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健步如飛,上去一把就將舒婷拎了出來:“舒婷你夠了沒有。半個多月了,你的一舉一動都像見鬼一樣莫名其妙。


    今天要是還不想給我把話說清楚,是不是就權當沒我這個姐妹了!”


    舒婷眼圈立馬就紅了,拖著我逃到一個沒有監控的地方——女廁所!


    “小綺。你先迴答我一個問題。”舒婷抓著我的肩膀,直接把我按馬桶上了:“你跟蘇北望還在談戀愛麽?”


    我說你這半個月看下來,我像是還在跟蘇北望戀愛麽!你有多久沒見過他,我就有多久沒見過他。


    “我們不合適,已經分手了,你不許問我細節因為現在是我在問你!”


    舒婷重重地歎了口氣,吭哧吭哧地從口袋裏拿出一個小布包。


    一層層打開,那動作莊重得就跟最後一筆黨費一樣。


    裏麵剩了一顆亮晶晶的,金屬扣?!


    我說這個是啥玩意兒?


    “你還記不記得,在你家那坨燒壞了的窗簾上,我們發現的這個小東西。”舒婷神色緊張地對我眨了眨眼。


    我恍然大悟,我說這個到底是什麽?你當時不是隨手扔了麽?


    舒婷搖頭:“不是的。我記得清清楚楚,我送關成卿的皮夾子上就有這個金屬logo。事後為了證明,我專門翻了他的衣袋,找他的錢包。


    上麵的的確確就是丟了這個!”


    錢包?!我恍然大悟——我記得那天公司開完會以後,我迴辦公室就看到舒婷鬼鬼祟祟的好像在翻關成卿的衣物。


    “原來是這樣?!”我情不自禁地捂住了嘴:“他的東西。怎麽會落在我家的窗簾上!”ad_250_left();


    舒婷默默地盯了我一眼:“當時我也沒有多想,因為我知道老關有時會去你家幫伯母料理一些事,興許就是掛窗簾換燈泡的時候不小心掉在你家的。


    可是……可是我後來去了行政處無意中翻到了他骨折休假的病假單,是醫院開出來的。


    那上麵寫的是,高處墜落,利器劃傷。”


    我差點咬了舌頭,我說關成卿明明跟我說他是倒垃圾的時候樓梯滾下來的!


    高出墜落?利器?碎玻璃——


    我幾乎要把終極猜測的答案奪口而出了,卻被舒婷的話繼續打斷:“小綺,我知道你怎麽想的,先聽我說。


    我聽同事們說起來,你跟蘇教授去過關成卿的家裏對麽?”


    我猶豫了一下,點點頭。我說我是以探病的名義去的,但是……


    當初我瞞舒婷的目的很單純,既然關成卿已經被我們鎖定在一定的嫌疑中,我自是不希望自己的好朋友也跟著卷進來的。


    可偏偏的,不是每個姐妹的智商都叫韓若初。舒婷這個丫頭片子。不但自己查出了些東西。甚至於可能比我知道的還要多!


    “小綺,我也是,但我沒有告訴關成卿,那天下班,我故意晚走,一個人去的。


    可我……沒有看到關成卿的那個臉上帶疤的妻子。而是在門口看到了肖黎!”


    我本來應該很震驚,卻沒有表現出舒婷期望的那種震驚。


    果然,肖黎跟關成卿真是認識的!


    “我當時就坐在出租車裏,”舒婷繼續說:“看到肖黎站在樓下,抱著一個三歲左右的女孩。依依不舍地親了又親的。最後她把孩子交給關成卿,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


    當時天已經很晚了,但我能看得清,肖黎的表情挺悲傷挺淒慘的。”


    我說你等會兒等會兒!我跟不上了——


    “你是說,關成卿的老婆是肖黎,孩子是他們兩人的?!”


