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城街道上。


    四水拎著一個沉甸甸的包裹,正閑庭信步遊蕩著。他嘴裏哼著小曲兒,不時得打量著周圍的小攤,好不自在的樣子。


    大約一刻鍾之後,他看著眼前一個四角小樓,嘴角微微一笑。


    隻見此樓隻有上下兩層,二樓屋簷懸著一樁木柱子,柱子上掛著一根長繩,直垂而下。繩上還係著幾個巨大的空心寶錢。一樓門楣處懸著個招牌,寫著:四海錢莊。


    四水把包裹朝後一負,邁著大步走了進去。


    剛一進門,就聽到裏麵有兩人在哪裏細語。


    “今晚城西,你可別來遲了。到時候尋不到一個好位子,我可不候著你。”


    “好好。今兒個我把事情給夥計交待一下,早些時候出門。你放寬心,不會來晚的。”


    四水輕咳一聲,兩人方注意到他。


    其中一個四十幾歲的中年男子,一身墨綠色綢緞,披著褐色銅錢圖案大褂,眯著個小眼,搓著手迎了上來,笑著說道:“這位客官是存錢呢,還是取現呀。”


    四水把頭一揚,沒有迴答,隻是將手中包裹往木案上一摞。


    “梆”的一聲,重重的砸在木案之上。


    那中年男子聞聲笑得更歡了,眼睛也都眯成了一條縫,也不知道此時眼裏還看不看得到人。自顧得打開了包裹,細細清點了起來。


    另一個人見生意上門不便打擾,就告辭離開了。


    四水隨手拉了把凳子坐了下來,隨即便有一位夥計打扮的人奉茶上前。四水輕輕抿了口茶,看著數錢的掌櫃,不禁笑了起來。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也能有如此橫財,隨便拿出一錠就夠自己跟陳巧購齊彩禮,布置新房的了。還能給陳老爹把老屋給翻一下。他心裏正美滋滋的盤算著,耳邊一個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這位客官,這裏一共是一百五十兩金子。您是要全部存進咱們錢莊嗎?”


    四水細想一下,開口說道:“給我散五十兩碎銀子,其餘都存進去吧。”


    “好好。”中年男子連連點頭,轉身朝夥計吩咐道:“那給客官準備五十兩,然後其餘得存進銀庫,再取一千四百五十兩的銀票來。”


    夥計急忙應允一聲,轉頭去辦。


    “方才聽你們說什麽今晚城西,是有什麽盛事嗎?”四水拂了拂茶葉,輕聲問道。


    中年男子先是尷尬一笑,然後坐到四水身旁,解釋道:“想必客官是外來旅客,不知這幾日的城中大事。閑暇之餘,我給您講講可好?”


    “你說說吧。”四水低頭品茶,說道。


    中年男子將身子往四水這裏靠了靠,壓著聲音說道:“第一件就是雷門鏢局,雷家大小姐比武招親。聽說那天來了個年輕人,年紀跟客官相仿。在擂台之上戰無不勝,連雷家大小姐都不是其對手。聽人說,還是名靈師呢。但,屢次在台上輕薄雷大小姐,並且後來取勝之後不願意娶她為妻。那雷老爺大怒呀,當場將其打死......把他那......”


    “咳~~~~咳~~~”聽著這話,四水嗆了一下,口中茶水噴了出來,咳個不停。


    中年男子先是一驚,急忙給他找來臉帕。


    四水緩了好一會兒之後,才開口說道:“你剛才說...說....那個...年輕人怎麽樣了?”


    “被當場打死,然後碎屍喂狗了。”中年男子麵上一怔,徐徐說道。


    四水麵色一沉,無奈得問道:“雷老爺當街殺人,就沒有官府管嗎?”


    中年男子忙將他的嘴一捂,小聲說道:“您可別亂說。雷老爺可是靈師,官府管不了這事。聽說朝廷派了禦龍堂的人來找過雷老爺,不過後來也沒有發生什麽事。想必也是怕了雷老爺了。”說著,他的臉上露出敬畏的神情。


    四水則一臉無奈,他哪裏被人當街打死呀。果然人言可畏,一傳十十傳百之後,也不知道會變成什麽樣子。


    還有就是朝廷的禦龍堂,段子虛曾經跟他簡單的說過。這是一個效忠於朝廷的靈師組織。與其說是效忠,不如說是棲身吧。因為朝廷並沒有對禦龍堂有過多的幹預,隻是偶爾分發給堂中任務,並許諾酬金。你願不願意去做,並沒有強製性的要求。但,如果皇上親自下令,堂中靈師也會感其恩德,為其所用。


    所以,加入禦龍堂的人數不勝數,是一個非常龐大的靈師組織。


    四水見中年男子還在哪裏喋喋不休,不耐煩的擺了擺手,說道:“好了,這事我也早有所耳聞,不算新鮮了。還有別的嗎?”


