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無為此時正站在慶淵派的演武場正當中,演武場邊上是圍的裏三層外三層的慶淵派弟子。至於那五位宗師則是正坐在高處能俯瞰整個演武場的位置上,這也是平日裏慶淵派門內比武時裁判們坐的位置,五個人俱是冷笑,俯視著在演武場內的李無為。


    其中最為年長的這位老者須發皆白,但眼睛並不渾濁,相反看著很有精神氣,脊背挺得筆直。


    這老者名為周齊,一手淵魚拳打的是出神入化,拳勢好似遊魚靈動無比,又如萬丈深淵奪人心魄。早年間在江湖上闖蕩的時候也是靠著一手拳法為當時逐漸式微的慶淵派打下了赫赫聲名,這才使慶淵派能苟延殘喘到重歸巔峰。


    他在闖蕩江湖的十餘年間,登臨柳州各大門派拜山,同境界中從無一敗。人至中年氣血衰敗之下,也有著以宗師身份與大宗師力戰五十餘合而不敗的嚇人戰績。不過最近十幾年裏再未曾有人見他出過手,他也是柳州武林中最為看好的能夠成為第三位大宗師的人之一。


    其中最為年輕的這位頭發兩邊分開,自然垂下,生了一雙天生笑眼,眼簾卻一直低著,不喜看人,隻斜斜地打量著李無為,頷骨線條鋒利明朗,正是慶淵派的現任掌門吳轍。


    周齊一雙神拳打遍柳州救慶淵派於危亡當中,而他則是帶領著慶淵派重歸巔峰的人。自從他上任之後,慶淵派才開始為了門派的強盛而無所不用其極,最終在並無大宗師坐鎮的情況下仍稱得上是柳州的頂尖門派。


    他和周齊專精拳法不同,慶淵派的腿法,拳掌,劍法甚至並不算出奇的指法都有所涉獵。甚至還把每一門都給練到了尋常人難以企及的境界。他並不算是在某方麵天賦異稟的奇才,而是一個通才。


    他能成就宗師也正是靠著幾門同根同源的武學之間相互促進的作用,一法通百法皆通。平日比試他未必能勝過另外四人,可要論生死搏殺,他才是整個慶淵派中最強的那個人,因為他沒有缺點。


    坐在吳轍左側的男子頭頂盤了一個發髻,用一根木簪固定,眉毛濃黑,眼窩較深,鼻梁挺拔,端的是一副英雄相。他乃是慶淵派當中的執法長老戴安國,專司門內賞罰。不過他身為執法長老,最常做的事卻是徇私舞弊。


    他的那些小動作吳轍自然知曉,不過從未揭穿過他。因為自從這戴安國上任之後,門派當中其他的大小長老都不敢再破壞門規。雖然他貪,但他的能力也是不可替代的。


    這人所擅長的乃是慶淵派的絕學寒淵劍法,劍出自帶凜然寒意,對敵之時,對手的動作自然便會慢上一分。劍勢深遠,無窮無盡好比淵中寒潭深不可測。


    不過他雖然比吳轍年長,成就宗師卻要比吳轍來得晚。當時的慶淵派又已經複歸柳州頂尖門派的行列了,自然不會輪到他這個宗師出手對敵,所以在慶淵派外聲名不顯。


    這剩下兩位乃是兩兄弟一人頭發用發冠高高豎起,劍眉星目,顴骨豐隆,方方正正的國字臉,瞧著公正大氣,名為郭辰。


    另一人長發在身後鬆鬆紮成一把,眉毛細長,眼角微微上翹,嘴唇半抿著,左頰上一個酒窩若隱若現,名叫郭浩。


    這兩人所修習的分別是腿法和指法,若是單打獨鬥不過尋常,但他們心意相通,合擊之下即便是大宗師也難在兩人手上討得了好。不過這兩人自恃身份,也從未做過以多欺少之事,是以在江湖上聲名不顯,隻比戴安國強上半分。


    吳轍看著演武場當中的李無為率先發話:“閣下瞧著麵生,看著不像是我柳州本地之人啊。”


    李無為負手立於場中:“在下李無為,乃是從徐州而來,往道門而去。慶淵派聲名在外,柳州人士談及慶淵派的功夫無不是交口稱讚,此行特來上門討教。”


    吳轍聽見這話,“哦”了一聲,微微直起身子:“既然少俠有心想要見識一番本門武功,那我們也不好駁少俠的麵子。萬兒,你與少俠年歲相近,便由你來與少俠過招吧。以免傳揚出去,害得我們慶淵派落得個以大欺小的名號。”


    聽見這話,周圍的慶淵派弟子皆是哄堂大笑。萬瑞,也就是慶淵派的大師兄,從人群中走出,來到了比武場當中,麵上帶著化不去的憂色,低聲道:“還請少俠手下留情。”


    李無為看了看他,微微側首似是在聽他耳邊傳過的風聲:“你既然未曾行惡,還嚐試著引人向善,我自然會放過你。至於他們,”他抬起頭,視線漠然地掃過那五位宗師,“就不一定了。”


    正坐在位置上的五人隻覺李無為的目光刺得他們麵頰生疼,不由得皺起眉頭,吳轍高聲道:“比試以一炷香為限,被打出演武場判負,無反抗之力判負。隻分高下,不決生死,點到為止。比試開始!”


    話音剛落,在場的慶淵派弟子還未來得及為萬瑞加油助威,就瞧見李無為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隻留下一陣沙塵。


    萬瑞心中警鈴大作,擺好架勢向後急撤,準備伺機反擊,卻隻覺自己脖間一陣冰涼,李無為手中的長劍已經架在了他的脖邊。


    慶淵派弟子們都愣了愣神,不少人都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敢置信自己看到的景象,演武場周圍一片寂靜。


    萬瑞低下頭看了看搭在自己肩上的長劍,無奈地喊道:“我認輸。”待到李無為撤去長劍,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轉身下了演武台迴到人群當中。


    這時弟子們才開始逐漸騷動。身處後排的弟子在聽見前麵的弟子傳來的消息後無不震驚,一時間人群中驚唿聲此起彼伏。


    李無為又重新把目光放迴了那五位宗師身上:“還請幾位下場與我一戰,還是說剛剛這就已經是慶淵派武功的全部精要了?”


    演武場邊上觀戰的弟子們聽見這輕視的話語群情激奮,大有單挑不過就準備圍毆的意思。仍端坐椅上的吳轍看向李無為的目光中已經帶上了殺意,隻聽見李無為又繼續說道:“元子銘是我殺的。”


    他楞了一下,剛打算轉頭看向左側的周長老,就已聽見耳邊傳來周齊的低吼:“你剛剛說什麽?”磅礴的殺氣壓得人透不過氣來,原本叫罵著的弟子們瞬間安靜下來,麵色微微有些蒼白。


    李無為的衣擺戛然頓在空中,不為所動地直視著周齊,看見他睚眥欲裂,滿麵怒容,嘴角緩緩揚起一個輕蔑的笑容,又再重複道:“元子銘是我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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