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易剛想著麻煩,麻煩就來了,一個長相賢淑的女官向柳易稟報道:“柳道長,王後娘娘有請。”


    柳易一攤手,無奈道:“麻煩來了。”


    曹都哈哈大笑,吐槽道:“怎的,又不是讓你去做入暮麵首,叫苦做什麽?”


    柳易輕笑,兩人一合計,高車王後這迴找他們,絕對不簡單。


    高車國忌諱娶寡婦為妻,但當代高車王阿伏至羅不但娶寡婦為妻了,而且這是他父親死後留下的寡婦。


    現在的高車王後不過是上一代高車王的妃嬪而已,這個妃嬪在高車王死了之後本來該去那座和尚尼姑同存的寺廟出家為尼的,事實上她也去了,但她與那時候還在王子的阿伏至羅在見不得光的地方就有了很多勾勾搭搭,阿伏至羅當上了高車王後前去還願,舊情複燃,不在話下。


    現在這個時候,王後娘娘已經冠絕後宮,但某些辛秘事,現在在蟒龍城依然傳得沸沸揚揚,最讓人信服的是某個南方讀書人編排推敲的故事。


    故事從阿伏至羅上和安寺還願講起,書中認為兩人藕斷絲連之際,宮中並無子嗣的王後娘娘盡然主動請求阿伏至羅將她納入宮中,意圖兩人聯合打敗外企強大的妃子,後麵的事情不用說也知道,現在的王後娘娘第二年就生下了個兒子,不但將外戚強大的妃子打敗了,也將曾經的王後娘娘打敗了。


    她當上王後之後的路也是幾經波折,當王後娘娘的日子如同宦海沉浮的政壇不老鬆,直到近幾年她才覺著自己的地位穩固。


    前年阿伏至羅病重,頭痛難耐,每日躺著活死人一樣,完全不能處理國事,現在的王後娘娘左肩挑著宮內的家事,右肩扛著軍國大事,好似成了真正意義上的高車王。


    高車王後似乎對蹲久了的位置不感興趣了,或者說被人主掌沉浮生死的命運她不甘心,亦或者說她討厭“人言可畏”。所以她這些年一直四處做著見不得人的小動作。


    柳易兩人到了之後實在沒想到這個王後娘娘竟然開門見山,如此坦誠相見,打了柳易和曹都一個措手不及。


    王後拿起在蟒龍城素有“一兩葉子一兩金”的說法的茶喝了一口,開門見山道:“本宮想要那個位置,不知道柳道長能否助我一二?”


    柳易笑容玩味,攤手道:“貧道能說‘不’嗎?”


    王後輕輕搖頭。


    柳易問之前已經知道了答案,所以他並不覺得意外,輕笑道:“恕貧道冒昧,王後娘娘的茶是好茶,可惜水煮老了。”


    高車王後拖了長長的一聲“哦……”其中驚喜,落寞皆有,不確信地問道:“柳道長懂茶?”


    柳易笑道:“正想著走完了這一程後迴山手植七株。”


    王後輕笑,“都知道道家一二四八為整數,柳道長為何單單栽七株?”


    柳易迴道:“貧道本是無心的事,這迴倒被王後娘娘問住了,那貧道就以道家之理來迴答娘娘吧,‘一二四八是道家整數沒錯,為何貧道單單種七株呢,因為道家有滿招損,謙受益的說法,七株,上不足,下有餘,恰到好處’。”


    王後拍手笑道:“柳道長好說法。”


    柳易打道家稽首,笑道:“說法不一定好,道法之路千萬條,貧道修不了無上天道,劍道修至如今別說大成了,小成也談不上,看來貧道也隻能於康莊大道中擇一條小路而行了,無奈無奈。”


    王後輕笑,“本宮是北方人,隻是懂些皮毛,柳道長說的太深的話,本宮不是很懂,還是挑些簡單易懂的說吧。”


    柳易橫木劍於胸前,笑道:“跟貧道說話不是你讓貧道說什麽貧道就說什麽,而是貧道想說什麽就說什麽。”


    王後哈哈大笑,笑聲逐漸變冷又轉熱絡,因為當過兩年尼姑,王後手中習慣性拿著一百零八顆念珠,此時王後娘娘迅速掐過念珠,以此宣泄情緒。


    王後緩解了情緒,笑道:“柳道長確實有這樣的資格。”


    柳易哈哈大笑,眼神玩味地望著王後娘娘的眼睛,譏笑道:“貧道還以為沒有呢。”


    柳易正色問道:“大家拉交情扯關係打啞謎都差不多了,王後娘娘直說吧,需要貧道怎麽幫?”


    王後收起了閑聊的姿態,正色道:“很簡單,現在需要打點籠絡的人我都籠絡得差不多了,除了兩個油米不進,家族也油米不進的那個君長,其他的可謂一唿百應。”


    柳易打斷道:“所以呢?”


