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兩大書院之爭,國子監存在感極弱,若是李仕魚也來了這場江湖盛事的話,在人們心中可能會想到大沁不止有穹廬書院和白馬書院,還有個狗屁倒灶的國子監啊!


    對於李仕魚的離去,風鈴山遲家表示十分遺憾,江湖遊俠根本不在乎,也可能是不但忘了大沁九郡中的原鹿郡,還忘了汝陽城有個國子監,或者是遊俠兒們覺得江湖就該是他們的江湖,不需要什麽狗屁士子。


    相較於晚上有要事而離去的李仕魚,應邀上山的李白藥突然離去,才是讓整個風鈴山都摸不著頭腦。


    本來都上了山了,又急匆匆地下山離去,這一舉動折了多少穹廬書院的麵子,當然也折了風鈴山的麵子,往大了說,其實什麽麵子不麵子的,一點也不欠,大家以前沒香火請,以後也不會有交情。


    自古文人相輕,遲家費了好大的力氣才聚齊了三大書院的佼佼者,本來是想給士子才俊們造勢的同時,也讓江湖看看怎麽個相輕法兒,沒想到卻出了這岔子事,這要是舒清濁追究起來,風鈴山倒是裏外不是人了。


    大沁朝除了楊氏皇族宗親藩王,隻有四姓藩王得以世襲,平山世襲於宋家,河間世襲於司徒家,另有上艾世襲於劉家,還有剛得了世襲罔替的弘桑郡方家。


    原鹿郡李公角在整個大沁王朝中算不得出色,世襲藩王之子才有資格稱世子,他爺爺輩是莊稼漢子,祖墳冒青煙了,老爹李也刻兢兢業業考上了科舉,名次不高,官做的好,上任後接二連三升遷,做在了原鹿郡將軍這個不上不下的位置,官做的大了,大沁那句“也刻啊,讀書也是刻苦啊”流傳更廣了。出生低微的李公角連一般的世家子也不如,不以讀書為業,卻總是混跡於江湖,這麽多年劍是拿了把好劍,一直跟在江湖後麵吃灰,也沒混出名堂來。


    平山郡世子宋客師善於將兵馳騁沙場,司徒五子雖說性情愛好各異,可也稱得上將門之後,不辱祖宗名聲,不比不知道,一比起來,李公角在世家子之中如同一粒沙子。


    暗暗落後劉木枯一步的李公角問道:“隻知北方有兩大宗派,也見著來的北人了,不認得,還望世子殿下給解惑一二。”


    劉木枯一身灰衫,腰帶以灰布擰成,長發掠空,在俊彥紮堆的風鈴山半點身份不顯,答道:“北方以兩大宗傳承最為久遠,地處漠北的圖黎宗,每代弟子寧缺毋濫,不過二十來人,那都是至少進入太極境的根骨。玄空山旁的赤岩山,武學駁雜,宗內人數多達數百,弟子千人也偶爾有之。”


    接著又補了一句,“若以頂尖武夫而論,兩宗皆是足以比肩鶴壁劍宗和萇楚宮的存在。”


    李公角補充道:“這樣說來,鶴壁劍宗的杜鶴離和萇楚宮的解三秋之爭,到底是屬於大爭中的小爭了。”


    劉木枯點頭附和。


    劉木枯自小多病,身體孱弱,沒有去做那領軍的武將,倒是讀了一肚子的文章,帶病書生,身穿灰衫,長發隨風飄揚,總是比別人多了那麽點儒雅。


    劉木枯說道:“任何人來到上艾郡,都是有報備的,兩宗各來了三人。”


    “圖黎宗桓芷生,二十年後有望躋身化境,這隻是我作的最壞的估計,至於另外兩人,名聲不顯,將來境界還不好說。赤岩山來的那三人,最少都是太極境巔峰,隻高不低。這世間武夫,由力入氣何其難也。”


    “世間武夫分九品,入了三品無極境,算是上了岸了。曾經三教爭鳴的盛況不在,道家獨大,我儒家書生啊!一腔浩然正氣,在這科舉後的功名利祿中消失殆盡了。佛家倒是還在苦苦相爭,硬是被那些老禿驢在概了整個佛家精要為‘諸法實相、般若無智、涅槃無名’悟了三境,名曰:‘金剛、般若、涅槃’,豈不知自家以善為宗,修行修性修心呀?我對這佛家也不看好,到了現在是爭還是不爭都沒有弄清楚,公角,你若是要學那武夫的功夫,還是去颯露山吧!”


    李公角重重點頭,說道:“就算你看好,我也不會去當和尚。”


    劉木枯苦笑一聲,“前些年我和颯露山鄭長生還有些交情,實話和你說吧,你這根骨啊,日日耕作不輟的話,堪堪可以入得了無極境吧,但也不要泄氣,到了那道家無極境,看到的可能就不是武夫的武力了,而是我現在也看不到的東西。”


    李公角鄭重道:“謝謝大哥張羅了。”


    劉木枯擺了擺手,接著劇烈咳嗽,趕緊作握拳蒙口狀,後麵跟著的貼身丫鬟趕緊遞上一個蠟封藥丸,李公角熟練捏碎蜜蠟,將藥丸遞給了劉木枯。


    劉木枯將藥丸嚼了咽下,幹脆坐在了石階上歇了起來,漸漸地平複了唿吸。


    咬牙站起的劉木枯又說道:“你也不必急著走,就在山下等著吧,如果我沒算錯的話,你將有一場天大的機緣,接不接得住就看你造化了。”


