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說,你們是親眼見到的蘇明辰?怎麽樣,帥麽?”蘇西航在樓下的廚房裏弄宵夜,等我搭乘著林語輕的車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了。


    我說跟蘇明遠那孫子長得很像!一樣惡毒!說完又覺得不妥,畢竟蘇東唐還坐在旁邊呢。


    此時那孩子把西裝外套脫了,坐在沙發最角落。從剛才起就抱著水杯咕咚咕咚地灌水。雖然他臉上的表情極力裝出了鎮定,但我還是能聽到他牙磕碰在玻璃杯上的叮叮咚咚。


    “你幹嘛嚇成這樣?”我實在忍不住了,推了推他:“剛才多牛逼啊,我真的是差點幫你錄下來以後好好自我膜拜。”


    “羅姐你就別取笑我了。”蘇東唐緩了好一會兒:“大哥說今天韓家的宴會上蘇明辰也許會露麵,我……我還以為他隻是隨便說說。本來他教我該怎麽說可以迴避鋒芒,可我一緊張全忘了。”


    “那你危險了,”蘇西航端上來的一盤玉子燒,芬芳的香氣勾引著我:“蘇明辰之所以不把你放在眼裏是因為他覺得你不是他的對手,現在你敢這麽跟他叫板——”


    “那我也不能眼看著他故意過來騷擾羅姐和若若吧?”蘇東唐看看我:“羅姐,其實我以為若若這幾天避著我,是對我根本沒意思……沒想到她今天這麽護著我,連……連那種話都——”


    我當時就火了,我說你想什麽呢!若若是真的懷了你的孩子啊!


    “你說什麽?!”蘇東唐直接就怔住了。敢情這半天他還以為韓若初是故意拿的幌子來騙她爸?


    我說這種事怎麽好亂講?


    “別告訴我說你不想負責哦。若若家的信仰是不能打胎的,否則韓念也不會十五六歲就把若若生下來的。”


    蘇西航眯著眼睛,端上來一整盤宵夜自顧自己吃上了,尼瑪也不多拿幾雙筷子過來啊!


    “羅姐!若若真的懷孕了?男孩女孩?還有多久能生?”蘇東唐語無倫次地抓住我的手:“那我是不是要趕快去向她求婚?”


    我表示,時間有限精力有限,我真沒心思給這傻小子科普性教育。


    於是我看看旁邊的蘇西航:“喂,你是醫生你說句話啊。”


    “哦,恭喜。”ad_250_left();


    媽蛋的,真想不認識你!不過這男人還算有點良心,把最後一塊厚蛋燒夾了喂我。我可真沒出息,一入口就忘了剛才很想打死他了。


    “你們能不能等會兒再秀恩愛,我和若若怎麽辦?”蘇東唐叫道:“她爸爸為什麽不許她跟我在一起?難道他真的……更偏向於蘇明辰?”


    “不許你們在一起是很正常的,否則你當蘇明辰故意在羅綺和韓若初跟前現身的目的是什麽?”


    林語輕擺弄著手裏的那張支票,偶爾湊到燈下看看。


    我想到這兒就氣不打一處來:“林語輕,你倒是會做生意!”


    “你能值八萬塊錢應該很欣慰才對。”林語輕將支票翻過來,看上麵的字跡對我們說:“這個明玉林應該就是明麗麗的外甥。她唯一兄弟的孩子。


    蘇明辰這些年來以各種不同的身份在暗處活動,身邊總要有些信得過的左膀右臂。”


    我說那豈不是每件壞事裏,都有他的份?


    “明玉林從小就被蘇明辰送去國外的特工學校了,擅長格鬥和偽裝。蘇明辰有多少重身份,他也同樣有多少。


    今天我觀察下來,他的身形……


    西航,他跟上次在認資會現場給你三槍的那個人很像。”


    蘇西航說那好,以後抓到了就送給我吧,我把他做成木乃伊。


    “別開玩笑了好不好!”林語輕突然就暴走了:“我居然從這麽恐怖的殺手那裏坑來了八萬塊錢,想想都覺得自己很牛逼!”


    “還是折飛機扔了吧,我怕你沒命兌換。”蘇西航說完就把支票搶走了。


    蘇東唐這會兒是真坐不住了:“你們能不能正經點,還沒告訴我我該怎麽辦呢!羅姐,韓先生到底把若若弄哪去了?”


    “蘇明辰故意在韓若初和羅綺的麵前做出那樣的行為。就是引你過來看看你和韓家人到底走到什麽程度。


    韓念堅持把韓若初跟你分開,這態度還不明顯麽?”