    王後哈哈大笑,說出了他的計劃,“本宮想造四個銅匭置於蟒龍城前,四個銅匭目的不同,第一個為延恩匭,求官入仕者投,可分文武。第二個為招諫匭,為言朝政得失者頭,皆不降罪。第三個為伸冤匭,為有冤獄者投,必定受理重審。第四個為通玄匭,為知天相者投,有學問者皆錄用。”


    柳易望著這個野心勃勃的中年女人,好像下山這麽久,他第一次正眼打量一個人,柳易唿吸有些沉重,問道:“第一個拉攏了士子和武夫的人心,讓天下寒族有了上進的心思,第二個堵住了一堆愛管閑事的閑人的嘴,第三個則是讓冤獄者稱執法者公正,第四個最為特別,能夠籠絡一批散布風言風語的術士,高,這一招實在是高,如同醫藥聖方,一劑不靈,直接選擇雙管齊下,濫竽充數收了一幫所謂嫡係鎮場子,即便現在朝廷一時間供養不起那麽多人,寅吃卯糧又如何,最後達到了目的了這些人能用則用,不用則遣,大手筆,真是大手筆,所以你要臨朝稱製?”


    王後咬牙切齒道:“柳道長覺得不可?”


    柳易哈哈大笑,“有何不可?”


    兩人已經達成了共識。


    柳易有些好奇,這個女人到底要他做什麽,正色問道:“王後娘娘既然一切事情都想清楚了,那還要貧道做什麽?”


    王後娘娘搖頭道:“不是一切事情都想好了,本宮還缺幾個客人,赤岩山那邊已經打好了招唿,圖黎宗明擺著不會有人來,我也隻能請到一般的外圍弟子,我想請柳道長在本宮臨朝稱製的時候前來觀禮。”


    柳易點點頭表示明白,曾經有軍人為了正軍紀,選擇砍袍澤的人頭的時候請百姓前來觀禮,國家大事需要重量級人物觀禮也算正事中的正事,柳易問道:“貧道該以什麽樣的身份出場?”


    王後娘娘哈哈大笑,“圖黎宗的弟子會跟在本宮身邊,赤岩山的則會選擇從城門洞中飛來,本宮不知道柳道長想以何種方式出場?”


    柳易擺擺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柳易問道:“請問貧道第幾個出場?”


    王後正色道:“柳道長這樣的人物自然是最後一個出場的。”


    柳易哈哈大笑道:“懂了,貧道腳穿草鞋,一身灰色道袍,背桃木劍而來吧!”


    王後笑道:“柳道長好主意!”


    柳易問道:“現在隻有最後一個問題了,請問是哪一天?”


    王後正色道:“後天,二月十八。”


    柳易點頭,抿唇道:“清楚了,貧道迴去編草鞋了。”


    兩人出了宮,曹都道:“這個女人不簡單,竟然想臨朝稱製了,草原上的君長會答應嗎?”


    柳易嗤笑道:“君長們的反應已經不重要了,你沒看見嗎,她已經勝券在握了,宮中沉浮幾十年,臨了這一步她不會想得更少,隻會事無巨細地想得更多。”


    ……


    ……


    玄空山上,那個叫念珠的小和尚最近經常撓著那顆光頭,實在是不堪其擾。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煩心事,呆在和尚廟的楊直同樣很煩心,宮中又送信來了,雷打不動,每天一封,楊直第一封沒讀,第二封沒讀,第三封同樣沒讀,直到現在,宮中的信每天一封接著送來,楊直同樣一天燒一封信,這麽久了,宮中賢淑的皇後娘娘不知道自己究竟送了多少封親筆書信,遠在玄空山的楊直也不知道自己收了多少封書信,唯一確定的是他一封都沒有看過。


    楊直招手讓老仆倌兒走到跟前來,主仆兩人配合很默契,楊直伸出手,倌兒將楊直拉了起來,笑道:“公子就不看看皇後娘娘在信中說了什麽嗎?”


    楊直搖搖頭道:“不看了,我在碼頭扛麻袋的時候沒人關心我,現在我離著太子隻差一步的時候每天有人關心了,惺惺作態,虛情假意。”


    倌兒撓撓自己的屁股,隨後見公子剛才坐在地上的時候屁股也有灰塵,他伸手給宮主拍了拍,楊直到底不是個天生享福的,自己伸手拍了拍。


    楊直伸手摳了摳腚眼子,又將手伸到鼻子上聞了聞,吩咐道:“讓禦醫開兩副藥吧,我感覺肚子裏有蛔蟲想鑽出來了,腚眼子癢癢的。”


    ……


    ……


    汝陽城,司徒青雲又一次進宮了,司徒布景命長,吊著這麽久還沒死,司徒青雲已經沒有多少耐心了。


    國子監中,門下給事中牧邕忙裏偷閑趕來講學,坐著的書生中,河間司徒家的司徒墨雲赫然在列。


    牧邕問道:“文人相輕,君子自重,何為君子?”


    堂下人不見得在聽他講學,各自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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