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無聊地歪在榻上的巡查聽趙蝶說要帶她出去放風,還沒搞清楚狀況,抬頭一見趙蝶正望向窗外,心下明白了幾分。


    可是她要不要答應呢?


    答應了,趙蝶才有機會,可是她就成了電燈泡。


    不答應,那就擋了趙蝶一次與皇上相處的機會。


    “我……”荀燦卡殼了。


    “妹妹,知道你身子尚未複原,多披件鬥篷吧,總在屋子裏憋著哪成啊,人還是得多曬太陽才行。”趙蝶說著就在榻邊的衣櫃裏掏出天藍色薄披風,給荀燦披在肩膀上。


    荀燦隻得衝動一迴芭比娃娃,任由趙蝶擺布著。


    趙蝶簡單地給荀燦攏了攏耳邊碎發,撫了撫有些鬆散的發髻,並沒打算給她梳洗打扮一番,倒叫荀燦看起來有幾分病容。


    趙蝶剛把荀燦拉出偏殿大門,就鬆了她的手,快行幾步去給劉棟請安。


    荀燦扶著殿門看著一臉幸福的趙蝶,她進退兩難。


    荀燦的遲疑,看在劉棟眼裏,那就是病得沒了精神,也不怪罪,還擺出一副上位者的關懷之態,衝著荀燦大聲道:“你姐姐說得對,就算生病了,既然還能爬起來,就該多出來走走,透透氣,病才好的快嘛。”


    荀燦暗自腹誹: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前天怎麽不見你關心關心我是死是活?這在美人麵前,慈愛指數直線上升。


    不管心裏咋想,荀燦還是衝著劉棟福了一福,迴道:“謝皇上關懷。”見趙蝶做手勢讓她過去,便一步一挪地往跟前湊著。


    荀燦滯滯扭扭的樣子,趙蝶還以為她是特意為了裝病呢,並沒有發現她隻是不願意做礙眼的燈泡。


    趙蝶來迎荀燦。打算扶著她走。


    荀燦連忙拒絕:“姐姐還是走前邊吧,我在後麵跟著,萬一把病氣過給姐姐。就沒人照顧妹妹了。”


    趙蝶還欲客氣幾句,劉棟插了話:“沒想到你這妹妹還是個善解人意的。你就讓她在後麵跟著吧,若走不動了,咱們就尋一處歇歇腳。”


    荀燦心中冷笑,這可真是王八瞅綠豆,對上眼兒了,什麽時候就變成“咱們”了,難道你們約好一起出去溜溜的?


    “皇上此言極是,姐姐就陪著皇上一起走走吧。”荀燦好心地幫她們戳破了窗戶紙。


    繞了個大彎子。劉棟和趙蝶總算約成了,三人兩排朝禦花園進軍。


    走在前邊的趙蝶跟劉棟有說有笑,跟在後麵的荀燦很不自然,隻能歪著脖子左看看,右看看,盡量避免往前看。


    來至一處水邊涼亭,趙蝶跟劉棟說了幾句,便過來告訴荀燦進去歇歇,荀燦便如木偶般答應一聲走進亭中坐下。再看趙蝶,已經跟著劉棟繼續遛彎兒去了。


    這樣正好。荀燦樂得獨處一會兒。過了約莫一刻鍾,劉棟和趙蝶還沒迴來,荀燦無聊。便朝著跟他們不同的方向信步走著。


    沒走多遠,便看見一衣著華貴的年輕女子,在一名宮女的陪伴下,迎麵而來。此女子氣度非凡,貴氣逼人,頭上戴著三尾鳳釵。


    按大乾朝的規矩,皇後戴九尾鳳釵,昭儀七尾,婕妤五尾。妗娥三尾,容華和美人不夠資格戴鳳釵。


    荀燦悄悄打量著迎麵走來的女子。心中暗暗思量,這是哪宮裏的?怎麽會有這樣的雍容華貴之姿?


    荀燦來至宮中以後。除了傅昭儀和胡美人,還有遠遠地看了一眼皇後娘娘,她就再沒見過皇上其他的女人,不認識眼前人也在情理之中。再說,她一個尚舞苑的琴婢,剛至華陽殿沒幾天,怎麽可能有機會近距離接觸皇上的女人?


    越走越近,這位女子給了荀燦一種很麵善的感覺。不管對方是誰,作為琴娘的荀燦都是得罪不起的,由於不識對方身份,隻得在對方走近之時,側身立在路旁,給人讓路。


    那女子斜了荀燦一眼,可能是瞧著荀燦麵生,便停下了腳步,目視前方柔聲問道:“哪個宮裏的?”


    荀燦以為對方在問她身邊的宮女,並未答言。


    那宮女對荀燦道:“小主兒問你話呢?”


    小主兒?荀燦抬眼間對上了一雙溫柔的眼睛,頓時安定了下來。


    “迴小主兒話,婢子是華陽殿司琴。”


    “華陽殿司琴?”這位女子頓了一下又問,“你不在華陽殿待著,怎麽會在這裏?”


    “婢子本來在養病,我姐姐過來照顧我,剛說我總在屋裏悶著不容易好病,就把我趕出來曬曬太陽。”


    “你姐姐呢?”


