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水一郡世家傾軋,豪族並立。


    剛進束水郡的時候,還不明顯,慢慢深入束水郡腹地之後,柳易感歎道:“真他娘的遍地都是有錢人。”


    既然到了束水郡,那就要去鳳鳴城看看,不然可就枉然走一朝了。


    既然要去鳳鳴城,那就不得不去山水雅致的山水村,那個女子劍仙再一次揚名的地方。


    經過欒塗縣時,當地望族王氏不知道哪裏嗅到了氣味,派人來請李白藥和杜鶴離,順帶打聽到了柳易的名字,竟然連柳易也一並邀請。


    柳易樂得有地方混吃混住,問道:“要不要去蹭吃蹭喝?”


    杜鶴離搖頭,“你要去可以,鶴壁劍宗和什麽欒塗王家沒半點交情。”


    李白藥附和道:“我也不去,穹廬書院的書生不值錢啊?派個家奴來請,看不起我穹廬書院。”


    郎哥拍手道:“我家公子說得對,和這些大家族交往就要端著點,柳易你要好好學。”


    柳易心想完了,郎哥說教人的本事,已經和李白藥不相上下了。


    都是以規勸之名咄咄命令,柳易抱怨道:“不去就不去唄,扯那麽多彎彎腸子幹嘛,能當飯吃還是能當水喝啊?”


    郎哥搖頭做無奈狀,笑道:“你小子出身那麽低,我家公子和杜公子教你,你不學就算了,還敢抱怨?”


    柳易一把扯著郎哥的灰袍子,將郎哥按在地上,“我就敢了怎麽著?”


    郎哥哇哇直鬧著,李白藥和杜鶴離一臉笑意,郎哥說道:“公子,杜公子,你們別教他了,他這是…是……公子,那句話怎麽說來著?”


    李白藥試探地答道:“爛泥扶不上牆?”


    郎哥答道:“書上那句。”


    杜鶴離輕聲答道:“朽木不可雕也。”


    柳易起身盯著杜鶴離,一臉的深仇大恨道:”跟你很熟啊?“


    杜鶴離點頭。


    郎哥起身拍著袍子上的灰塵,隨手摸摸藏在身上的香包,還在,很安心,疑惑道:”杜公子你也讀過書啊?“


    杜鶴離擰著郎哥的耳朵,慢慢收手將他整個人拉到跟前,指著他的腦袋瓜子問道:”你是不是以為我隻會練劍啊?“


    郎哥點頭。


    杜鶴離繼續問道:”你是不是以為我練劍練傻了?“


    郎哥下意識地點頭。


    杜鶴離一個板栗敲在了郎哥頭頂,吃疼的郎哥堪堪反應過來,跑到李白藥跟前抱怨道:”公子公子,杜公子套我話。“


    李白藥問道:”那你說的是實話還是謊話?“


    郎哥勾勾手示意公子彎腰,他趴在兩個耳朵前說道:”我就覺得杜公子練劍練傻了,拿了一袋錢後明知道我和公子都打不過他,他還會還迴來,你說不是傻是什麽?“


    李白藥點頭附和,解惑道:”說不定他們鶴壁劍宗不差這點銅錢。“


    郎哥問道:”公子,這世上還有人嫌錢多?“郎哥實在是想不通這世上還有人嫌錢多,那怎麽不買糖葫蘆給喜歡的姑娘吃呢?


    李白藥笑道:”不知。“


    郎哥自答道:”公子讀了這麽多書都不知道,那就是沒有了。“


    柳易鬼鬼祟祟地湊近主仆兩人,發現了長舌婦柳易靠近後,郎哥不再言語。


    柳易笑道:”反正我是聽見了,以後我遇到了嫌錢多的人後,我幫你問問他是怎麽想的。“


    欒塗王家派來的孫霖愁啊,大老爺將這個差事派給他的時候,他覺得這還不簡單?王家邀請他們那是天大的恩典,到時候說不定還會給他這個引見之人一筆銀錢,讀書人可能就是個窮讀書的,應該沒什麽錢,有錢的也不會用雙足丈量九郡之地,另一個穿青衫的皮膚黝黑,也沒什麽錢,就那個抱劍的可能還行。


    見到四人之後,他傻眼了,書生長得麵如冠玉,星目劍眉不說,說話還溫文爾雅,能和讀書人說上一句話,他覺得真是三生有幸。


    那個抱劍的公子哥也不一樣,他靠近的時候感覺一身涼意,開始還以為是個壞脾氣的主,沒想到在他一路奔馬的臭汗幹了之後,那股子涼意也消失了,還有那個和他一樣黑的公子哥性子真好,聊了兩句之後真是相見恨晚,那個小書童說話沒大沒小,也是個好人。


    孫霖覺得四人真把他當人,正如四人真把那個小書童當人一樣。


    在大家族裏從小到大都在伺候人的他見過了很多人,有笑嗬嗬的老人剝開了婢女的衣衫就做那無恥勾當,女子懷上後就隨意配了小斯。


    有輕則隨意打罵婢女,重則杖殺家奴的公子哥。


    自家那些公子小姐是絕對不會把他們這樣的下人當人,畢竟人上人要把人當人很難。


    見了三位公子之後,他覺得大老爺根本沒將四人當人,否則也不會讓他來請,不是自嘲的話,他覺得他真不配,甚至是王家那幾個被儒林大賢吹成了神的少爺也不配來請他們,那幾個老爺的髒事一大把,更是不配,隻有那個自囚於祠堂的小公子,才配得上與這樣的人物同行。


    四位祖宗去不去你們倒是給句準話啊,去的話就更好了,不去的話,也沒事,自己本來就是家奴,挨打挨罵是應該的,孫霖來迴跺著步子。


    柳易走進孫霖,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問了,他們都不去。“


    孫霖苦笑,”麻煩柳易兄弟了,這才合情合理。“


    柳易笑道:”孫大哥既然叫我一聲兄弟,王家我就去。“


    孫霖愣在當場。


    柳易揮手道:”我去了。“


    李白藥微笑著,郎哥朝他揮揮手。


    柳易騎馬跟著來請他們的孫霖十二騎離去。


    路上柳易問道:“孫大哥,王家府邸有哪些講究?”