    舒婷一把將我的腦洞掐死在外太空,連連搖頭:“我覺得不像。關成卿和肖黎的對話態度……怎麽說呢。表情關乎情止於禮的感覺,一點不像愛人。


    而且肖黎走後,我似乎聽到那小孩子問了關成卿一句‘我媽媽下次什麽時候能來’。


    他的迴答是,‘你媽媽有工作要忙,很快就能來接你了’。”


    我摸了摸下巴,說我有同感。聽這話講得意思,孩子是肖黎的,但隻是寄放在關成卿這裏。


    但是當初林語輕給我提供的那份資料裏隻提過肖黎在半年前做了結紮,卻並沒有講到過……她有生育史啊!


    而關成卿幫肖黎帶孩子這件事?!我心裏劈裏啪啦的地打出一張非常清爽的線索鏈——


    當初蘇西航就有過懷疑,說關成卿找來個女人假裝結婚生子可能就是單純掩人耳目。


    我想過一萬種可能,這個孩子會不會是他領養助養或者幹脆一時風流了債。卻是死也想不到,孩子是……肖黎的!


    他們認識,不僅認識,還是同一戰線的。肖黎要出麵周旋周男周旋唐家禮,所以孩子留在關成卿這裏?!


    不對,不可能是這麽簡單的!


    我推翻了我自己的一切邏輯——肖黎是半年前才迴來的,但關成卿已經在兩年多前就宣布結婚,進而生子。


    這說明肖黎的孩子一開始就放在他這兒,不是放……而是藏!斤豆莊血。


    “羅綺,我憋著這個秘密,憋得快要崩潰了。”舒婷說著就哭了:“我不知道該怎麽跟你解釋。我……我不願相信關成卿是壞人,可是如果他和肖黎真的是一夥的,那他就是你的敵人,甚至是蘇總的敵人。


    蘇總之前才委任過他全權負責‘健康之星’,我…”


    我抱住舒婷,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撫她。我說你就是個傻瓜,這麽大的事為什麽不早說出來?!


    “我怕我跟你做不成姐妹了……嗚嗚,小綺,我隻想著……想著原來老關並沒有真的結婚,也沒有孩子。我很自私,我隻考慮到自己有沒有機會。卻沒有考慮到他們是不是會傷害到你,對不起小綺……”


    聽到舒婷這一番坦誠的陳情,我心裏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樣難受。人畢竟是情感動物,有些時候,光‘抉擇’這兩個字,寫出來就夠虐心的了。


    我拍著她紅彤彤的小臉蛋,安慰她說別怕。


    “我跟你這麽多年朋友了,不會脆弱到連敵人的招都沒摸清就自己人先掐起來的。”我打她的臉蛋打得啪啪響,後來又覺得從女廁所裏傳來啪啪啪的聲音好像……不怎麽厚道。


    “小綺那我接下來該怎麽做?”


    怎麽做?我說我的姑奶奶啊,咱就是打工的小菜鳥,你還真是是諜戰片看多了啊。


    “迴去假裝什麽都沒發生,什麽孩子不孩子的,先別跟任何人提。”


    舒婷搖頭,表示她最八卦了。既然已經合盤跟我拖出來了,也不怕再跟別人說。


    本來還說打算直接去找關成卿問的,這話一出,嚇得我差點給她跪了:“求你別添亂了,現在中科可能要出大事。我把你當姐妹才恨不能你離得遠一點,上迴就若若那事,你可是親眼看著的吧。


    實話跟你說,她不是遇到了色狼,而是被人蓄意綁架。”


    “啊?!”舒婷直接就跟我賣上萌了:“你說蘇醫生綁架了她?!”


