西航麵對這麽難選的抉擇,我寧願替他決定。我說杜文雅,人生還長著呢。


    我先輸一局不代表真的永遠輸下去,隻要蘇西航愛的人是我,你就算爬的再高也會摔下來。


    “羅綺。這一局我爬到你頭上去。就不會再允許自己有失手的可能。現在……你要做另外一件事。”杜文雅的表情太得寸進尺了,我說你還想幹什麽!


    “離開。”嬌嫩的唇齒間靜靜吐出幾個字:“羅綺,我要你立刻離開。”


    我慘笑一聲說我懂。我離開,把機會留給你趁熱打鐵興風作浪。隻要蘇西航找不到我,這個場麵就是你一張嘴的天下了。


    我說反正你看我連行李都有,你希望我去哪兒?


    “隨便你去哪。但是請你記得,如果你讓蘇西航找到你,就別想我願意救蘇北望。”杜文雅看看表:“現在,他一定正在要過來你家找你的路上。你最多還有一刻鍾的時間消失。”


    我說好,等你成功上位的那天記得寫份攻略給我。我弄個公眾號,就叫極品不要臉小三的日常,肯定很賺錢。


    “羅綺!你才是小三!”杜文雅尖叫一聲站起來,衝著我立在門口的身影失控地大吼一聲:“你才是始終橫在我和西航中間的小三!如果沒有你,如果你不離婚,他根本就不會拋棄我。你到底哪裏比我強?他憑什麽那麽死心塌地對你!”


    我迴頭,說因為我可以為了他付出一切,而你付出一切卻隻是為了拴住他。


    杜文雅。你瘋狂又執著的隻是一份從骨子裏燒起來的不甘心。你根本就不懂什麽是愛。


    我走了,一路打車去了機場。


    我有身份證有護照有信用卡,還有一個不敢開機的手機。


    我想去澳洲找我媽,之前陪著她順便也一起辦了長期多次簽證,本來以為有機會也休長假去那邊住住的。


    但我很快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為別人都說,成長最明顯的變化就是無論處在什麽樣的逆境中,第一個反應將不再是找媽媽哭了。


    於是我用信用卡刷了一張去莫斯科謝列梅捷沃機場的票,臨上飛機前用機場的公用電話打給韓。上宏溝圾。


    “我要去找你,沒時間辦簽證,你幫我搞定。我不要在還沒等出機場大門看到莫斯科的雪時…就被遣送迴國!”


    “羅綺,如果我沒記錯時間的話……”韓在電話那端小心翼翼地問:“今天是你結婚的日子吧?”


    我說婚什麽時候都可以結,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卻不是隨時都有決心的。


    “你別折騰我啊!我還懷著孕呢,羅綺你到底怎麽了!”


    “你少廢話!我當初懷著孕呢還不是被你拎著捉奸捉掉了孩子?!韓我心痛得受不了,你趕緊幫我搞定……我求你了……”


    我蹲在機場的電話亭裏放聲大哭,哭得保安和過往乘客頻頻瞠目結舌。


    我說來不及了……若若。你告訴我我應該怎麽選擇?


    我沒有親人的肩膀可以靠,沒有愛人的胸膛可以躲。我自以為自己夠堅強夠決絕地做了一道撕心裂肺的選擇題,可以不帶一點不甘心地笑著麵對。


    可你知道我有多痛麽!我有多愛那個男人,有多希望每天每夜每時每分每秒都和他廝守在一起。


    可為什麽婚姻與小三齊飛,命運逃不脫病魔!


    後來韓說:“你過來吧。雖然我不知道你究竟發生了什麽……但如果你的怨念持續這麽重,飛機可能會掉下來。”


    由於三小時的時差,到達謝列梅捷沃機場的時候天還亮著,韓帶著她家帥氣的司機站在出口等我。


    我哇一聲就哭了,我說我實在是沒地方可去。我怕自己忍不住去找蘇西航,我怕我會控製不了自己搖擺不定。


    我更怕……就那麽眼睜睜地看著蘇北望漸漸消耗掉生命。


    “姓杜的那婊子心可真黑。”韓一邊拍著我的背安慰著,一邊狠狠地說:“果然這學心理學的就是會攻心。唉,幸好我沒跟那個莫斯軻在一起。


    聽聽這名字起的,跟我家鄉似的。本以為很有歸屬感,現在一看,就是屁嘛。”


    我說你這是心裏肚子裏都已經有人了,才看什麽都是棒槌。


    可我特麽該怎麽辦啊?


