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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雙鵬是在天黑後迴到宮中的,他先去近衛營交代盧衡一些事,之後直奔荀燦的住處。四處查看了一下,見院子裏的姑娘都已經睡下,便輕輕叩響了荀燦的窗子。


    傍晚時分,康馨妮鬧著不肯再住正屋,非要搬來與荀燦同住,而夏涓也不肯一個人住,所以,花如嫣跟康馨妮換了住處。在荀燦的堅持下,康馨妮並沒能跟她住進一個房間,而是被她趕到了趙蝶的屋裏。


    岑雙鵬溜窗根兒時,隻發現花如嫣與夏涓同住,並未找到康馨妮,還以為她貪玩偷溜出宮去了,便放心地敲了荀燦的窗子。趙蝶為太後獻舞,還沒被放迴來,他是知道的。


    荀燦剛躺下,聽到敲窗聲便低聲問道:“誰?”


    岑雙鵬低聲迴道:“我,開門。”


    荀燦起身披衣,來至廳堂,點燃燭火,輕拉門閂把岑雙鵬放了進來。


    “這麽晚過來可是有事?”


    “嗯。”岑雙鵬輕聲道:“景瀾到底怎麽死的?”


    荀燦一愣,反問道:“不是你們動的手腳麽?我還以為……”


    “不是。我倒是早有此意,隻是,兄長臨行前囑咐我,不可操之過急,以免打草驚蛇,把聖上的目光引向這裏就不好了。”


    岑雙鵬想把景瀾詐屍的事情告訴荀燦,可是又擔心她聽了睡不好覺,最終猶豫著忍住了。


    岑大鵬離開了?荀燦疑惑地盯著岑雙鵬,想從他的臉上看出些端倪來。


    “岑大哥……”荀燦猶豫著想問問岑大鵬去了哪裏,雖然每次想起岑大鵬跟芙蓉親密出現的那一幕,她的心就撕裂一般地疼痛,可還是忍不住想去追問他的消息。


    這三個字剛出口,就被另一個聲音給打斷了。


    “岑大哥!”康馨妮披散著一頭烏黑的秀發,披著一件蔥心兒綠色鑲金色牙邊兒的外衫跨進了廳堂,一向雪白的小臉兒罕見地出現了一層紅暈,葡萄似的黑眼睛在燭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白天看著略顯臃腫的身材此刻顯得嬌柔瘦小,細細的腰身不盈一握。


    岑雙鵬掃了她一眼便看向別處,口中淡問道:“康姑娘還沒睡?”


    康馨妮笑眯眯地快步走過來,毫不避忌地挽上岑雙鵬的胳膊,道:“岑大哥這不是也沒睡麽?你怎麽知道我今晚睡這邊了?對了,你是來找我的吧?”一雙眼睛透著水汽,可憐兮兮地看著岑雙鵬。


    岑雙鵬狀似無意地抬起被康馨妮抓著的胳膊,伸手抓了抓後腦勺,道:“沒什麽事,就是擔心你們受白天那件事的影響,過來瞧一眼,我這就迴去了,你們早點歇息吧。”


    荀燦應了一聲便往迴走,至房門前仍未聽見岑雙鵬離去的聲音,一迴頭,正好看見康馨妮將頭靠在了岑雙鵬的胸膛上,一臉的幸福。


    岑雙鵬的臉色可就不太好了,懷裏趴著個衣衫單薄的妙齡女子,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繃著一張黑臉,糾結的目光便撞上了荀燦迴頭的目光,他的臉唰地一下子就紅了個透。


    虧了屋內燭光昏暗,荀燦並沒看清他的窘相。這一場景讓荀燦的心“咯噔”一下子,怎麽這麽熟悉呢?轉瞬便想起了前些日子做的夢。可是夢裏明明看見的是岑大鵬,此刻眼前人是岑雙鵬。


    對於這對孿生兄弟,別人分不清,荀燦可是分得一清二楚,隻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她便知眼前之人是兄是弟,那是一種直覺。可為什麽在她的夢裏,就分不清楚了呢?還是說她的夢境被改變了?


    一想到夢境,荀燦忽然想起被她丟開很久的魂石,便急急地推門邁進了臥房。


    荀燦的急態映在岑雙鵬的眼中,心底竟湧起一絲甜意,暗想:燦兒這是吃醋了?看來她還是有那麽一點兒在乎我的。


    見荀燦急急進房且關上了門,趴在岑雙鵬懷中的康馨妮彎起嘴角,開心地笑了。她不怕荀燦跟她爭風吃醋,她怕荀燦不屑於拿她當對手。


    二人各自沉浸在自己的小幸福裏,竟然就這樣呆立了好久。當然,康馨妮是希望這樣的場景一直繼續下去的,所以她是不會主動打破這麽美好的畫麵的。


    岑雙鵬隻是因為荀燦那貌似生氣的樣子一時間愣住了而已,待他一迴過味來,他便慌裏慌張地推開了康馨妮,打破了這一刻的“甜蜜”。


    “岑大哥,你不喜歡我麽?”被推開的康馨妮帶著幾分委屈,眼淚汪汪地抬眼盯著岑雙鵬。她在自己喜歡的人麵前,從來都是一副乖巧可人疼的樣子,若麵對不喜歡的人,就指不定拿出什麽樣的架勢去對待了。這小姑娘的小花招兒一眨眼睛就弄出來一個,都不帶重樣兒的,從來不用人教。


    “我……你……早些休息吧,我還得去巡邏呢。”岑雙鵬窘迫得有些張口結舌,轉身欲走卻被抓住了袖子。


    “岑大哥,從我跟你出來的那天起,我的心便拴在了你的身上,你答應過爹爹會好好照顧我的。可是這一路走來,你總是在敷衍我,我都懂。我也知道,你的心裏隻有燦姐姐,可是我並不比她差呀,你也看到了,燦姐姐的心裏並沒有你。”


    “你胡說些什麽?”被戳中心事的岑雙鵬羞紅了臉,他知道在荀燦心裏,他的分量沒有他的兄長重,這也是他最不願意正視的問題。跟自己的兄長爭女人,這會讓他感到羞恥。他一方麵期待著荀燦屬意於他,另一方麵又害怕陷入到這樣尷尬的關係當中去。


    “岑大哥,你別自欺欺人了,如果她心裏有你,看見我和你如此親密,她為什麽不生氣?我看得懂她的眼神,她看你的時候沒有喜也沒有怒。若你住進了她的心裏,就算她假裝不在意,她的眼神也騙不了人的。燦姐姐她……”


    “別說了!”這樣的話聽在岑雙鵬的耳朵裏如錐心一般痛,他也想不明白為什麽從第一次看見荀燦起,他的心就不再屬於他自己了。那種感覺,像是從上一世帶來的一般,熟悉得讓人心生懼意。


    岑雙鵬一甩袖子,急匆匆地推門而去,留下呆立原地的康馨妮,望著黑暗中遠去的背影,任夜風吹起衣角,打在她瘦弱的身體上,原本有幾分紅暈的小臉血色盡失。


    屋內,荀燦翻找了半晌,方在榻下的空隙裏找到了被她棄之不理的魂石,抹了兩把浮灰,緊緊地捏在手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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