    這特麽都哪跟哪啊!我扶著額,雖然不知該怎麽解釋,但還是慶幸自己更習慣麵對這麽沒情商的舒婷。


    我把她連拉帶推地弄出了洗手間,我說你要是實在想八卦就去打聽打聽公司到底出了什麽大事。剛才看到唐總急匆匆的,表情跟腰帶被人連刀斬了似的。


    就這樣,我們一前一後從洗手間出來。剛拐過角想要去電梯呢,就聽身後咣當一聲。隱隱約約的,好像有類似關門的響動。


    “怎麽了?”舒婷捅捅我:“是……風吧?”


    慢慢往後退了幾步,我突然有個可怕的念頭。


    剛才舒婷把我拉進洗手間的時候……我們,好像沒有確認過這裏麵是沒人的!


    我看著一側擋門搖搖晃晃的擺動,輕輕用高跟鞋踢了踢。


    空空如也的隔間內卻有一股淡淡的,似有似無的香水味。


    “沒人吧?”舒婷的聲音像見鬼一樣別扭。我搖搖頭,說可能是我多心了。


    懷著說不清明的心情等電梯,叮一聲,就看到一窩蜂的人從裏麵湧出來差點把我給踩成紅地毯!


    “怎麽了這是?”我驚道。


    “出事了出事了!快去看正廳大屏幕!”有人沒頭沒腦地喊著,我拉著舒婷的手,差點就被人群衝散。


    “媽呀嚇死我了,還以為上頭起火了!”舒婷捶著胸口的大肌肉,抓著我沿人流擠到正廳前。


    熒幕上的畫麵被切換成了直播新聞,下方滾動著醒目的提示語:


    【我市著名製藥企業康林集團於今晨正式推出新生代保健品‘健康之源’上市。】


    畫麵上油頭粉麵的被采訪者看起來就是個傀儡,說那些事先準備好的話,怎麽看怎麽都包裹著一種假冒偽劣的即視感。


    這一下子,整個大廳都炸開鍋了!


    “健康之源?什麽鬼!”


    “他媽的連包裝盒都照著我們的copy!”


    “誰能告訴我。這是在合作,不是被山寨!”


    “山寨個屁,人家的東西先出來,我們想想怎麽死吧!”


    耳邊充斥著各式各樣的爭論評判,我呆立在原地,就像在淋一場早知道會降臨的大雨。


    很暢快,卻也很期待。


    “羅綺,‘健康之星’是我們羅教授一手栽培起來的,怎麽會……怎麽會被康林捷足先登啊!”


    “各大銷售渠道都有簽約排他性,中科要擠著人家的腳步硬上市的話結果會很慘的!”


    “如果這個什麽狗屁‘健康之源’真的是照著我們的藥方來的,那中科這一次不是栽大了!”


    “別說是中科了,現在就不知道啟蘇該怎麽哭了。五個億啊,這麽折騰一下子,投資迴報率不得跌成負的,哪裏還能撈得到一點點市場份額?你說到底是誰泄的密啊,這要商業調查科介入了吧?”


    “誰說不是呢,一個多月前蘇總還特意更換了領導班子,結果一樣然並卵。我看這次商諜行為可真是不簡單——”


    我正聽得上癮呢,口袋裏的劈裏啪啦一響:“蘇西航?!”


    “新聞看了麽?”


    “正在你上迴貼豔照的地方沐浴著陰謀的氣息。”我冷冷地說:“蘇西航,你說蘇北望會怎麽做?”


    “我咋知道,我又不是他肚子裏的蛔蟲。”電話那端的聲音有點模糊,看樣子……好像帶著口罩。


    接著就聽到個死男人對著外頭大喊了一聲:“小趙,再拿個瓷盤過來,這位大哥肚子裏蛔蟲不少啊!”


    “蘇西航我警告你下迴不許一邊解剖一邊給我打電話!”我頓時炸毛沒商量:“我跟你說正經的,現在這一箭已經射出來了,不中靶就得見血。


    蘇北望到底會用什麽方法力挽狂瀾?”


    “看到了吧。這個地方的貫穿傷會導致腸液外泄,腐蝕的髒器會給你判斷傷口帶來——”媽的他居然在跟實習生教學!