    “你現在哭得跟孫子似的,剛才對杜文雅的時候裝什麽大頭蒜?搞得自己好像還挺有骨氣挺懂自我犧牲似的!”韓說:“你就應該給她兩個耳光讓她滾!打不過就把蘇西航叫過來,夫妻雙打,打到她媽都不認識讓她再犯賤。”


    我說你少講風涼話:“她要給蘇北望捐肝的啊!”


    “她說捐你就信?你吃屎長大麽的!”


    人家都說一孕傻三年,可我看韓這智商可是成倍往上翻了,這會兒一邊往家開,一邊罵我罵得就跟打發時間似的!


    “再說就算她要捐又怎麽樣?奶奶曾跟我說過,如果有些恩情負重了太多的代價,重到你們一生一世都還不起。那所幸從一開始就假裝不知道的好。


    這世上ab型血的人多了,難道你會跑到大街上見一個人就跪下求他們給蘇北望捐肝麽!


    你說那個姓杜的賤人不是最愛打比方麽?那我也給你打個比方——


    假如有個男的突然跑過來對你說,他可以捐肝給蘇北望,但要求是讓你斷絕跟我之間的友誼。理由是在跟我相親的時候,因動手動腳被我潑了一臉滾燙的茶水。


    他恨我,你不跟我絕交他就不捐。羅綺你怎麽選擇?!”


    我說他這是放屁,我怎麽可能同意!


    韓白了我一眼,說這不就一迴事麽!!!


    你這個能拎的清,怎麽剛才就拎不清?


    “你不能犧牲跟我之間的友情,寧願當那男人在放屁。卻能犧牲你和蘇西航的感情?


    寧老師生你出來的時候,你是不是就舉著個自由女神像啊?真以為自己從頭到腳都偉大?


    我告訴你,蘇西航要是知道你這麽放棄說不定得傷心成什麽孫子樣。蘇北望要是知道你是這麽豬一樣的隊友,絕對當場吐血身亡!


    腦子轉也不轉地像個傻逼似的被那賤人牽著鼻子走,還好意思打個飛機橫跨亞歐大陸來跟我哭!”


    我想我大概明白了韓的意思,這世上有些選擇題,不一定要選a或選b的。跳過去,當沒看到才是最正確的答案。


    我說你把車給我倒迴機場去——


    “作死啊你!到都到了,好歹陪我奶奶吃頓飯吧。”


    韓一把將我按住,恨不能用安全帶三下五除二給我多捆幾道。


    “說句實話你可別不愛聽,羅綺。”韓緩了緩語氣:“也難為你了,就衝你對周男那混蛋的仁義勁兒……唉。


    對周男尚且如此,那蘇北望對你的意義就更可以想象了。我看你是隻要愛過的,就跟自己生過的似的。都特麽的想負責到底,你累不累啊!”


    我說你不用說那麽通透我也明白,這世上吃得開的男人大多都是仗義,耿直,正氣凜然的。而這世上混得好的女人往往都是會撒嬌,懂手段,刻薄事兒逼的!


    我之所以把生活過得跟生生活不下去似的,是因為我一直都特麽得用男人的標準來要求我自己!


    “雖然我知道蘇北望得的絕症,且是絕症中最難逃過一劫的肝癌末期。”我一邊流淚一邊說:“也明白……在疾病天劫麵前,我們真的太無助太渺小,很可能就這麽眼睜睜地看著他日漸消磨最後的生命……”


    “以前我可能不理解,但自從跟蘇家慢慢扯上關係以後,親眼目睹那些人情冷暖和悲歡離合……羅綺,我覺得你雖然蠢,但你活得真實又坦蕩。”韓無奈地說:“就跟我奶奶告訴我的一樣,她說她人到晚年時最大的欣慰就是,她一點都不懷疑自己可以上天堂。