    林語輕表示:“都跟我混了好久了,怎麽長進還是這麽堪憂?”


    “你的意思是,韓念是怕若若跟我們蘇家扯上關係。被蘇明辰拿來下手?”蘇東唐聰明還是聰明的,至少事事一點就通:“這麽說起來,韓念早有下局的打算?”


    “否則呢?”蘇西航把餐具收拾出去,洗了手進來:“你以為蘇北望這麽嘔心瀝血的,幫你把路鋪在哪裏?


    蘇明辰這些年所有籌謀的物質基礎都聚集在新區開發地段江心島以南入海口,主要依靠軍貨走私坐望整個東南亞市場。


    如果韓念在新區打造江心島項目,你覺得到底是誰截了誰的財路?”


    我也跟著湊熱鬧一樣地恍然大悟了起來:“原來是這樣!蘇明辰瞅準的就是這樣一個時機,他要用啟蘇去搶這個合作權,然後等於說再用朗韓的血液來洗自己的髒手?!”


    蘇西航拄著下頜說:“我覺得蘇明辰在作死,你們覺得呢?”


    我們表示,同意。


    “所以接下來。就是我們該反擊的時候了?”蘇東唐表示信心很滿:“我想大哥一定也知道後麵該怎麽做的!明天我去——”


    “別打蘇北望的主意,他都什麽德行了還要跟著你們操心?”蘇西航不客氣地把他頂迴去:“你得知道他與蘇家沒有半毛錢關係,不要再消費他對你的情誼。要問,迴家問你爸去!”


    看著蘇東唐黯然的表情,默默咬緊的唇。我捅捅蘇西航說:“你別這樣子啊。又不是東唐的錯。”


    “這不是誰錯誰對的問題。既然都是要當爹的人了,總得真正學會自己做事吧。”


    “二哥,你不用多說了。”蘇東唐站起身:“今天我放出的話就不是吹牛的,我有我的辦法。”說完他就走了,然後林語輕抱著支票也走了。


    敢情今天廢了這麽大的勁兒跟演了場大片似的,就他一個人賺到了!


    我湊到沙發上蹭在蘇西航的胸膛前,我說明天我迴家收拾一下吧。


    “中介打電話來說有人初十就要租進來,短租三個月的合同,租金給的不算少。”


    “好好的房子,招租多麻煩。”蘇西航說又不是缺這幾個錢。


    “唉,你會過點日子成不成?每一分都是血汗,將來用錢的地方多的是。”我環住他的腰,擺弄著他手指上那細細一圈戒指的紋身:“要麽過兩天我們去看看婚慶?”


    “好,不過明天我要帶蘇北望去做個全身檢查。”蘇西航吻了吻我的臉頰,說要麽早點進去休息吧。


    我也有點累了,換了衣服就進浴室。


    一不小心看到他的放在洗手台旁邊——唉,說了他多少次,洗手間裏玩不是好習慣。


    正當我打算把還給他的時候,叮一聲,裏麵傳進來一條短信。


    不用我點開,內容自動就落在屏幕上。


    隻有一句話:蘇西航,你會後悔的。


    我擦,好陰森啊!


    我急急忙忙跑出去,衣服都沒穿。


    蘇西航看了我一眼,說不是先洗完再說麽?怎麽光溜溜跑出來了!


    我說你見鬼了,這……這短信是誰啊?


    “幹嘛看我。”


    我說你少冤枉人,短信跳出來的時候就顯示內容的。


    “這功能真奇葩,喬布斯咋發明的。”


    我說是你自己笨,可以設置隱私程度的。


    “在哪裏,你幫我弄。我隻能擺弄內髒不能擺弄電子產品。”他口吻若無其事,氣得我渾身赤裸地在地上打顫:“蘇西航你少給我轉移話題,這短信到底誰發的啊?”


    “杜文雅。”蘇西航看了我一眼:“我把她號拉黑了,她又換了個新號。”


    我覺得一股寒意直接從腳底板竄上來:“蘇西航,這女人到底想幹什麽?”


    “想我幹她唄。”蘇西航下地用浴巾把我圍上:“你到底還洗不洗了?不洗就這樣也行,原汁原味。”


    我衝著他肩膀咬了一口,我說你告訴我她的短信什麽意思?這赤裸裸的威脅,怎麽讓我覺得心裏怕怕的?


    “女人都是會放狠話的,不用管她。”蘇西航湊上來吻我,吻著吻著就給扔床上去了。上來土劃。


    我說你等會兒,你不會是……有什麽把柄在她手上吧?