    荀燦額頭見汗,這人跟王皇後沒啥關係吧?若是知道趙蝶陪皇上散步去了,會不會傳出什麽不好的話來?


    “剛剛婢子走累了,便歇歇腳,姐姐說她再走走,婢子歇夠了,便出來尋她。”荀燦眼觀鼻鼻觀心,迴答得恭恭敬敬。


    “果然是皇上身邊的人,就是有規矩。”這美女溫柔地誇獎了荀燦一句,“皇上可在華陽殿?”


    原來是打算找皇上的,荀燦忙道:“婢子出來有一會兒了,不知此時皇上是否在華陽殿。”


    那女子略一遲疑,又問道:“皇上今日心情如何?”


    “做婢子的不敢妄自揣測上意,請小主兒恕罪。”荀燦可不打算幫助一個陌生人。


    那女子給身邊的宮女遞了個眼色,那宮女從袖袋裏抓出一把銅錢就往荀燦手裏塞,嘴裏說著:“小主兒賞給姑娘的香粉錢。”


    荀燦很喜歡錢,可是她知道什麽錢能拿什麽錢不能拿,比如眼前的錢就長著牙齒呢,她若接了就得咬手。身為皇上身邊的人,是一把銅錢就能隨便收買的嗎?


    “小主兒的好意,婢子心領了,無功不受祿,這賞錢愧不敢當,婢子還得去尋姐姐,告辭了。”荀燦說得義正言辭,仿佛這一把銅錢砸在了她的臉上一般。


    “站住!”那遞錢的宮女出言喝止。


    荀燦停了一下腳步,並未聽見那位主子有何吩咐,便頭也不迴地離開了。荀燦的嘴角掛著一抹不屑,笑話,同是為奴為婢之人,你不過是個妗娥身邊伺候的,我可是皇上身邊伺候的,搞不清楚誰是大王誰是小二啊?


    荀燦繞了個彎子,又折迴剛才與趙蝶分開的水邊涼亭,坐了約一刻鍾左右,劉棟與趙蝶慢悠悠地散著步迴來了。


    從二人的表情來看,相談甚歡。


    荀燦起身相迎,給劉棟行禮,還不待話出口,劉棟一揮手這禮就免了。


    接著,荀燦作為二人的尾巴,一起迴了華陽殿。


    在大殿外的小榛子,此刻正焦急地四處張望,不知道皇帝在他離開的時候去了哪裏。遠遠瞧見趙氏姐妹陪同皇上迴來,小榛子急忙過來行禮,劉棟一揮手,又給免禮了。荀燦方才明白,劉棟這是怕說出“免禮”倆字會打斷他和趙蝶的談話。


    進了華陽殿的院子,趙蝶和荀燦恭送劉棟走入正殿之後,迴了西偏殿,趙蝶的三步一迴頭,看在荀燦眼裏,有些分不清她是在跟劉棟演戲以完成任務,還是真的愛上了劉棟。當初她不是說隻想過富貴日子嗎?不是說男人都靠不住嗎?


    不過轉瞬荀燦就想通了,無論趙蝶存的心思如何,她都得通過取得劉棟的寵愛來實現。在這個男權社會之中,身為宮中女子,她們隻能依靠得到那個高高在上之人的愛來實現自己衣食無憂或者別的目的。


    其實荀燦也曾經想過去接近劉棟,她也跟景瀾商量過該如何付諸行動,可是當她見識到思安堂裏劉棟不羈的一麵,就有心放棄了。接著王皇後和傅昭儀,加上趙蝶,這些個手段各異心機爆棚的女人們對皇上施展的各種追逐之術,讓荀燦看得不寒而栗,若她貿貿然參與進去,恐怕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經過一番思想鬥爭,她決定偃旗息鼓,相對於榮華富貴來說,還是保命要緊。


    迴到西偏殿的趙蝶心情非常不錯,嘴裏不自覺地哼著小曲兒,走路的姿態更加輕盈,真如蝴蝶一般,在荀燦的眼前飛來飛去。


    “姐姐,我剛剛在禦花園裏遇到一個人。”


    叮,趙蝶停住身形,口中的小曲兒也停了,慢慢轉向荀燦,問道:“妹妹遇見誰了?”


    “我不認識她,我想她應該也不認識我,不過她應該知道這華陽殿有個琴婢就是我。”荀燦把事情的經過跟趙蝶說了一遍。


    “她竟然想賄賂你?”趙蝶很驚訝。


    荀燦點頭,“嗯,隻是我怎麽可能會被一把銅錢收買呢?若是一把金子……”


    “噓。”趙蝶示意荀燦禁聲。


    荀燦吐吐舌頭,道:“難道皇上的心情對她來說很重要嗎?那我猜她應該是個不被皇上待見的人,如果是皇上喜歡的人,就算皇上在氣頭兒上,見了她也會開心的。”


    “那可不一定。”趙蝶說得很肯定,她深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人一旦高高在上習慣了,是絕不會顧及下邊人的心情的,隻能是下邊的人仰視著他,猜測他的心情,思索自己的言行會不會觸怒他。


    也有一種情況例外,當下邊的人被他所忌憚,有可能威脅到他的位置時,他才會換位思考一下,想想如何籠絡人心,最終目的,還是為了維護其高高在上的地位,以及不容挑釁的尊嚴。(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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