    她說她這一輩子,雖然有過無數曆劫坎坷,但至少到最後什麽債不不虧欠了。”


    我說你家人各個神秘,各個牛逼的,好像演過不輸於我們般精彩的戲呢。


    “誰的人生不是戲啊?”韓感慨一聲,指了指前麵那金發碧眼的司機:“就這個帥哥,結過三次婚呢,之後才發現自己喜歡男的…”


    我像個磨道上的驢似的,被韓拎著帶進了怎麽走怎麽迷路的宅邸內。


    我說今晚要見你家的很多長輩麽?我連個禮物都沒帶,也太唐突了吧。


    “你就把我悄悄找個客房藏一下好不好?我休息一晚上明天就走——”


    “你就別跟我廢話了行不?”韓狠瞪我一眼:“先過來,我帶你見一人。”


    打開眼前那扇曆史感有些厚重的大門,我猜裏麵應該是氣派的客廳。沒想到裝潢如此精簡溫馨,看起來就像魔法世界裏常見的工坊。


    “我奶奶喜歡在這裏做些小玩意兒。”韓衝裏麵努努嘴,意思是叫我過去打個招唿。


    韓奶奶快七十歲了,此時坐在壁爐的搖椅裏,膝蓋上鋪著一件垂地豪華的白色婚紗。正戴著文質彬彬的老花鏡在那埋針腳呢。


    她的頭發還染得純黑,紮著寬鬆舒爽的發髻。一雙眼睛眯著自來帶笑,讓人情不自禁地想要趴到她膝蓋上去聆聽歲月的沉浸。


    可惜我來晚了,已經有人捷足先登地坐在韓奶奶身邊,幫她壓著線理婚紗。


    那乖順的模樣,跟小貓似的。


    如果不是長了跟蘇西航一樣賤賤的臉——


    為什麽蘇西航會在這裏!!!


    “這……你……”


    我倒退來兩步,直到狠掐了若若一下,發覺她還會尖叫才意識到這真的不是做夢!


    蘇西航,他就在我麵前。


    頭發上濕濕的,好像飄過莫斯科最厚重的雪。眼睛裏亮亮的,光芒依然讓我熟悉。


    “我也剛剛才到。”他伸手擦了下額角,輕挑著唇對我笑:“羅綺,天涯海角我也要娶到你。換上!”說完他便從韓奶奶手裏接過婚紗,一把扔在我臉上。


    我石化在原地,一句話也說不出。


    到底是怎麽迴事?我真的不是在做夢麽!


    “愣著幹什麽啊,快進去換衣服啊!”韓抓著我的手臂將我一把拖到屏風後麵。韓奶奶還是比較喜歡中式古典的裝潢風格,這屏風又考究又精致的一看就是藝術家的品味!


    就這樣,我一肚子莫名其妙地被韓從後麵牽出來,還沒等開口多問一句話呢,就被蘇西航整個打橫抱了起來!


    “韓老夫人,”他抱著我,衝韓奶奶微微鞠了下躬:“身在異國他鄉,我和我的妻子沒有任何親人的陪伴相隨。您是長輩,今天承蒙您的祝福和幫助,能讓我的妻子穿上如此美麗又意義非凡的婚紗。真的非常非常感謝。”


    韓奶奶笑眯眯地站起身,輕輕理了理褐色的披肩:“快去吧,喀山大教堂在日落之前都會迎接任何新人的宣言和禱告。


    若若已經安排好了主父。


    這件婚紗出自上世紀名家之手,曾為我先生外婆的嫁衣,也是我與我先生結緣的紀念。希望你們能夠恪守真心,永遠幸福。”