    “把柄?”蘇西航抓著我的手往下一按:“我的把柄隻能在你手上。”


    “要死啊你!”我說我也不是故意矯情,就總覺得她好像不是個能輕易放棄的人。


    “放棄不是你說不肯就不肯的,我還想說我不放棄操翻地球,有用麽?”蘇西航沉著臉說,如果我再敢在床上提別的女人,他就準備想點辦法把我的嘴封上了!


    “放寬心好麽?這世上能威脅的了我的人還沒出生。最多是把我以前的裸照拍了,你覺得自從上次在中科走紅以後,我還會害怕這個麽?”


    我說那好吧,反正咱倆一上班就去登記,我就不信她再狠還能一把火燒了s市所有的民政局啊?


    蘇西航表示,他最喜歡我這麽快忘記煩惱進入狀態的蠢樣子。


    ——拉燈h,姿勢自行想象——


    第二天一早我迴家了,媽走之前已經把大多數東西都收拾差不多,送到了小阿姨家一部分。我的房間還沒動,所以我得花一整天時間把衣物用品都收拾好。


    我接到韓若初的電話時,可憐的姑娘在亞歐大陸的另一端對我哭哭啼啼的。


    “我發現我突然很想東唐,他……好不好?”


    我不知道該安慰她什麽,隻能說,愛哭的媽媽將來會生孟薑女哦!


    “我不要女兒,我喜歡兒子。”韓若初哽著聲音。


    我說好好好,你說生啥就生啥。


    “若若,你專心在那邊呆著吧。給蘇東唐一點時間來成長和曆練,我相信他會成熟得非常快。


    知道你懷孕後,他很開心的。恨不得立刻就把你娶迴來……”


    “羅綺,我懂的。”韓若初嚶嚶了幾聲:“你要是有機會,幫我勸勸我爸。我知道他可能是想保護我,但我想和我愛的人在一起。”


    我心有漣漪:“若若你就放心吧。我們這一群人,個個情路坎坷的,想來已經為你們兩個攢足了人品呢。”


    我想,所有的苦難都是早晚會過去的。我們要做的,隻是在等幸福起死迴生的機會。


    春節長假終於要結束了。前一天晚上我一個人呆在家裏,麵對著收拾好的箱子行李想了挺多的。


    蘇西航打電話給我問我要不要過去,我說不用了。最後一個單身夜,就讓我自己呆著吧。明天上午九點,直接去門口等就是了。


    明天我就要嫁給他了,可我直到現在都還沒選好要穿什麽樣的衣服來拍照。


    隨便了,反正站在那個顏值爆表的男人身邊,穿什麽都像是穿幫進來的路人甲。


    我找了一件高領白色羊絨線衫,挑出鑽石耳釘。


    我想第二次婚姻對我來說的意義,就好像前麵二十七年白活了一樣!


    我愛這個男人,愛到恨不能立刻就撥快牆麵上的鍾。想來想去,我決定挑出上迴跟周男離婚時穿的紅色連衣裙。


    雖然季節不對,但室內總有空調嘛。


    一個告別,一個新生。我想從一切細節來體會。


    我終於要帶著我的內衣底褲嫁給一個滿屋子都是內髒骨骼標本的男人了,無論誰問原因,答案也隻有一個愛字。


    我失眠了,整夜夢到蘇西航那張又精致又犯賤的臉。


    笑容很真實,擁抱很溫暖。我們在夢裏接吻,吻深深的,鹹鹹的。我以為他像我一樣激動幸福到流淚,可是伸手一摸,滿是猩紅色。


    我看到他開始流血,沿著唇角掠過下頜,又驚悚又絕望——


    “蘇北望!”