    “蘇西航!”我咬牙切?。


    “吵什麽啊,活人就是鬧騰。”電話那端啪啦啪啦的丟工具響,蘇西航貌似找了個沒人的地方摘下口罩對我說:“放心吧,唐家禮那種貨色傷不到他。雖然我也猜不到他能打什麽牌,總之肯定是兵不血刃了。


    多半會從當初的簽約投資合同上著手,捉個法律的漏洞什麽的。畢竟……五個億的投資我們家也不是大水潮來的啊。”


    “蘇西航,雖然你們兄弟兩個的感情一向怪怪的。可我覺得你還是從心裏信任他的,對吧。”


    本來我是很不安的,聽到蘇西航這麽嘻嘻哈哈的一番話,連一句安慰都沒有就能讓我漸漸平靜了許多。


    “人活著本來就很累,要是……再沒有幾個能夠完全信任的人在身邊,那就太沒意思了。”


    “恩,我也……相信他。”我輕輕歎了口氣:“對了,今晚我媽和外婆要走,我去機場送她們。”


    “你的意思是,讓我把小西牽過去給外婆看看?”


    因為外婆和我媽要出國不方便帶狗,而我堅持不肯和那東西獨自相處,於是前兩天蘇西航隻能硬著頭皮把小西帶迴去。


    之後聽說,當天晚上就把他家麗莎給啃了好幾個牙印子!


    “我……”我小聲說隨便你啊,你方便的話……


    “行,我把這個腸子縫上再說。”


    迴到辦公室後,所有人的話題都炸開了。


    “聽說了沒,等下唐總要召集我們各個部門分開談話求證!”一進屋就聽到趙薇薇的聲音:“羅姐,你說我們研發部是不是首先跳進黃河洗不清!”


    我不置可否,隻是呆呆坐在椅子上看著關成卿的空座。


    舒婷坐在對麵,表情有點緊張。我衝她擺擺手,做了個噓聲的動作。


    現在關成卿還在樓上開會,我們除了等消息外,什麽也做不了。


    一分一秒的時間裏,我沒有參與任何人的探討。


    我隻想知道,一切是不是都能真的像我們信任的那樣——力挽狂瀾。


    蘇北望,他會維護我父親的成果,會拯救中科千百人的飯碗,會把這場不光彩的仗,贏得漂亮的。


    我無法愛上他,可我……終究還是願意信任他的。


    “關經理!”聽到有人喊,我本能地抬起頭衝門口望去。


    “關經理!怎麽樣,現在怎麽樣?!”


    關成卿擺擺手,隻是把目光落在我身上:“羅綺,唐總和蘇總叫你過去。”


    “我?!”


    我本能地覺得,事情好像不怎麽簡單。


    走進大會議室,一屋子的高管亮瞎我的眼睛。然而人人埋著頭,估麽著都是害怕惹禍上身。


    “羅綺,你來了?”唐家禮看了我一眼,臉上的表情友善到難以言表的虛偽。


    “唐總,蘇總。”我輕輕點了下頭。


    我知道以我的級別,是沒有資格參加這樣的會議。我們小角色,靜等著上麵的決策就是了。但是唐家禮破例把我攪進來,用屁股想想也知道是想問我些關於我父親的事。


    媽蛋的,事到如今,他要是敢把屎盆子往我爸腦袋上扣,我就——恩,我當初就應該把他和肖黎的豔照拍下來。


    側顏看了眼蘇北望,我真的覺得自己太不厚道了。


    明明用那麽殘忍的行為那麽傷害了他,卻在危機之時本能地希望他的庇護……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我怕自己能讀出‘別怕’。


    閉了閉眼,我鎮定地對著唐家禮微笑:“唐總,有什麽話您就問吧,我一定知無不言。”


    “羅綺啊,今天出了這麽大的事,對公司來說簡直就是殺身之禍一樣的災難。


    這個時候,隻有我們中科上下同心同力,才有可能共度難關。”


    你妹的你廢話能不說了麽?我滿心厭惡地默默吐槽,剛剛跟蘇西航談論完腸子,你真的想逼我吐出來麽!