    我被蘇西航一路抱著跑,淚水淌過莫斯科冬季最寒冷的風聲,劃過紅場最古老而神聖的迴響。


    “蘇西航,對不起。”我抱著他的肩膀哭,哭得狼狽不堪。


    “少廢話,先結婚!”他頂著風吻了下我的唇,然後踏著第一聲暮鍾踏進了位於紅場東南角的喀山大教堂。


    韓像變魔術一樣不知道什麽時候也換上了一件粉粉的禮服,圍著厚重的狐絨披肩,站在屬於伴娘屬於她的位置上。


    她跟麵前那滿頭銀發的主父用我聽不懂的俄語交流著,然後告訴我們,她來翻譯,誓詞跟著她念。


    “能先讓我說幾句話麽?我想,單獨對羅綺說。”蘇西航牽著我的手,眼神突然認真得讓人心顫。


    韓說,那我們先迴避。於是她下去了,本來想把主父也帶走,後來想想,人家應該聽不懂中文。唉,真是功成身退的c國好閨蜜。


    一手緊緊攥著我的五指,另一手沿著頭紗輕輕撩開我脖頸間的碎發。


    蘇西航說:“不要高估你的決心和犧牲,不要低估我的智商和堅定。羅綺,我知道你有多愛我……”


    我怎麽也秉不住的淚水把本來就因透過頭紗而不甚清晰的視線逼得更模糊!


    “不要哭,”他捧著我的臉頰輕輕撫著淚:“我承諾要娶你,就算橫跨整個世界都一定會兌現。


    誰也破壞不了,誰也阻止不掉。我會帶你來到不受任何人任何事牽絆與與打擾的聖地,為你兌現我今生最負責任的承諾。


    沒有杜文雅,沒有蘇北望,沒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淩駕在我們相愛之上。


    救他是我的責任和義務,我會用最大的努力去拖住死神的的腳步。成功的喜悅,我們共同分享。不成功的遺憾,我一個人承擔。


    但是誰也別想讓你替我受委屈。”


    我撲上去抱住他,哭得整個教堂都在迴響。站在正麵的主父都被我哭傻了,看他那同情的樣子,還以為蘇西航剛才說的那番話是悔婚呢!


    “對不起,蘇西航,對不起……”


    “我明白你是為了我,羅綺,我答應你不做傻事。”蘇西航撩起我的頭紗,輕吻我額頭:“就算為了我哥,我們也絕對不能讓壞人得逞,讓愛人絕望。”


    路已經太難走了,不可以隨隨便便再自我封上。


    我們沒有準備戒指,我覺得已經不需要了。我手上有他許諾我最真切的體溫,他手上有永遠磨滅不去的紋身。


    在沒有來賓沒有排場沒有任何準備的條件下,我跟蘇西航走完了戲劇形式一樣的教堂婚禮。


    也許在旁人眼中,就像過家家一樣滑稽,卻是我們兩人最飽滿的誓言和迴憶。


    迴到韓家的時候,韓奶奶已經為我們準備了豐盛的晚餐。


    韓說奶奶的廚藝自成一派,每道菜都有名字,都有故事。


    連燒水都有講求。


    “奶奶燒得水就是跟別人不一樣,爺爺這麽多年也隻喝奶奶泡的茶。”


    我說怎麽沒有看到韓老先生呢?這麽豐盛的晚餐就隻有……我們四個人?


    “爺爺閑不住的,跟他的好基友去打獵了。”韓說,有些人麽天生就是不服老,早晚閃了腰了滾下來就踏實了。


    韓奶奶用烤棉花糖塞了她一嘴:“給你爺爺聽到要揍你哦。”


    “他敢呢,”韓撇撇嘴:“我爸說了,自己的孩子自己管。爺爺可以打他,但就是不許打我~”


    “就你爸那作孽的混世魔王?誰能動得了他一下?”韓奶奶表示,生他出來挺後悔的。


    後來我問:“從s市到這裏我已經是挑了最早的航班,蘇西航你到底怎麽過來的?”


    賤男人一邊給我切牛排一邊說:“你乘的是班機,我乘的是專機。”言罷瞅了眼韓,我一下子就明白了:“若若你也太不夠朋友了!明明就是串通好了耍我,還在車上一邊看我痛哭流涕的一邊罵我,你什麽時候這麽腹黑的?”


    “哎呦,我這不也是為了你好麽!”韓眯著眼瞅瞅她奶奶:“奶奶,你說咱家人腹黑是不是遺傳啊?”


    韓奶奶說,嗬嗬噠,你們慢慢吃,我吃飽了。


    老人家胃口都不大,陪著我們年輕人折騰到這個點已經很給力了。


    但我說,若若,我覺得你奶奶的言外之意是——你遺傳的不是腹黑,是腦殘。


    “滾滾滾!今晚你們兩個滾到紅場睡大馬路去!”