    我嚇醒了,才知這是一場非常非常不吉利的噩夢。


    我想我之所以會夢到蘇北望,是昨晚蘇西航告訴我他的檢查報告出來了。情況……非常的不好。


    我故意不想用這件是來衝淡我即將嫁人的喜悅,因為除了嫁給蘇西航以外,我們兩個人所有的心思都在該怎樣能治好蘇北望上。


    還有大把大把的時間要去麵對這虐心的過程,卻沒想到這沉重的心境就連一個夢的空隙都不放過。


    現在是早上六點,天都還沒亮。我把幾個行李箱又歸攏了一下,一一碼放在門口。


    本打算今天領證之後我還要迴公司上班的,中科藥業現任的執行總裁是從啟蘇調任過來的,蘇明遠直接指派。


    還好,暫時沒有人不講道理地動我們手裏正在一步步取得成績的科研項目。


    即便有天蘇明遠鏟了中科我都不怕,因為研發資曆是楊威集團的,研發資金用的是蘇北望的信貸基金做擔保。


    為了我父親當年毅然決然地蒙冤,也為了黃校長花甲之年還要遭遇的學術笑話。


    隻要有一個實驗室,哪怕比居裏夫人早年的工作環境都惡劣,我們也不會停下腳步。


    突然我就很想哭了,那個男人是用他多麽有限的生命長度為所有人鋪砌生命的厚度,我不想他死,與愛沒愛過根本就無關。


    門鈴響了,我嚇一跳。


    該不會是蘇西航吧?這個死男人一定也很緊張,說好了門口等嘛,還是迫不及待上門來堵。


    事實證明,無論你心裏有多惦念一個人,也不要省略開門要警惕的步驟——


    因為我一不小心把杜文雅給放了進來。


    真想砰一聲砸上她高挺美麗的鼻梁啊!


    “杜小姐,”我摒著修養和殘存的最後一點耐心:“你究竟是想要怎樣啊?”


    “想給你們帶個好消息,但是蘇西航拒絕,所以我隻能來找你。”杜文雅今天穿了一身黑,我猜她這個打扮八成是很想埋葬我和蘇西航的愛情。


    “你不要再胡攪蠻纏了行麽?”我沒好氣地說:“我和蘇西航還有幾個小時就要結婚了,我知道你想說結了婚也能離,不是你放棄的理由。


    但是你再這樣無所顧忌地騷擾,就已經是觸犯法律底線的範疇了。這個叫擾民罪,情節再嚴重點還會涉嫌名譽侵犯隱私侵犯……你不會變態到真的要跟著我們兩個一輩子,天天掰著手指算我們什麽時候分手吧!”


    “羅小姐,我都還什麽都沒說呢,你這麽激動幹什麽?”杜文雅嫣然一笑,我承認她很漂亮,但此刻我隻想毫無風度地打爛她的臉。


    我忘了她是個心理醫生,雖然這麽看起來她自己也病得不輕。但她更擅長與人過招,很輕易能挑起你的心病和怒點。


    就比如說,她說:“你和西航結婚,是希望早點定下姻緣和歸宿,讓蘇北望走的放心麽?”


    “杜小姐,我最後一次提醒你,我們家的事和你沒有關係。”我捏著拳頭,好不容易才壓住火氣:“我和西航結婚是因為我們相愛,蘇北望是我們的大哥,是我們最重要的親人。


    不到最後一刻,我們不會放棄他。”


    杜文雅大大方方地坐到我的沙發上,尼瑪我好像都還沒有邀請過你!


    “羅綺,如果你真的比我更愛蘇西航,就該知道蘇北望對他的意義有多重要。”杜文雅挑著嫵媚的唇,一手搭在隨身的文件夾上。


    我猜她應該是有東西要給我看,但我沒想明白此時此刻她葫蘆裏到底賣什麽牌子的敵敵畏!


    “假設你的肝髒合適,你會願意捐給蘇北望麽?”她問。


    我怔了一下,說你這個命題沒有意義。


    我與兄弟兩人的血型不匹配,這個題設就像老婆和媽媽同時掉進水裏一樣。


    喜歡問‘如果’,問‘假設’的女人,是男人最討厭最反感的矯情女。


    我說如果你一定要我不負責任地隨便假設,那我說我當然會!


    “我相信你會。”杜文雅輕抿著嘴唇笑得又得意又意味深長,跟他媽的幼兒園老師教小朋友算術題然後得到了肯定似的。


    我討厭她那個表情,太欠抽了。這欠抽的程度,真不亞於蘇西航!


    “可是就算你會,蘇西航會答應麽?”


    “杜文雅你還有完沒完!”我終於火了:“現在已經六點多了,我還要換衣出門去結婚。如果今天你把所有的廢話問完就可以死心塌地再也不要出現再我們生活中,我不在乎陪你玩幾局。但你適可而止可以麽?”


    難不成她是想拖延我到上班高峰堵死在路上啊?有那麽幼稚麽!


    杜文雅不氣不惱,反而愈加玩味地看著我:“你會,而蘇西航也許會答應。但即便答應了,他心裏也有一個結。


    因為他永遠也無法知道,你是因為愛著他不願讓他難受才舍己去救蘇北望的。還是因為,你曾愛過蘇北望,餘情一生難料。


    人和人之間,一旦有了心結,永遠就都是一顆定時炸彈。這在心理學上有專門的研究範疇,屬於強烈自我否定的一種。


    別告訴我說你們的感情有多堅固,是人就有思維,有思維就會有秘密。”


    我說杜文雅,你說這些不著邊際的話有什麽論據和意義?我無法給蘇北望捐肝,所以從題設到條件都是假的。你幹脆說假如蘇西航是我的殺父仇人,我還會不會愛他算了!!!


