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空山上,那個呆在飛升台的小道童覺得好無聊,開始下山。


    飛升台上不但無幾本書可看,更何況書樓現在還被那個考上童生的儒生惦記上了,小道童不願意跟他呆在一起。


    小道童因為沒下過山,所以有些好奇下山的路是什麽樣的,他並沒有施展神通,而是一步一步下山,走的結實又踏實,踩在雪上,“酷酷”作響。


    小道童到達山腰,清靜正在冒雪搬石塊。


    清靜見小道童正在下山,輕聲問道:“下山呐?”


    小道童抱拳道:“貧道下山有點事。”


    清靜哈哈大笑,問道:“有什麽事?”


    小道童語塞,他還真不知道自己下山有啥事,尷尬道:“沒什麽事呀。”


    清靜將石塊砌在土上,右用鐵錘敲實,問道:“沒事下山作甚?”


    小道童道:“下山就是事。”


    清靜道:“好吧。”


    小道童過了清靜那關後,繼續下山,在土路的途中,小道童還真是認真地想了想自己下山為了啥,到達玄空山腳時小道童想通了自己為山下山了,原來是因為呆在山上無聊,所以下山,小道童轉念一想,那是自己為啥下山,而不是自己下山為了啥,在山下的小道童望著沁水的出門口,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小道童將自己腦中聽過的見過的都想了一遍,最後發現自己也沒聽過幾個地方,可能是因為天然地親近道觀,最後他選擇了南下颯露山。


    小道童南下的途中同樣選擇一步一步地步行,遇山翻山,遇水渡水,若遇到城牆則一步走過去,對於城牆垮塌,不管不顧,渾不在意,有時他的正前方是棵大樹,不論多大的樹,小道童都會選擇將樹拔了放在一邊,隨後繼續趕路。


    小道童一路朝東南方向走,橫渡向正南方向流淌的沁水,從離著重鶴關七八裏的地方路過,隨後橫渡向東而流的琉璃河,開始南下厭次郡,這一路上小道童好像什麽都見了,因為他沒看見一事都會細細往前後推演,抽絲剝繭地找到事情的前因後果,他又好像什麽也沒看見,因為對於人間世事百態,他視若不見,渾不在意。


    小道童好像走路很慢,又好像很快,臘月八,大雪下到了南方的厭次郡,現在這個時候,颯露山上所有山峰都一樣,如同持道峰,九天之上盡是雪花,大地之下一片雪白。


    小道童到了颯露山下,他以前見到素羊峰有個特別厲害的小道童,此時此刻,他也想去見識見識,小道童上山後登山素羊峰。


    兩個道家天然坯子相逢,小道童一身灰色道袍,精氣神十足,韓豆則不追求這些,穿上一身山下俗人冬天避寒所穿的臃灰色腫棉衣。


    小道童打道家稽首道:“貧道由玄空山而來,前往颯露山觀一觀道家三千道藏。”


    韓豆同樣稽首,迴道:“藏書樓在成陰峰上,陰風陣陣的,小道提醒道兄一句,上成陰峰必須帶個火爐子,暖和。”


    小道童拍拍自己身上的單衣,問道:“貧道大雪天氣都是一身單衣,上成陰峰也有必要帶上火爐子嗎?”


    韓豆打量小道童的身子骨,笑道:“小道沒有道兄這麽喜歡得瑟,所以上成陰峰不帶火爐子的話感覺渾身不得勁。”


    小道童瞬間語塞,糾正道:“貧道在玄空山的輩分還在清靜之上,所以你叫錯了。”


    小道童知道自己辯不過韓豆的嘴巴,說完之後滿意地下素羊峰,對於韓豆後麵的言語根本不想聽,下了素羊峰,剛想上成陰峰,但他想想,雲霧峰上的老道徐若冠是道家公認的武力第三,殺力第一,既然來都來了,必須上雲霧峰上見識見識。


    小道童上雲霧峰,因為現在是下雪天氣,雲霧峰上的雲霧現在更“緊”了,時隔幾個月,小道童沒能見到徐若冠將雲霧切成豆腐塊的形狀,但他可以推演,小道童站在在雲霧底下的石塊上坐定,開始慢慢推演,到達精彩之處,小道童哈哈大笑。


    察覺到雲霧峰有異樣的徐若冠不一會兒就從棺材板中爬起來了,老道好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朝小道童飄了過去。


    剛剛睜眼的小道童見到了一張溝壑縱橫的老臉,差點就被嚇傻了。


    徐若冠將臉龐慢慢挪移出小道童的視線,笑道:“玄空山來的吧,怎麽,想問劍還是問道?不論問劍還是問道,老道皆可迴答,亦皆可以劍作答。”


    小道童道:“貧道上山推演你留下的那一劍。”


    徐若冠渾身撓癢癢道:“那你慢慢推演,唉,在棺材板裏呆久了之後,總覺得外麵不舒坦。”


    徐若冠剛走,小道童也推演完了下山,開始上成陰峰讀三千道藏。


    ……


    ……


    上艾郡,玲瓏城,平流王府。


    柳易起了個大早,練完劍後向劉木枯請辭道:“本來想北上入河間郡,但柳某想想還是算了,既然李百藥他們三人在高車,那我也到高車看一看,正好結伴。”


    劉木枯道:“你是想丟下曹公子在我們平流王府啊?”