    “當然,我相信你,也相信你父親不可能真的做過對不起公司的事。隻是今日至此,我必須得給各大股東,得給蘇總一個交代。


    項目還沒等上市就被泄密出去,有形與無形的雙重損失是不可估量的。羅綺,我希望你能理解——”


    我記得之前蘇西航就提醒過我,唐家禮個老不要臉的,說不定真的會用專利的保密性來質疑我爸的職業道德。如此看來,我家著得那一把火,還真未必是什麽壞事?


    至少一切無證,無法給我清白也無法給我扣我冤屈!


    “唐總,”還沒等我在這邊開口呢,蘇北望突然截住了他的話:“我覺得這件事就不要牽扯亡故的人了。


    羅綺迴來公司不到三個月,也沒有權利和能力接觸那麽核心的機密。


    我們啟蘇過來投資,本來就是算盤和棺材同時背著的。


    既然出了事,該誰負責的自會有人負責,不需要為了給我一個交代而隨意攀咬。”


    唐家禮擦了擦虛情假意的冷汗,賠笑道:“蘇總說的是,我們這就開始內部肅清。已經叫助手以商業詐騙罪報警立案了——”


    “我看不用內部了吧。”蘇北望輕輕撫了下眼鏡,犀利的目光掃向全場。我站在最風口浪尖的地方,心裏卻裝滿了事不關己的淡定。


    “最近幾個月來,中科藥業的高管流失人人看在眼裏,我看唐總不如就從這幾個人身上著手——”


    我能看出唐家禮臉上的表情都要上演‘翻身農奴把歌唱了’,估麽著還沒等到他的心腹跳出來下套,蘇北望自己就畫了個圈!


    “對對對,蘇總說的太對了。”唐家禮趕緊附和:“這些人在中科少則幾年多則十幾年,我怎麽早沒想到!


    他們這麽一走,帶走的可是中科最核心的商業機密。蘇總你看這件事,我……我一定盡快配合警方給你一個交代!


    說不定我們還有機會翻盤——”


    “但願吧。”蘇北望站起身來,合上麵前的筆記本:“明天一早,我會在啟蘇召開新聞發布會。合作一場,總歸是同舟共濟。屆時,拜托唐總也來參加吧。就像您說的,說不定,我們還有機會翻盤。”


    ————


    “蘇……”我是下意識地跟著蘇北望走出去的,空蕩蕩的長廊裏,他的身影孤獨而強大。常常會讓沒出息的弱者,莫名地滋生出想要靠近得錯覺。


    我差點喊出他的名字,卻在喉嚨裏默默地壓了壓,終於隻叫了一聲‘蘇總’。


    他停下腳步,卻沒有轉過身來。


    於是我踮著腳走上去兩步,輕聲說了句謝謝。


    “謝什麽。這些事跟你,跟你父親都沒關係。”蘇北望的聲音挺溫和的,語氣也不生硬:“羅綺,你說科學家的節操不受銅臭的侮辱。


    但你要知道……我終究,隻是個商人。”


    我咬了咬唇,我說我懂,無論你怎麽做,隻要能贏……你在我心裏都不會跌一分的好感度。


    “好感度……”蘇北望終於轉過身來,目光清冷:“我在你心裏,終究也隻能疊加出一份好感度吧。”


    我語塞,覺得自己似乎又做了什麽捅刀子的事,恨不得趕緊逃了。


    我說今晚我媽要出國,我得……提前走一會兒去送她。


    “請假的話,去行政部吧。”蘇北望輕輕笑了一下,嘴角上揚的弧度有點怪異:“機會不多了。”


    “什麽……”


    轉身甩給我一個裝逼到時間停止的背影,我隱隱能聽到他最後的話從長廊的最深處傳來——


    “明日過後,世上再無中科。”


    ————


    “媽,到那邊落地趕緊給我打電話哦。”我一邊撫摸著外婆胖乎乎的手,一邊淚汪汪地看著我媽。


    “好啦,我去度假嘛是很開心的事。你搞得跟十送紅軍似的是幾個意思!”