    “這也行啊,”杜文雅突然掩口笑:“如果他是呢?”


    “杜文雅你就是個神經病,抱歉,請你離開我的家。”我伸手指了下門:“否則我要報警了。”


    就在這時,女人從文件夾裏抽出一疊東西扔在茶幾上。眼睛點了點,示意我翻開看看。


    這是一份醫療體檢報告,很多指標我都看的懂,基本上算是很健康。


    狐疑地瞅瞅杜文雅,我又把目光落在扉頁的姓名上——


    “這是,你的體檢報告?”


    我倒吸一口冷氣,我說你什麽意思啊?演韓劇?得了絕症讓我把蘇西航讓給你?


    “我的配型和身體狀態,很適合給蘇北望捐肝。”杜文雅微笑著對我說:“怎麽樣?要不要接受?”


    那一刻,我心跳都要提到嗓子眼了!


    “你說什麽…你…你願意?”我剛想著開心呢,旋即又硬生生地把興奮憋了迴去。


    我說我懂你的意思了。


    “既然你這麽聰明,我們就不用說多餘的話了。”杜文雅笑了笑,然後很正色地看著我,眼睛突然就濕了:“羅綺,我愛西航。為了他我什麽都可以做。


    他想要救他哥哥,我寧願把自己的肝髒捐出來…可我隻想要他。”


    我啞了啞聲音,那一瞬間真是欲哭無淚。


    “你這樣做又有什麽意義…愛情不是用恩情脅迫就能得到的。


    你若是願意救蘇北望,我們所有人都會感激你。無論你有什麽需求和幫助我們都會盡力…


    可你要的東西…”


    世上若本沒有路,我們可以不畏艱險地去探索。但如果眼前有一條風險較少並更能盡快達到的捷徑,卻需要我們放下一些代價來換取…


    這種時候,誰的心裏都會有不同的漣漪。


    我承認我不知所措了。


    “羅綺,我會好好愛西航的。”杜文雅果然是個談判高手,語言的藝術真是博大精深。


    我都還沒給出任何答複,她就已經把我的肯定給默認了:“我自認為就連你都未必能為他做到這個程度,如果你願意,等到蘇北望康複了你不是沒有迴頭的機會。


    反正兩兄弟你都愛過,對你來說,一模一樣的臉本來就沒有那麽高的辨識度。


    而我不同,我隻愛西航,從始至終隻有他。”


    我想說不是這樣的,你不要在那裏咄咄逼人地編排我!


    可終究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眼前的杜文雅漸漸模糊,最後模糊成了溜肝尖,夫妻肺片…呸呸呸!


    但她對我來說就是一枚肝髒,一枚可以…用來救蘇北望的肝髒!


    救蘇北望,就意味著救蘇西航。


    我深吸一口氣,說你希望我怎麽做!


    “告訴他你不想結婚,你愛的始終是蘇北望。”


    “你——”我說杜文雅你太無恥了,我可以屈服你的要求,但我不能這樣傷害他們兩人!


    “羅綺,你還不明白麽?如果找不到合適的肝源,蘇西航一定會選擇鋌而走險,用他自己尚未完全恢複的肝髒堅持救蘇北望的。


    四分之三的切除量對正常健康的人來說還有再生康複的可能,但對於他這個不久前才受過傷,各項機能還羸弱的病患來說——”


    我說不可能,又不是他堅持做手術就能做的。首先蘇北望不會同意,其次也不會有醫院和醫生同意主刀。難不成他還自己給自己開膛破肚麽!


    “你忘了什麽叫黑醫生,什麽叫開飛刀麽?隻要肯出錢,總有人幫你做想做的事。”


    杜文雅最後的一句反問,徹底擊潰了我的防線。


    “隻要你按我說的做,我就願意捐肝出來。


    用你自己的愛情,一下子救贖他們兩兄弟。羅綺,其實你很劃算的。”


    我捏著滾燙的,淚水一滴滴落在通訊錄裏備注賤人的名字上。


    我曾無數次毫不猶豫地按下這個號碼,不管是有事沒事大事小事無聊事急切事…我曾把他當作生命中早已融入血液的一種習慣。


    可我下不去手——


    杜文雅扯出一絲苦笑,很無奈很淒絕的。


    那一刻我突然開始越發地同情她。


    明明得不到愛,卻還要把最好的善事做成最毒的惡事。


    比起她,我已經得到太多了。


    按下號碼,我聽到蘇西航的聲音。


    “喂,我準備出來了,第一天上班高架會塞車。你也早點——”


    “蘇西航,我……”一開口我就哽住了聲音,完全說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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