    後來蘇西航告訴我說,接到電話後他就懷疑是杜文雅在搗鬼了。他來到我家發現我的行李都已經打包好卻沒有動,而裝重要證件的綠色文件袋他也找到了,什麽證書卡片的都在,唯有護照不見了。


    “當時我第一反應是你可能會去找你媽媽,又覺得你未必會想要長輩跟著發愁難受。


    於是我就打電話到韓那裏去了——”


    我說算你夠聰明,她那麽討厭你,你用什麽辦法讓她願意開口求她爸用專機把你先運送過來的?


    “她討厭我不假,但你喜歡我啊!”


    “咳咳,我奶奶雖然走了,我還在呢,你們倆就算是新婚夫妻也好歹注意點一個肚子裏懷了孩子卻隻能跟孩子他爸異地戀的可憐女紙吧!”


    韓用銀筷子敲了敲碗邊,不滿地打斷我們兩人的插科打諢。


    “杜文雅早就用這件事找過蘇北望,”蘇西航大概是吃飽了,話題也開始正常了起來:“還記得大年夜那晚麽?”


    蘇西航這麽一提,我也立馬想起來了——


    對哦,那天晚上北望莫名地就出去了。當時我和蘇西航都急壞了,但過後他也不曾給出任何出去的原因解釋。


    “你是說,那天蘇北望出門見的人就是杜文雅?”


    “那女人一開始是想來找我們兩人談的。”蘇西航說,那大概也就是除夕夜莫名其妙上我家找人的原因。


    “後來她見你不在,而我們家裏又有事…所以幹脆就轉了個向直接去找蘇北望了!”我說那她找蘇北望說了些什麽?難道是…


    “她同樣以這件事為籌碼,以為蘇北望對你…餘情未了,或者太沉重太絕望的病情和求生欲念可以讓他失了本心。


    他是希望蘇北望能夠按照她的意願來向我們兩個表達他不願放棄你的決心。”


    “她猜想…如果這是你哥哥最後的願望,你一定會把我拱手讓給她?”我怔怔地說。


    蘇西航沒有迴答這個問題,隻是徑自說著:“但心理醫生終究隻能人格暗示卻不可能做到人格偏移。後來蘇北望告訴我,如果我們妥協,他就去死。”


    我說原來,杜文雅來找我的時候已經是…


    “已經是孤注一擲,已經沒有籌碼。”說到這裏蘇西航氣得敲我:“明明她才是占下風的那一個,你有點出息沒有!就這麽輕易被她得逞!害得我跑半個地球來跟你結一次婚!”


    我嘴裏還含著食物呢,哭得差點噎死。我說我昨晚做噩夢了,夢到你…夢著夢著就變成了蘇北望,他不停地流血,整個人白的近乎透明。


    “蘇西航我不想他死!無論如何也不想…”


    “我也不想…”蘇西航抱著我,沒讓我看他的臉,但鼻音很重:“可他得的是絕症…我們都知道的。”


    “你也……放棄了麽?”


    “我沒有!”蘇西航抓著我的手:“不到最後一刻我不會放棄,但我們誰也不能到大街上抓個人殺了給他換肝對不對?”


    “那個…我能插一句話麽!”韓一開口,我差點嚇蒙了:“你…你怎麽還在這!”


    “廢話,這我家的餐桌。”韓瞪我一眼:“看在你們新婚重逢的份上我就不計較你們摟摟抱抱秀恩愛虐狗的行為了。


    但我真的不是故意趕你們走…我是覺得,這種時候你們應該早點迴去看看蘇北望。”


    我怔了一下,轉臉看看蘇西航。


    男人眼睛紅紅的,但此時的臉色也變的特別嚇人了。


    韓一本正經道:“你們想想,這事兒之前本來是壓著的,你們兩個大男人瞞羅綺,多半也是不希望她糾結難受。結果反倒讓杜文雅有了可乘之機。


    現在你一路追來這裏,但蘇北望卻並不清楚你們兩個到底商量下來要做何打算。而且這種時候…怎麽說呢。


    反正如果我是他,不排除趁你們不在,幹脆——”韓應該不是故意的,但她最後做的那個手勢,真的是很嚇人!