    柳易四處看了看,沒見到曹都的身影,猜想這小子現在還躺在床上睡懶覺,笑道:“前往異國他鄉太危險,我並不想帶上曹都。”


    曹都起身罵道:“好你個柳易,老子為了你不但傾家蕩產,還差點把命搭上了,怎的,現在還沒過去多久你就不帶我玩了?”


    劉木枯想了想,提議道:“反正驚蟄之前我也必須去朱無關守著,早去晚去都一樣,不如咱們三人結伴如何?”


    曹都拍手道:“那感情好啊,送君千裏終有一別,世子殿下重情重義,送我兩幾百裏的恩情我也領受了。”


    劉木枯朝柳易問道:“咱們幾時動身?”


    柳易想了想,笑道:“越快越好吧,最好下午。”


    劉木枯點頭,向身後的丫鬟吩咐他們收拾行囊。


    劉木枯吩咐後問道:“柳公子其實很擔心李百藥和杜鶴離,對不對?”


    柳易選擇坦誠,笑答道:“你說對了,也說錯了,確切地說我其實擔心的是三個人,除了杜鶴離和李百藥,還有李百藥的那個小書童,在我剛下山的那個時候,杜鶴離救了我的性命,李百藥幫我獲得了安穩的生活,所以我對他們充滿了感激之情,雖然那時候處處宣揚他們是我朋友兄弟,但他們未必認可我這個出生地位低微的兄弟,他們把我當人看,而不是我就是個人,就像他們將朗哥當人看,也不是因為朗哥是個人一樣,從這裏說來我和朗哥其實是一類人,一類人抱團取暖,惺惺相惜。”


    劉木枯歉意道:“我並不知道有這麽一層緣故在裏頭,這麽說來,你跟李百藥和杜鶴離相處起來還是有點小心翼翼呀,對我不必這樣,我這個人嘛,能活過今天我就心滿意足了,沒什麽大奢求,也沒什麽小奢望,活一天是一天,跟我相處很輕鬆,沒必要顧及其他。”


    柳易輕輕點頭,問道:“世子殿下的病真的醫不好嗎?”


    劉木枯喝了口茶,笑道:“以前不論是宮中禦醫還是江湖郎中來給我看病,不是讓忌口這個,就是讓忌口那個的,但樣樣都忌口也沒劍病情好轉,所以現在的我以爛為爛,懶得忌口了,想吃什麽就吃什麽,病情不好不壞的。”


    曹都看現在沒自己什麽事了,閉著眼睛躺下,喃喃道:“暗自慶幸吧,證明這個病有的醫治,醫生才讓忌口這個那個的,要是醫生什麽也不告訴你,跟你爹說你想吃什麽就吃什麽吧,那你才真的是無藥可用。”


    柳易和劉木枯哈哈大笑。


    吃過了早飯,柳易一行人開始北上,劉木枯身子弱,基本上能乘馬車的時候他都不會選擇騎馬,現在是大雪天氣,柳易和曹都有更好的出行方式,也犯不上騎馬受罪,三人乘一輛馬車而行。


    劉木枯的馬車上應有竟有,此時柳易正在用鐵鉗子將木炭夾進火爐子之中燒水泡茶,曹都好像萬年睡不夠一樣,抱著手躺在榻上,劉木枯則是歪靠在軟榻上,手中夾著本書,也不知有沒有在看。


    柳易朝火爐子中加了幾節木炭,隨後再次將銅質燒水壺放在火爐子上,他才迴身坐定。


    劉木枯道:“說了你可能不行,我其實從來沒想過要襲承平流王的爵位,要不是老爹求著,我怎麽也不會去守朱無關鎮守。”


    柳易笑道:“在風鈴山上我聽說了你的身份我就知道了,你那麽衝動,怎麽可能會成為以後平流王,與我一道落荒而逃的司徒青雲可能也沒那麽大的誌向吧,唯獨宋客師,從始至終那麽冷靜,以後的他會成為涼王,那是鐵板釘釘的事。”


    劉木枯道:“我些許讀過幾本書,有些人的藏拙功夫逃不出我的眼睛,司徒青雲的誌向比起宋客師來,隻高不低,那時在風鈴山上的事也是特意安排的,至於是哪個勢力安排的,我並不清楚,但一局板上釘釘的大棋竟然被你小子撿了漏,實在是匪夷所思。”


    劉木枯想起一事,笑道:“我突然發現你比朝堂中升得最快得牧邕快多了,短短四年功夫,你由曾經得無名小卒成了現在在江湖中遊走的謫仙人。”


    柳易哈哈大笑,擔憂道:“扯虎皮作大旗的事我一直很擅長,上迴在市井之中還差點打不過一僧一道,現在我覺得打鐵還得自身硬。”


    劉木枯道:“我也一樣,貴為世子,今天想著明天還能不能活,自身不硬,不敢做打鐵的行當。”


    兩人相視一笑,在這個方麵兩人都一樣,同病相憐,迫在眉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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