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軀上覆蓋上厚厚一層廢墟的塵埃,整張臉龐上寫滿了死一般的寂靜。一雙充滿著血絲的眼睛,讓他看起來連一個普通凡人的模樣都算不上。他懷抱著龍骨,靜靜地臥在此地,似乎與周圍的落寞融為一體,再也不複曾經的光彩耀人。


    “世上再無白淨晴,人間再無禦天弟!”天賜的聲音低沉且迷離,卻充斥著一股堅定的決絕。


    不知不覺,他已經在這一片廢墟之中停滯了月餘,悲痛的心境令他整個人看上去滄桑無比,一個月前的白嫩青年才俊,如今卻是變成了邋裏邋遢的胡渣大叔。大羅金仙的生命力極其頑強,哪怕月餘一動不動,僅僅憑借著自身靈力的消耗也能活下去。天賜並沒有赴上黃泉路,追隨著白淨晴已逝去的生命而離開這個世界。他終於從塵埃之中緩緩站起了身子,無數得到灰塵飛揚,周圍的碎骨脫落。有著白淨晴的,也有著別的人類的屍骨。


    天賜默不作聲,滿頭飄逸的長發被他指尖輕輕一劃,掉落在了廢墟之中,與塵埃融為一體。他靜靜地凝視著這一具長達千米的龍骨許久,最終小心翼翼地將龍骨用神力包裹好,收入自己的空間戒中。這一枚空間戒是禦天賜下的,儲物空間巨大,長達千米的龍骨落入其中,根本不算什麽。


    天賜將白淨晴的空間戒戴到了自己的無名指上,他要帶著這白淨晴唯一的遺物闖蕩接下去的顛沛流離。這一刻的他,道心已經無比堅定,雖然模樣看上去如同剛從垃圾堆爬出來的流浪漢,但其內心卻已經無懼任何即將或者早已存在的挑戰!


    “晴晴,等我成就至尊之位,迴到禦天宮,定然請帝君幫你死而複生!”天賜輕撫著中指與無名指上的兩隻空間戒,這一刻,他甚至連哥哥都不想叫了,隻是稱唿禦天大帝為帝君。


    自從天賜發現白淨晴龍骨的這一個月來,他整整磨礪了一個月的心境,從希望到絕望,從不甘到放棄。若他現在就是一位帝君,又豈會對眼前的這一切感到手足無措?說到底,還是自己的實力遠遠不夠罷了。


    “從此,還是不用‘東方天賜’這個名字了......”天賜低頭苦笑一聲,目光朝著落日的餘暉一路射去。打著禦天一脈少主的名頭,並不能幫他真正認清這個世界的殘酷與競爭。這一刻,他要親身以一個常人的身份去體會這一切,他要經曆最殘酷的戰鬥,達到萬古不朽的帝君境界!他要變強,他要白淨晴複活!


    天賜將血影魔劍用一塊粗布包好,斜挎置於背上,隻身一人,消失在這一片廢墟之地的盡頭。或許是因為天賜渾身的絢麗已經被廢墟之地的塵埃所蒙蔽,此刻的他,走在這破敗的街區之中,即便是有惡徒們結伴走過,卻也不去理會這麽一個流浪小子。他此刻的裝扮,幾乎比末法鎮之中的惡人們看上去更加邋遢。


    天賜一人一劍,也不知行進了多遠的路途,隻是太陽東升西落反複了足足三次,想必應當是三天了吧。走著走著,天賜的眼前赫然出現了一個莊嚴神聖的祭壇。隻見周圍的人也逐漸變得密集起來,天賜穿過人海,往前看去。祭壇之中竟是有著兩個修士正在決鬥廝殺,這神聖莊嚴的祭壇竟是一個決鬥場地!


    天賜環顧四周,幾乎是擠滿了惡徒。然而,絕大多數都是一些天仙天妖聖者之階,並不足以令他太過在意。他的目光渾濁不堪,整個人身上也都散播著濃鬱的暮氣,甚至連周圍的一些惡人們都不願意接近這個比他們還要邋遢的胡渣大叔。


    “這個天仙要死了......”天賜暮氣沉沉的聲音傳出。祭壇之上兩人卻還鬥得火熱,一旁的一名狂徒放聲嘲笑道:“哪兒來不懂行的流浪漢,這明明就是戰得白熱化嘛!哈哈哈哈!”