    “汪汪!”


    副駕駛上的小狗狗叫啊叫的,一下子就把外婆的眼淚給叫出來了:“我舍不得小西,就不能帶上飛機麽?


    不是說第一個坐火箭上太空的動物就是狗麽!”


    我一下子笑缺氧了,我說外婆這都誰給你普及的這麽冷的知識啊。


    “除了我家阿斯,不會有別人了。”開車的蘇西航丟過來一句肉麻兮兮的話。


    我說你丫到底什麽取向啊,是不是小時候暗戀沒找落,這會兒幹脆彎了啊。一口一個我家阿斯,你不怕莫醫生給你出個精神病鑒定啊?


    “他敢,他敢動我腦子,我就動他腸子……”


    滾你丫的,沒一句正經話。


    到機場以後,我顧著跟媽告別,外婆顧著跟狗告別。直到馬上進安檢了,她才想起來我是誰:“小綺啊,我們走了你要照顧好自己。有什麽事叫小關來幫幫你,走門別走窗哈!”


    窗……


    我的腦子正開天窗呢,外婆和我媽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安檢口。


    “等等——呃!”


    身後的圍巾一緊!


    “放手!蘇西航你放手,想勒死我啊!”


    “不想,”他攤開五指,放我自由唿吸:“勒死和上吊死是不一樣的,舌骨折斷和頸部痕跡都——”


    “你丫閉嘴!”我一拳捶他肚子上,恩,腹肌不錯。


    我說你聽到我外婆說什麽了沒!關成卿——


    “知道,前天第三個心理療程結束的時候阿斯就告訴我了。”蘇西航一臉天下大事盡在掌握的表情實在是讓人覺得很欠抽啊!


    “關成卿,他……他他他,他來我家放火?!”我沒頭沒腦地把白天舒婷告訴我的話又陳述了一遍。我說關成卿的傷有蹊蹺,落在我家窗簾上的物件也有蹊蹺。但我沒想到我外婆真的……真的想起來了!


    “那天晚上,家裏起火時書房的人就是他對不對!他為什麽會養肖黎的孩子,他到底是人是鬼啊?”我語無倫次地丟下來一大堆疑問,如果每個字都有巴掌大,估計蘇西航現在已經被活埋了!


    “什麽叫人,什麽叫鬼啊?”蘇西航倒是不慌不忙,反而襯得我像隻狼獾一樣捉急。


    我說廢話,站在蘇北望一側的就是人唄!


    “可我完全判斷不了蘇北望到底是在利用關成卿反間,還是真的在重用關成卿。還有那個肖黎……”我抓了抓頭發,踹了腳狗狗:“總感覺明天要有大事發生的樣子,蘇西航,我——”


    “你分明就是連蘇北望是人是鬼都看不清,還在那給人人鬼鬼的劃陣營,吃飽了撐的吧。”蘇西航白了我一眼,拉著我的圍巾就將我拽走了:“明天的事明天再說,你也不用急著給每個人的立場定位。


    等到大局坐穩,一切就都浮出水麵了。”


    “蘇西航,你到底是知情呢,還是真心淡定?”我被他拖著走,總覺得這男人心態也太好了。


    “都不是,我隻是餓了。”蘇西航不由分說地把我扔進車裏:“看在我辛苦做司機送你們一家老小狗——”


    我一記降龍十八掌差點把他拍心梗。


    “咳咳,一家老小,和……狗。”


    靠在副駕駛上,我幽幽歎了口氣說:“我還是放心不下,總是……唉,你說蘇北望明天到底要怎麽做啊?”


