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漓看著他的背影,剛才講故事的這個人,是一個她不熟悉的陸斯年。


    他分明是哥哥,不是愛人。


    陸斯年走遠了。


    蘇小漓看著窗外,漸漸屈從於內心的堅定,她掙紮著坐上了輪椅,從抽屜裏取出一樣東西,轉出了房間。


    輪椅一圈圈地轉,腦子也在一圈圈地轉。


    一層層抽絲剝繭,一點點窺測真相。


    “有個人幫我把村子裏的惡霸清理幹淨了。”


    賜予他虛幻夢境,再也戒不掉的心癮和執念。


    “蘇小漓,妹妹。”他咬牙下決心說道,極其不甘地望了一眼守在門口的鄭伯,語氣怨憤,又有點兒像賭氣。


    可也隻能先認了,總不能徹底失去蘇小漓。


    萬萬沒想到小漓也沒給姓顧的好臉子,隻當姓顧的空氣。


    蘇小漓腦海中那個影子越來越清晰。


    陸斯年頹喪地掙紮,心底深處的苦澀滲透了每一寸皮膚。


    “陸斯年,對不起,我隻能做你的妹妹。”


    “有個人……帶我去吃了好吃的魚丸。”


    風將蘇小漓細軟的頭發吹起,她臉白如紙,嘴唇顫動著,舉起手中的傘,“我來給你送傘。”


    愛情何曾公平過。


    去他媽的尊敬。


    他說得很急,“你不能淋雨!”


    無人再上前嚐試阻止這一切。


    連著兩天的大雨,天氣終於放晴,陸斯年也終於鼓起勇氣走出了房門。


    陸斯年迴了屋,一進屋便癱倒在床上,聽著那盤幾乎被他聽爛了的“白噪音”,靜靜想著方才小漓的話。


    卻也更加清楚地明白,謊言、心機代替不了真情和愛意。


    那才是真正的沒有任何希望的深淵。


    這麽近,卻不能再靠近一些。


    如果將那盤帶子送到小漓麵前,簡直和姓顧的一樣人格扭曲,尊嚴全無。


    到底意難平。


    可即便是送了……她會迴來自己身邊嗎?


    真是個小冤家。


    起大風了,幾片葉子被吹落,也帶來了無盡薄荷的清涼香氣。


    不遠處的陸斯年,下意識地後退一步,頹然地呆在了原地,冰冷透骨。


    他想起了那盤錄像帶。


    老毛病。


    而他本人,將會盡快和小漓完婚。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兩人撒謊水平一個比一個高,破德行一個比一個欠收拾。


    他像打了興奮劑,又相當“虛偽”地皺起了眉。


    現在,執念顯得那般可笑。


    蘇小漓推著輪椅來到他麵前。


    明明蘇小漓迴家是件好事兒,卻因為小少爺陸斯年的一身倦意和頹喪,也因為顧非寒也跟著一起迴來了,變得有些吊詭。


    還不如詹姆斯貼心。


    而此刻,蘇小漓也並沒有給顧非寒什麽好臉色。


    挖了坑等蘇小漓跳。


    奧斯卡默默走近他,又默默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個人……叫……顧非寒。”


    這幾天的功夫,蘇小漓已經把之前的情況全摸清楚了,簡直胸悶氣短。


    “是……你嗎?”


    美好的,和流星一樣,稍縱即逝。


    “我好像想起來一些什麽,有個人在落雨的火車站接我。”蘇小漓聲音聽上去輕柔。


    (


    “我怕你恨我,沒有更早一點去救你……”顧非寒彎下腰,抱住她忍不住顫抖。


    被罵了的陸斯年挑挑眉,居然一點兒都不生氣,反而開心起來。


    ——“成全我嗬護我,也教會了我很多,在你不知道的時候。”


    強忍幸災樂禍,他湊到蘇小漓跟前,清清嗓子,“那個……咳咳……妹妹,你們倆不是挺好的嗎?”


    他也在害怕,怕再一次情不能自已,再一次不撞南牆不迴頭,再一次粉身碎骨。


    一家人臉上又紅又白。


    陸宅裏,氣氛有些凝重。


    昨晚那個男人的身影,越來越清晰。


    顧非寒目光微怔,繼而莫名地心跳如簇。


    他嘴唇落在她濡濕的眼角。


    耗盡心力去愛的陸斯年,如今隻能靜靜陷落在暗處,再也沒了機會。


    小手撫上了顧非寒消瘦的臉,漸漸入迷。


    “撲街!關你屁事,閉嘴!”她眼中藏著鋒利的光,“還沒說你呢,當時給他消息時,為什麽挑挑揀揀地不說全?”


    港島法律和內地略有不同,已滿16未滿21周歲的,隻要父母同意,就可結婚。


    隻怪她太美好。


    他笑著露出兩排白牙,屁顛屁顛進了廚房,杯碟輕撞的聲音,慢慢又摻雜了米香味兒。


    顧非寒愣住。


    陸斯年費盡心思,才讓章韻點了頭。


    沒想到……不過短短幾天,陸斯年自己將顧非寒帶迴了家。


    陸斯年隻想撕碎一切,內心在淒厲地嘶吼。


    這輩子怕是都夠嗆能改。


    要什麽時候才能練成鐵石心腸。


    語調很輕,無端帶著秘不可查的危險。


    見顧非寒這般模樣,陸斯年頓時心頭一顫,忍不住覺得解氣。


    化身唯恐天下不亂的攪屎棍子。


    “你怎麽不早點來找我?”她眼裏湧出了淚水。


    ——“你給我撐過傘,也給了我很多珍貴的東西。”


    她……隻會難過到和自己一樣崩潰吧。


    “有個人咬了我一口,又被我反咬了迴去。”


    她盯著男人那雙桃花眼。


    小漓這次說得再明白不過,她對自己——是尊敬和家人的愛護。


    全是一幫混蛋二五仔,沒一個幹淨的,都可恨。


    一次次地撞南牆,一次次地不迴頭,直至粉身碎骨。


    “要下雨了。”顧非寒一下子對上了蘇小漓的眼睛,想要往裏衝卻被門口的保鏢攔住。


    前些天,陸斯年好不容易勸說了一家人,從此不要讓小漓和顧家人還有姓淩的接觸。


    她瞪著正偷著樂的顧非寒,聲音異常冰冷,態度異常堅決:“你一直知道二哥那邊的消息,為什麽不告訴我,為什麽不早說!”


    小漓,她是……想起來了嗎?


    誰知話音未落,蘇小漓已經冷下臉,看他更是咬牙切齒,一個冰冷眼神將他擊碎。


    別以為她認出了顧非寒,這事兒就算揭過去了。


    顧非寒臉色瞬間灰敗,頭疼。


    特麽的,就連小吉姆也被幾個人帶壞了不少,有惡化風險。


    顧非寒忍不住欺身上前,捧住她蒼白的臉,反反複複地仔細查看。


    陸斯年兩手抄在胸前,好整以暇,樂嗬嗬看蘇小漓理都不理顧非寒。


    蘇小漓:想打牌。


    顧非寒+陸斯年同時遞上來一副牌:和我一起打吧。


    蘇小漓:不,你倆是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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