    那嘲笑著天賜的狂徒話音剛落,祭壇之上,其中一名修士的頭顱便被割了下來,一腳踹下,正好落在了這個狂徒的眼前。這狂徒頓時大驚,心中忐忑不已。他倒不是怕這突如其來的頭顱,而是怕剛剛惹惱了這個一語點破、深不可知的流浪漢。


    “這......”那狂徒趕忙賠禮道歉,“大人!大人!小的有眼無珠!還是您說的對!還是您說的對!”那名狂徒邊道歉,邊撤離。天賜並不願阻攔他的離開,隻是撇過頭並不願意在此地久留。


    “啊!”一聲慘叫聲傳出,天賜同樣被這一聲慘叫聲驚到,頓時迴首一看。方才已經遠離了的那名嘲笑他的狂徒,已被祭壇之上的獲勝者一下割下了項上人頭。


    “哈哈哈!無知小輩,還敢笑我與這等垃圾戰得白熱化?”那名剛從祭壇之上戰鬥之中獲勝的勝者放肆地大笑道。


    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幕,天賜隻是微微呆滯了一瞬,便轉身離開。在末法鎮之中,這種因為一句話說錯就喪失性命的例子太多了,每天都在重複著。他並不想多管這等閑事,況且,這勝者也隻是一個聖者罷了,即便是出手鎮壓了他,也對己身的修煉並無益處。


    “站住!”作為勝者的那名惡徒大聲一吼,喝止了天賜正欲離開的身影。天賜停下了一秒,卻又開始往前挪動腳步,看模樣,絲毫不把身後的這剛剛奪下兩條人命的聖者放在眼裏。


    “大哥!”那名聖者倒也聰明,見到天賜並不理睬自己,況且自己卻又難以探清天賜的虛實,當即大喊道。


    “轟!”一個巨大的黑影落在了天賜的麵前。天賜麵不改色,抬頭一看,乃是一隻通體黑亮的魁梧大狗。這大黑狗一雙眼睛如同兩個燈籠,毛發拖到了地上,身高超過了五丈,昂首挺胸,傲慢至極。


    “怎麽?你身為人類,倒是要認一隻犬妖當大哥嗎?”天賜微微側首。還未等身後的那名聖者作出答複,天賜便驚異地察覺到了這大黑狗背上緩緩出現一個人影,而這人影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息,卻是實打實的大聖之階才有的。


    “看得出來,你也是一名七階修士。做我小弟吧!”大黑狗身上的人影縱身躍下,朝著天賜探出一隻手,整個人的麵龐之上洋溢著極度的自信,腰間別著的三把武士刀格外引人注目。


    “滾開。”天賜隻是朝著眼前的這尊大聖微微一瞥,口中冷冷淡淡地吐出兩個字。他能察覺到對方的修為應該也就在大聖中期的模樣,竟然還想著收他做小弟,簡直是搞笑。若非此刻無心與人爭強鬥狠,他真覺得眼前的這人在自己手底下走不出十招。


    “嘿!還挺有脾氣!上鬥法壇試試?我贏了,你就做我小弟,我輸了,我就認你做大哥!”這尊大聖顯然對天賜的“滾開”二字並不生氣,反倒是指向那剛剛結束了一場戰鬥的祭壇。天賜順著他的手指看去,心中頓時想起了這些年沒少聽到“鬥法壇”這個名號。難不成,就是眼前這座祭壇?


    天賜看著神聖威嚴的祭壇,心中好奇。傳聞,在“鬥法壇”上奪得千場勝利的人,便可以獲得“至尊禁果”一枚。那倒是一條快速提升實力,走出末法鎮的捷徑。他縱身一跳,並不搭理眼前的大聖,直挺挺地進入了祭壇的範圍之內。僅僅是剛剛邁入,他便感應到了這祭壇的恐怖之處。在下方之時倒是沒發現,如今到了上邊,才驚覺祭壇之內竟然有著數不清的白骨。


    “這都是死在這祭壇之上的人嗎?”天賜環顧了一圈,掃視了一整個祭壇,發現了剛才那場戰鬥之中被砍下了頭顱的那名戰士。他身上的血液還在止不住地往外流著,並未枯竭。這祭壇之中,少說也存了十幾萬具屍骨了,煞氣逼人!


    下方的那尊騎著大黑狗的大聖見到天賜竟然一躍而上,直接上了鬥法壇,心中大吃一驚。不過,像他們這種刀尖上舔血的惡人又豈會怕這種陣仗,雖然被驚到了一刹那,但轉瞬間便縱身飛上鬥法壇,站在了天賜的對立麵。隨著他的落地,神聖且莊嚴的祭壇也在天空之中浮現出了一排棕色大字:“何威霸:鬥法壇三十九勝,一百零六負!”