    “羅綺你就不能把你自己當成個普通的員工麽!不是羅教授的女兒,不是蘇北望的前女友。


    公司隻要不發生爆炸火災危及性命,其他的就算攪得天翻地覆又幹你小員工什麽事?


    大不了辭職不幹,對了,我們科室還缺一個搬屍工——”


    要不是看在他在看車的份上,我不揍他都對不起我剛剛受了侮辱的耳朵!


    “下雨了。”外麵的窗子開始飄水花,蘇西航的雨刷打得跟他人一樣賤。


    “怎麽?下雨了,想留宿我啊?”他眯著眼睛往我臉頰邊湊了一下。我嘶一聲,說你滾。


    “隻有你的品味是隨著顏值提升的啊?姐也不要你這種小時候還沒我高的貨!”我轉臉過去。


    “你這話說的沒道理,算小時候有什麽意思。你要是算剛出生那會兒,我肯定還沒有你半個個頭大。!”


    我想了想。廢話,雙胞胎的孩子當然個頭都很小啦!


    這一路插科打諢的,氣氛倒也不算很壓抑。


    到家門口的時候,我說今天太晚了,媽媽說了不能隨便留男孩子在家過夜。


    “恩,我也覺得這樣不好。”蘇西航有意地拉了拉領口:“我很不安全。”


    “滾滾滾。”我連推帶罵地把他攆進車裏,可是他突然一迴頭。整個人得表情都有點僵硬——


    我紅了臉,紅的沒羞沒臊的。可是當我意識到他看的不是我,而是我身後的時候,整個人頓時都不好了!


    為什麽蘇北望會在我家門口!


    這麽大的雨,他沒帶傘,整個人淋得像是剛剛從洗衣機裏撈出來的鑰匙扣。看著心疼,卻也不敢隨便擰一擰。


    “你……怎麽在這兒?”一時間,我也忘了躲雨,三個人就跟傻逼似的程等腰鈍角三角形站定!


    “羅綺,我有話想跟你說。”蘇北望的唇色很蒼白,聲音卻咬吻了字音不發抖。


    他看了蘇西航一眼,意思很明確。


    “ok,我走。”一點猶豫也沒有的轉身,令我的心不厚道地疼了兩秒鍾。


    我收迴略帶怨念的目光,垂著眼簾對蘇北望說:“進去說吧,當心著涼。”


    我開門,沒有小西的喪心病狂,也沒有小起的撒嬌賣萌。


    空蕩蕩的客廳裏,隻有我媽的愛心便箋留在冰箱門上。


    我說我去給你拿浴巾,結果話還沒落定呢,蘇北望突然就把我按牆上了。


    他的吻好冷,就像剛剛從地獄裏卸甲歸來的亡魂。又生又硬又很疼。


    “幹什麽!你放開……放……”我奮力推,怎麽也推不開!


    他失控的樣子真嚇人,帶著渾身冰冷的水漬,快把我最後一絲不忍都逼成恐懼了。


    “蘇北望!你——”


    我用力咬了他,血腥被雨水衝的很淡很淡,絕望的意味卻絲毫不減。


    “你幹什麽啊!我們……我們不是已經……”


    “羅綺,我想你。”


    我從來不曾見到過這個樣子的蘇北望,蒼白,落魄,甚至……柔弱。


    我想不出什麽別的詞來對比他昔往那沉穩內斂又透著莊嚴霸氣的形象,除了對不起,我說不出別的話。


    “蘇北望,我……我真的做不到。”我一開口就哽住了聲音,輕輕推開他的手,我幾乎用祈求的聲音在低喃:“對不起,我真的不行。”


    “你明明就也曾對我有感覺,明明也可以嚐試著跟我相處……羅綺,我憑什麽一直要讓著他!