    “哦,那還有一件。”中年男子並沒有因為四水的不屑感到失落,仍然眼睛冒光說道:“這幾日,城裏來了兩批戲子,分別在城中表演了三日。這個我是親眼去見過的,真可謂神鬼之能呀。把戲耍得出神入化,簡直不是常人所能為呀。我也看過不少百戲了,像這樣水準的真不多見。”


    “你說的那個,我先前看過一迴,確實有點本事。但,事後知道原委,也覺得不新鮮了。”四水微微一笑,說道。


    “是嗎?那客官真是慧眼如炬呀,我都瞧了好些場了,也沒能看出個端倪來。而且,聽說今晚表演得是那幾個人的師傅。本事要比他們強得多呢。怪不得之前不要錢,今晚卻獅子大開口。已經卯足了勁,吊著我們的胃口。”中年男子說著,搖起頭來。


    “師傅?那群人還有師傅?”四水聽到這話,頓時起了興致,問道。


    “是呀,就在城西,新建的百戲樓。客官要是感興趣的話,就趁早。天一黑可就開始了,客官你......”


    “掌櫃的,碎銀子跟銀票取來了。你清點一下。”


    中年男子還沒說完,就聽到身後來的夥計打斷他的話。


    於是,中年男子把話題一停,點了點銀票跟碎銀。片刻之後,遞到四水手中,說:“客官,你清點一下。”


    四水稍一打量,便把銀子揣進袖子,抱拳說道:“那掌櫃的,我這裏先告辭了。”


    “誒~客官走好。”掌櫃的也急忙迴禮,並把四水送到門外。


    四水出門之後,一路小跑迴到了客棧,把戲子的事跟段子虛一說。


    段子虛聽完,臉色一沉,說道:“不行!像你這樣走走停停什麽時候才能到許都,你別忘了我陪你一同上路的目的是什麽?”


    四水嬉笑一聲,諂媚的說道:“知道,知道。到許都找神醫為我療傷,然後解除你體內的禁製嘛。”


    “哼!”段子虛冷哼一聲,責備道:“既然你知道,還這般無理取鬧。而且我早說過那群人是術師,手段非常。我躲都來不及了,你居然還要去湊熱鬧。”


    四水靠上前去,捏了捏段子虛的肩膀,討好道:“不去就不去,段兄不要發這麽大的火嘛。那我手上這鐵環總要想辦法解決,我去趟雷府,去找那個雷月盈。段兄在客棧稍後片刻,我一會就迴來。”


    四水早就料到段子虛會反對,迴來的路上早早就想好了借口。借故說要去雷府,屆時偷摸摸的去看百戲。然後迴來騙段子虛說雷月盈不願意見自己,到時候讓段子虛幫自己跑一趟。一來能去看百戲,二來還不用見雷月盈的麵。真是天衣無縫。


    想到這裏,四水忍不住露出笑意。


    段子虛瞥了他一眼,淡淡說道:“那既然如此,我陪你一起去。”


    “啊?”四水聞言,一臉尷尬,唯唯說道:“那雷老爺兇得很,說不定還著記仇呢。段兄陪我一起去,若是被牽連了就不好了。”


    段子虛沒有理他,自顧站起身來,邊走邊說道:“這個你放心。禦龍堂的人已經介入此事了,雷震天想必也不敢造次。而且,我們此番拜帖前往,伸手不打笑臉人,應當無事的。”說著,他從袖裏掏出一個金燦燦的拜帖,朝著四水晃了晃。


    四水見狀,心中暗罵。原來段子虛早有準備,自己算是鑽了他下得套了。


    可是事已至此,他還能說什麽呢。即使心裏有一千個不願意,他也隻能乖乖得跟著段子虛後頭,前往雷府。


    雷府位於幽州城中部,橫跨兩條繁華的街道。兩人徒步行了大約半個時辰,才來到雷府門前。


    雷府和雷門鏢局合落一處,即使天色漸暗,仍舊門楣大開。雖說雷家家財萬貫,但門麵卻沒有絲毫奢華裝扮。隻有簡簡單單的兩座漢白玉大石獅子,八開大門的漆已有幾處斑駁,也沒有讓人重新粉刷。遠遠看到門內,還有十幾個鏢師在那裏操練。


    兩人走上前去,段子虛拍了拍門上的門鼻兒。


    “哐哐~~”


    聞聲,裏麵眾人紛紛停手,迴頭望來。


    一個土黃衣服抬手示意眾人,然其又重新開始。而他自己迎上前來,詢問道:“兩位是何人,來此有何見教?”


    “我們是來拜會雷老爺的,這是拜帖,請兄台轉呈。”段子虛抱拳施禮,將手中拜帖遞了上去。


    “等一下,請問你們雷大小姐在不在?”四水往前一攔,搶先說道。


    那人一怔,隨即迴應道:“雷鏢頭在內堂品茶,至於雷小姐方才剛剛出門。”


    “不知雷小姐去往何處?”四水聽雷月盈不在,不禁心中一喜,忙問道。


    “王員外持柬相邀,雷小姐去了城西百戲樓看百戲去了。”那人如實迴答道。


    “那我們改日再來叨擾!”四水一語言盡,急忙拉著段子虛跑開了。


    留下雷家教頭一臉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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