    天賜正驚於天生異象,自己的腰間便忽感一股炙熱,竟是憑空浮現出了一枚黑色的圓形石牌,其上竟然散發濃鬱的靈氣。天賜對麵爾等大聖見到天賜呆滯在原地,看著天賜圓形石牌之上什麽字都沒有。當即催促道:“趕緊的,你這還從來沒打過鬥法壇呢!在石牌上寫個名字,就好了!快快快!”


    天賜頓時會意,知曉這定然是天地之間的獨特規則。他正要在這圓形石牌之上用指尖淡淡寫下自己的名字,東方天賜的名字剛要落筆,才醒覺過來,不該用自己的真實名字。思慮再三,天賜的心中所念依舊是白淨晴的影子,當即寫下自己的“新名字”。


    “好了呀?你快點行不?”對麵的大聖已經迫不及待。他們本就是狂惡之徒,哪兒有什麽耐心可言。此刻,能等天賜這麽久,已經很給足天賜麵子了。


    在天賜寫下了自己的“新名字”之後,威嚴而神聖的鬥法壇的上空,再一次出現了一行大字,但是卻是黑色的:“白淨:鬥法壇零勝,零負!”


    這一行黑色大字的出現,下方的一眾狂徒頓時一片唏噓。鬥法壇並不會阻礙任何人入場戰鬥,曾經的戰績也印證著其強弱。好比那騎著大黑狗,名為何威霸的大聖,就在鬥法壇戰鬥了一百四十五場。雖然隻有三十九場勝利,但是能戰鬥這麽多場還活了下來,本身就代表了強大的實力!


    “哈哈哈!你的第一次失敗,是屬於我的!”何威霸大笑三聲,手提一根墨色長矛便朝著天賜衝去。


    天賜看這來勢洶洶的何威霸,身形並沒有絲毫的挪動,一直等到何威霸到了近前,他才抽出了背上的血影魔劍,橫空一擋。何威霸的長矛衝勢迅猛,遠遠超出了外界尋常大聖的殺伐之氣。即便是天賜,在接觸到的一瞬間也不禁大吃一驚,身形止不住的後退。血影魔劍的品階乃是至尊器中的上品,盡管何威霸的長矛附加力道十分之大,卻也未能傷及劍身分毫。反倒是何威霸的長矛,矛頭倒是有了些許的磨損。


    “鐺!”伴隨著天賜施力一挑,何威霸的長矛便被架開。說時遲,那時快,幾乎是在被架開的瞬間,何威霸沒有絲毫多餘的動作,便再一次刺來,天賜迎著長矛一劈,硬生生將何威霸整個人都震退了三步。


    “好家夥!你也是個人道大聖?”何威霸痛快地大笑,再一次提起長矛便衝著天賜而來。但這一次,天賜卻不再留情了。抬手劈出一劍,一道血色劍光掃出,何威霸迫不得已收迴長矛一擋,卻被遠遠地擊飛。緊接著,天賜並不就此罷休,再次出劍。


    “殺戮法則——殺神一劍!”天賜一劍劈下。血色劍光直衝雲霄,朝著何威霸的身形直衝而來。何威霸大驚,有這等威勢的進攻手段,對方最起碼也掌握這至尊技,配合著這明顯遠遠超出他手中長矛品階的血影魔劍,很顯然,這一招,難接!


    “嘭!”殺神一劍的劍光衝出,僅僅一劍,便將何威霸手中的長矛劈成了兩截。何威霸整個人也受劍光的衝擊,頓時倒飛出了鬥法壇的範圍,重重地摔落於地上。緊接著,威嚴且神聖的鬥法壇之上再次浮現出了一行黑色大字:“白淨:鬥法壇一勝,零負!”


    戰鬥結束,天賜一躍而下,目光淡淡地一瞥何威霸負傷倒地的身影,並不多言,轉身離開。何威霸此時肩胛骨到胸口、到腰腹部已然出現了一條觸目驚心的劍痕。他呆呆地看著天賜遠離的身影,艱難地爬了起來。


    迴想起剛才還欲說要收這等人物做小弟的舉動,結果卻是被人一劍劈翻,倒是不禁有些好笑。何威霸整個人的臉色蒼白,劇痛席卷了他的周身上下,但他卻並沒有過多地在意。看著天賜離開的背影,他知道,用不了多久,這個“白淨”便能在末法鎮中打下響當當的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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