    孫霖勒馬慢行,笑道:“說到講究,那就大了去了,不過兄弟你不用管他是天大的道理還是屁大的規矩,屁都不是。”


    柳易刹那恍惚,仿佛迴到了那座山上,笑道:“這話好。”


    孫霖帶著柳易慢了其餘人一步,笑道:“王府大老爺長了張馬臉,二老爺臃腫如豬,四老爺嘛,每天在房裏煉丹,你見不著他,見了你就知道了,是個小孩子,還有三少爺王林銜,是個偏頭,四少爺王左銜喜歡將手放在胸前作彈琵琶狀,五少爺王七銜說話不喜歡看人的眼睛,至於十一少爺王謝,你見不著,自囚於祠堂。”


    柳易笑答道:“這麽多人我也記不住啊!”


    孫霖迴道:“忘了還有個臃腫的老爺,叫什麽孟煙塵,你可別錯認成二老爺啊!”


    柳易哈哈大笑,問道:“孟煙塵?”


    孫霖點頭。


    柳易再次問道:“大胖子。”


    孫霖點頭。


    柳易感慨道:“怎麽哪裏都有他啊!”


    孫霖疑惑了,“柳兄弟你認得孟煙塵?”


    柳易哈哈大笑,“這麽跟你說吧,他準備分我一半家產,我還沒準備要。”


    到了王府之後,儀門大開,王家三位老爺並排而迎,後麵跟著的兩位公子,都不是偏頭,不說話也不知道是誰是老四,誰是老五,孟煙塵不顧王家規矩率先出陣,差不多是滾下那按門第規矩而製的石階,笑嗬嗬道:“柳公子是不是覺得哪裏都有我啊,我也是奇怪,怎麽到了哪裏,都能遇到柳公子?“


    柳易打哈哈道:“孟煙塵你個老小子手眼通天,要打聽老子的行蹤還不簡單?”


    孟煙塵牽著柳易走上那六級台階,“理是這麽個理,從柳公子口裏說出來,不對味!”


    柳易哈哈大笑。


    上了台階的柳易站定,抱拳向三位老爺行了一禮,王家老少紛紛還禮。


    進屋坐定後,王家四少爺見禮,柳易問道:”彈琵琶有趣否?“


    王左銜微笑,“何止有趣。“


    門外有人踏門而來,在那個女子報了名號之後,滿院的家丁攔也不是,不攔也不是。


    家丁進門上報的時候,提劍女子已經進門了,看見端坐正堂的柳易,百裏青青道:“我覺得還是該來謝你。”


    柳易試探性喊了一聲,”百裏姑娘,你要迴家啊?“


    百裏青青搖頭,”上迴沒打過,這迴去試試。“


    柳易問道:”山水村?“


    百裏青青點頭。


    柳易向王家道了別,出門後見到孟煙塵,柳易擠眉弄眼笑道:“我們牽兩匹馬,到時候還得孟煙塵給錢啊!”


    孟煙塵入閨中怨婦,滿臉苦笑著點頭。


    柳易想了想後答道:“既然送了,那孟老板就別介意多送兩匹,李白藥和杜鶴離都在了,孟老板親自給他們送三匹馬?”


    孟煙塵滿口答應。


    柳易繼續說道:“郎哥也該學騎馬了,孟老板可得親自教他啊,那算是老子還他五十顆銅錢的人情了。”


    孟煙塵目送柳易和百裏青青離去,給那兩個謫仙人送馬的時候,孟煙塵心想世事如此駁雜,柳易卻能如魚得水。


    一路騎馬的柳易和百裏青青趕路六十裏,已到了深夜,兩人歇腳於路旁的破客棧,半夜正在大堂吃飯,百裏青青每次夾菜都不夾太多,嘴巴快速嚼動,柳易心想劍仙就是有風采,吃飯都與眾不同。


    燈火隨著春風搖曳,柳易不適時宜道:“百裏姑娘要是老了可能會有雙下巴啊!”


    百裏青青一巴掌甩過去,吃疼的柳易抱著頭哇哇直叫,鬼哭狼嚎。


    百裏青青不說話,依然低頭吃飯。


    客棧老板看著一男一女雖說不是常人,但到底是人,這深更半夜打尖落腳在客棧,那不是和附近那些村子的一樣?


    附近村子經常有男男女女來他這破客棧折騰,老板起先十分不願意,雇了個夥計之後,也沒了多大的感觸了,畢竟錢是自個兒收,屋子又不要自個兒去收拾,樂得清閑,不見胺攢。


    那些人不也是一樣,來了要兩間上房,第二日從兩間上房內各自出門,若不是見過了那一地狼藉,他們誰不是白荷花一樣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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