    從小到大,他要什麽我都給他!爸欠他的,我又不欠他!


    隻有這一次,我就隻有這一次,能不能不要再讓他!”


    這樣歇斯底裏的蘇北望是我驚於見到的,在他放肆宣泄的這十幾秒裏,我怔怔地看著他的淚水湧溢出堅毅的眼角,和著淚水,有種根本就分不清的錯覺。


    “你要我怎麽辦?”我抹去模糊的淚痕,一步步逼近他:“我能怎麽辦?我不想傷害你,可也……放不下他。


    我兩個都不選,兩個都不要,你還想讓我怎麽樣!”


    “羅綺,愛我就有這麽難麽?”蘇北望捧起我的臉,拇指的力度又輕又柔,就好像在捧一顆隨時會碎裂的露珠,那麽戰戰兢兢的:“我也可以讓你很開心,我也可以……像他一樣逗你。


    你就一點機會都不願再給我麽?嚐試一下不行麽……哪怕,半年?三個月……三個月都不願意麽!”


    “蘇北望你不要再這樣了!”我咬著快要失控的啜泣,一把推開他的手:“我們都是成年人,我們都知道……什麽是真的希望,什麽是假的欺騙。


    對不起,我不能。”


    接下來的一個多小時裏,他坐在牆角,而我背靠著沙發。


    沒有目光的交流,也沒有多說一句話。滴滴答答的鍾聲伴隨著我們彼此都不太敢讓對方察覺的唿吸,慢慢走過了午夜。


    “第二天了。”蘇北望咬著生硬的四個字,褪去淚痕下的疲憊,他像換了一層金剛不壞之身一樣站起來。


    我伸了伸壓麻的腿,我說你還好吧。


    “抱歉,昨天失態了。”蘇北望伸手去拉門,卻在邁步出去的最後一瞬迴頭:“羅綺,你的堅定,給了我最後的勇氣。


    希望你……幸福。”


    “我——”


    他走了,走得很快,連路燈下拉了那麽長的影子都仿佛要跟不上他的步伐。


    我站在門口呆立了好久,也不知道雨是什麽時候停的。


    後來裏傳來一條短信【喂,我哥強奸你沒有】


    我咬了咬牙,狠狠按過去一條【強了,後悔吧你!】


    【活該!】


    丫的賤人你……


    蘇西航,你他媽的這麽賤,我為什麽一定要喜歡你!


    關門的一瞬間,我才發現花壇後麵一顆顆煙蒂,已經鋪成了煙灰缸的形狀……他,原來一直都沒走啊。


    洗澡睡覺吃感冒藥,我不知道明天究竟會發生什麽事,但我不能讓身體先一步倒下!


    一大早的,公司大廳就聚滿了人。我從人群中挑出了部門的一個同事:“喂,這是欠薪集會啊?”


    “什麽呀,不是說蘇總今早要在啟蘇總部召開新聞發布會麽!大家這都坐等呢。”


    我說對哦,這麽帥氣的直播我怎麽能不看——


    “昨天的事那麽突然,蘇總作為最大的受損方居然麵不改色,也不知道手裏還有什麽力挽狂瀾的牌要打。”


    我想說我也很期待,隻不過——昨晚蘇北望的行為實在太反常。該不會影響今天的發揮吧!


    “嘿,你也在這兒?”肩膀上一沉,迴頭就是蘇西航那張英俊的賤臉。


    我說你在這兒幹嘛。哪裏不能看新聞,非擠到我們公司來。


    “廢話,今天周五我本來是要講課的,結果你們把椅子都搬到這來了,連個坑都沒給我留!”蘇西航白了我一眼:“喂,我覺得要論上鏡的話,蘇北望絕對不如我——”


    “噓,別說話了,來了來了!”前麵有人迴頭做了個禁聲的動作。


    就看到屏幕上一陣吱吱啦啦的,畫麵終於被直播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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