    “我隨便說說的哦,你們不許打我我可是孕婦。”


    “把你家飛機再借我一次!”蘇西航抓著我的手,差點就掀桌子跑了!


    今天本該是我和蘇西航最溫馨美滿的新婚夜,我們卻橫跨了整個亞歐大陸兩個來迴兒!


    可就在這時候,一通電話傳了進來。蘇西航一接,臉色頓時很糟。


    “杜文雅你到底想幹什麽?”


    我能從手機的擴音器裏聽得到那女人近乎瘋狂而絕望的冷笑:“我說過我會讓你們後悔的。這麽多年來,我心心念念對你的情意卻抵不過一個腳踏兩條船的賤女人。


    你們想幸福地生活下去?蘇西航,就算不用我刻意地去破壞。問問你自己的良心,就真的那麽幹淨麽?”


    “杜文雅你閉嘴!”蘇西航失控地喝道:“你究竟想要幹什麽?即便把事情做的這麽絕…我也不可能愛上你。


    你越是這樣,就越會讓我覺得當初沒有選擇你是我這一生做過最正確的決定。”


    電話那端是長久的沉默,十幾秒後,杜文雅說:“我要見你一麵,給你看樣東西。就今晚,否則這樣東西將會出現在你不太願意見到的地方。”


    “杜文雅,你是要跟我做個了斷麽?”蘇西航捏著電話的手有點顫抖。


    “能不能了斷,我說了不算,你說了不算,羅綺說的才算。嗬嗬,你還有多久迴來?太陽升起前,我會在我家社區後麵的街心公園湖畔等你。


    我知道,你會一個人來的…”


    電話被掛斷了,而蘇西航的靈魂也像是被風吹散了一樣…


    我問他到底怎麽迴事?杜文雅還有什麽底牌要威脅你!


    我說蘇西航我求你告訴我,我已經是你的妻子了,無論什麽事我們都一起麵對。


    可他終究還是沒說話,隻是抱著我,這一路近六個小時的飛行時間裏,他一直一直抱著我,就好像一鬆手我就會飛掉一樣。


    到s市的時候,一落地就打電話給蘇北望。


    沒人接。


    “你先別急,這個時間大家都還在睡覺。”我勸他,我說我們直接去他家。


    此時是淩晨四點鍾,從機場衝出來攔,四周呈現冬夜死一樣的安靜。


    “喂,宋夜!蘇北望在哪裏?在家麽?”蘇西航把電話打到了宋夜那裏。


    “什麽?蘇先生不見了麽!”對方的口吻同樣焦灼不安:“我…我現在不在他身邊,蘇先生叫我去了a國,有事交代我辦。他…他幾小時前還跟我通過電話!”


    “你在a國?你在那裏幹什麽,都什麽時候了蘇北望派你過去幹什麽!”


    宋夜猶豫,說蘇先生不讓他說。


    既然這裏沒有任何線索,蘇西航按下電話對我說:“羅綺,我們分頭行動,你去蘇北望家,我——”


    “你去找杜文雅?”我急問。


    “是的,我必須得去見她一麵。”


    我到了蘇北望家,客廳和房間的燈都亮著,但他人不在。


    被子沒疊,輸液袋掛了一半,好像是自己硬生生拔掉的。藥水流了一地板。


    我去客房找私人醫生,睡的跟——


    “李醫生。”我搖他,卻搖不醒。再仔細一看,合著外衣被斜丟在床上的,很明顯不是自己睡的而是被人丟上去的。


    看了眼桌上的半杯水…媽的,果然一個胎裏出來的兄弟,都會下藥!


    “蘇西航不好了,蘇北望不見了!”


    我急急忙忙把電話打過去,這家夥到底能不能讓人省點心,搞得跟瓊瑤劇的女主角似的,天天玩什麽失蹤。


    然而蘇西航告訴我,杜文雅也不見了。不僅約定的公園裏不見人,他又跑到女人家裏敲門,也不見有人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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