    說完之後,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丫鬟正想把飲鴆止渴的藥丸遞過來,李公角搖了搖頭。


    北方兩宗之人都來於三國,卻是有了宗門卻忘了國了,圖黎宗的桓芷生、胡秦兩人來自北桓,石鬆癮雖然來自鮮卑,遇到了同樣來自鮮卑的元雲和獨孤屹立兩人,也沒有打招唿,元雲、獨孤屹立和解批敕力犍三人同行。


    北方也有小爭,與南方不同,北方小爭如同水火。


    杜鶴離一身黑衣,拿著長劍豪客,渾身氣機毫不掩飾,一人獨上山,身後不遠處那身棉衫更加顯眼。


    狷狂書生舒清濁,昨晚有點累了,拉著前天晚上被他罵了一夜的扈從嚴曆奇的衣角上山。


    弟弟不準上山的司徒青雲還是偷偷上了山,站在煙雨樓下不顧形象地拍著走酸的小腿,眼睛時不時地瞟著頂樓的百裏青青,嘴中問著扈從道:“本世子這樣是不是太露骨了?”


    臉色凝重的扈從根本沒有在聽,司徒青雲就一連說了好幾遍,聽到話語的扈從不知道如何迴答,心想世子殿下這就叫露骨?那在白竹城做的勾當用什麽詞來形容?


    柳易和大沁雙璧離著司徒青雲兩丈距離,柳易道:“解三秋,我挺喜歡那匹馬的,我請你吃過飯啊,要記得。”


    解三秋不耐煩道:“喜歡就送你,那麽多彎彎腸子。”


    上山的胡秦趾高氣揚地踏在廣場的石板上,高高躍起上了煙雨樓,杜鶴離和解三秋見怪不怪,柳易和司徒青雲伸長脖子而望,一臉的向往。


    氣機盈袖的胡秦以輕功著稱,沒有踏碎石板,本以為隻是武夫秀風頭的司徒青雲看了一眼就收迴了視線。


    柳易起身仰頭盯著樓頂,下一瞬間,胡秦如天落隕石般重重地墜在了柳易麵前,這迴倒是沒用輕功,震碎了身下的石板,七竅流血死透了,右手拿著一截黑色布條。


    柳易一下子明白怎麽迴事了,作了個胡秦活著的時候他絕對不敢做的事,狠狠地跺了一腳,


    “哬……啊……呸……”


    “大膽!”


    “放肆!”


    兩聲同起,來自桓芷生和石鬆癮,聲起時,兩人同時向柳易掠來。


    頂樓的百裏青青如天鷹捕兔,急速下墜,落地時將柳易甩出後在石板上縮地成寸,迅速離了那個簸箕大的圈子。


    恰時桓芷生長劍作直刺眉心,石鬆癮長劍作橫摟丹田,皆是最為狠辣的招式,百裏青青嫵媚一笑。


    柳易徹底呆了,原來不是沒肉,近看的話,還是很壯觀嘛,石鬆癮長劍未收,右手反甩又是一招反摟朝著百裏青青使來,本想將柳易再次丟離戰圈的百裏青青已被擋住了去路,抽出單符劍迎戰。


    滾燙粘稠的鮮血濺到了旁邊的司徒青雲臉上,迴神過來的司徒青雲隻見扈從被一劍斜斬,分為了兩截,這時才感覺右手麻了。


    被殃及池魚的司徒青雲不管不顧,狠狠地踩了一腳胡秦的屍體,拔腿往山下而去,這時劉木枯和李公角二人到了山頂。


    杜鶴離長劍豪客出竅直刺獨孤屹立,獨孤屹立以劍格擋後也抽出長劍。


    解三秋的棉柳出竅無聲,細劍直搗元雲,元雲一身氣機如同麥芒般鋒利,解三秋那身穿了好久的棉衫上有了好多小口子,他看了看身上的衣裳,覺得元雲作死了。


    柳易撿了把刀加入戰團,被元雲一個腳踢了出來。


    舒清濁道:“上啊!打不過大的就打小的啊……”


    嚴曆奇抽刀出戰,舒清濁使出三腳貓功夫與元雲的侍從鬥了個旗鼓相當,可惜那身衣衫,被撕了絮絮縷縷的,身法輕盈的舒清濁自顧自玩著,給了嚴厲奇等人不小的壓力,又是疲於應戰,又擔心公子的安慰,舒清濁看著不知姓名的侍從已經力竭,托了個大準備停身講道理,侍從悶聲一拳擊在了舒清濁的眉心,舒清濁恍恍惚惚地暈了過去。


    李公角看了劉木枯一眼,後者點了點頭。李公角帶著扈從也加入了戰團。


    劉木枯眯眼看著那兩人,右手伸到嘴邊,捂著咳了起來。


    自知不敵的桓芷生向山下掠去,準備追殺不會武功的司徒青雲。


    山腳,沒有帶劍的司徒白雲一步二十階飛跨而上,對山上不管不顧,帶著哥哥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傍晚時分,被劍芒傷了的李公角倒在滿是血跡的石板廣場上哀嚎著,邊上的劉木枯心事重重,沒有出聲安慰。


    棉柳劍追著元雲去了,這時還沒迴山。


    豪客劍上沾了一劍的鮮血,杜鶴離沒有追重傷而逃的獨孤屹立。


    重傷的嚴曆奇在掐著暈了好久的公子的人中,不見醒來,而他大腿上依然在滴著血。


    柳易緩緩醒來,肚皮一陣生疼,掀開衣衫一看,紫了好大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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